童生班里，十八少钟栋和十九妹钟杏，正在组织其他学员：“今天来报到的新生叫钟毅，出生在第三圈层，却傲慢得不得了，平日打架斗殴，勒索同学，无恶不作，关键整天说我们一二圈层都是些笨蛋，第一节课下课，咱们好好教训他一顿！”
“可恶，贱民竟敢如此，我打断他的腿！”
“干脆剥光他衣服绑在外面！”
群情激愤了，尽管他们中其实有许多来自三圈层。
钟家堡每年的成人礼分三批，上三房一批，二圈层一批，奴隶和贫民一批。
第一批的少年直接进童生班，第二批进见习童生班，但因为出身好，多数能提前进入童生班。
只有钟毅这一批人，才会经过预备、见习两重考验，只一部分人成为童生。
现在童生班中的苦出身少年，多是一年乃至两年前参加成人礼的。
成年后才适合炼气，这是文道的规则，不分贵贱，起点相同。
但钟家高层，却给下层的孩子设置了一个弯的赛道。
晚几个月或者一年修行，看上去影响不大。
但对这些孩子来说，上下之别已经深深刻在他们心中。
“永远跟在主子后面。”这是钟家高层想要给穷人灌输的思想。
但对于在地球上接受过教育的钟毅来说，这种洗脑无用。
“你就是钟毅吧，从现在起你就算童生了，午饭时间你去领第一笔补贴，买点衣服，下次上课穿正式一些，好了，去那空位坐下吧。”教习看着门口钟毅的一身补丁衣服，强作温和说道。
“教习好，我是来申请考核的。”钟毅拱手行礼。
“考核？你还没去见习童生班？出门往左，你走错了！”教习面色一沉，“这都会弄错，等下迟到扣分也是你自找的！”
钟毅摇摇头：“我没走错，我申请考核文徒。”
“什么？”所有人都张大嘴巴。
惊讶只有一瞬间，紧跟着是哄堂大笑。
“你完全没有常识吗，能召唤本命真字，只能算是童生而已！”教习吹起胡子来。
“哈，听说他能把本命真字拆成两个，所以才会以为自己有文徒水平的吧，哈哈，搞笑。”有学员狂笑。
“我能写本命之外的真字。”钟毅笑笑。
笑声慢慢沉寂下来。
“白沙板在那，你打给我看看！”教习怒了。
一二圈层的少年，发育比较快，家里十五岁就开始教心法，这很常见。
但穷人家的孩子，还没听说谁提前修炼真气的，何况钟毅的心法是打架赢的，学堂早就传开了。
二十几天筑基？
这种天才是有，但最低也得是五品资质，还要借助家族的许多资源。
以钟毅的条件，根本不可能达到！
钟毅没有再说话，抬起手，划出了一道白线，然后用真气推向白沙板。
“这是个‘一’字。”钟毅认认真真地说道。
教习静静地看着白沙板上的那一笔，呼吸一点点加重。
学员们则屏息以待，这算是成功了没？
这真的算一个字？
“有很多人凭这个‘一’字过关。”教习重重哼了一声。
“但是，也有很多人写出了‘一’字，我没让他过，知道为什么吗？”教习冷眼看着钟毅。
钟毅也看着教习：“教习，我刚刚考核童生时，已经用掉太多真气了。”
教习怔住。
“一”字很好写，甚至在某些特殊条件之下，个别未筑基的学员，就能学会这个字。
所以为了保证文徒这个称号的含金量，这位教习，乃至整个文道，面对一画和两画字的时候，都会考虑综合情况。
比如白沙板上印痕的深浅，比如学员余力多少，甚至还有看字体是否美观的。
所以说，并没有绝对的标准。
实际上修真界所谓的境界、等级划分，也不可能真的像一百和九十九那样准确划界。
钟毅这个“一”字，其实勉强能够过关的，尤其这是他今天召唤的第二个真字。
但教习觉得不爽。
“我不管你考核前做过什么，我只看‘笔意’，你这能算字么，只能算一个笔画！”教习喝道。
笔意，那就没人说得清了，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
再说，既然资质测试时，偏旁部首都可以成为本命字，谁说单一笔画就不能算“字”的？
所以，这就是刁难。
“你这是逼我啊……”钟毅心里暗骂。
“年轻人不要想着一步登天，坐到你的座位上去吧，文徒不是你想像中那么好当的！”教习声音严厉起来。
