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军飞驰,不一会一座城池出现在视野里,城池前方,黑压压一片,无数大军列阵以待!
前方“林”字血旗一阵招展,骑军在城池前停了下来,与前方敌军遥遥对峙!
天地一片肃杀,只有马的嘶鸣声不时响起!
忽地,前方阵营里一骑拍马而出,行至一箭之隔,这骑停了下来,大喊道:“还请林将军出列,有事相商!”
林祜激动地望着站在队列最前方,“林”字血色大旗下的男人,双眼隐隐发红!
大旗下的男人并没有动,反而是他身边的一骑上前。此人摘下面甲,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眼睛虽小但是炯炯有神,手持一根黑色长棍,朝着对面敌将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大将军说话!”
先出来的那骑闻之大