他已经想好了，之后几天要好好调教一下这个毛头学员。
“教习还没宣布测评结束吧。”钟毅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手。
又一道白影飞向白沙板，还是只有一画，而且比之前那个更淡更稀疏。
轻轻的，这一画落在了之前的“一”字上方。
“这个，能不能算字呢？”钟毅的声音沙哑，整个人都矮了半寸似的。
学舍内，再一次沉默，教习的脸色更难看了。
“以我的看法，这当然算是一个字。”钟毅身后传来一个悠然的声音。
“唐先生！”学员们纷纷叫道，教习也行了个礼。
“愿闻唐先生高见。”教习还是心有不甘。
“很简单嘛，笔意。”唐无垢微笑。
有学员笑出声来，这是在打教习的脸吗？
教习的脸果然变得铁青，但却不能发作，唐先生分管教育这一块儿呢，从某种角度说，地位还在教习长老钟政之上。
唐无垢的目光从众学员身上扫过，笑道：“好的字，一写出来就能影响环境，比如写‘花’满室生香，写‘冰’寒意沁人，而这个字一写出来，整个学堂都能感受到浓浓的‘二’的气息，不是吗？”
学员们愣了半晌，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唐先生肯定不会说咱们学员二吧，这句话要么是在讽刺教习，要么是调侃钟毅，反正都挺好笑的。
钟毅心想，唐无垢明显在说学舍里的每个人好吧，嗯，只有我站在门口不算。
“既然唐先生发话，这测评就算他通过了。”在上级面前，教习的涵养还是有的，转眼就变成云淡风清模样。
“多谢唐先生。”离开课堂，钟毅向唐无垢施了一礼。
就算没有这位唐先生，今天应该也能过，实在不行，明天再测一次，这教习还不能一手遮天的。
但表面上的礼节还是必须要有。
“不用谢，是你自己的实力，再说，我也是底层出身，扶助你们这些后辈是应当的。”唐无垢微笑。
“文徒是隔天上一次课，今天正好休息，你明天去报到并领取补助吧，顺便说一句，你的本命真是个好字。”唐无垢施施然离去。
钟毅向唐无垢的背影拱手相送。
他没有从背后看唐无垢，因为他知道这家伙就像后脑勺长着眼睛一样敏感。
如果有人相信唐无垢真是高层中无产阶级的代言人，对其言无不尽的话，那人一定死得很惨。
但要说唐无垢是家族忠实的走狗，似乎也不对。
就算是重生九世的钟毅，也没把这家伙完全看透。
反正他死得早，对自己整个命运影响不大，还是别管他了。
疲累再一次席卷全身，钟毅赶紧回家。
为了赶进度，今天相当于写了三个字，可真是拼了。
几天前北砦外救人时，钟毅写“牛加一”还要靠回元丹，今天能写到这种程度，自然是已经筑基成功。
但筑基不等于真气的量马上会有一个飞跃，只是质的提升明显些而已。
唐无垢说对了，“牛”是一个好字，不仅“一”属于它的一部分，“二”也是。
所以钟毅勉强能凑出一个“二”来。
至于如何让人将两个“一”判定为一个“二”，这还真是靠的“笔意”。
钟毅几世的修为，笔意已经融入灵魂，不会丢。
只要他想着要写“生”字，之前那个“牛”的部分就不会带有暴戾之气。
同样，只要他想着要写“二”字，之前的“一”就会自动转为配角。
这就是笔意随心。
那个童生班的教习，根本不明白这种境界。
但唐无垢又看到了些什么呢？不知道啊。
“今天虽然过关，但也会被旁人算出我的真气总量，没有底牌的感觉，很不好。”钟毅边走边想。
高调升级才能获得更多家族资源，但暴露实力却又不利于战斗，这又是拿捏的问题啊。
“原本打算一筑基成功，就把百年丹木心刻成章，但现在看来，要应付麻烦，短期内都抽不出多余的真气啊。”钟毅苦恼着。
回元丹之类的恢复药物，原料都被家族控制着，野生草药很难凑出一个完整的方子，而且钟毅也不愿意多吃药。
“只能等明天的补助了。”钟毅一进屋就蒙头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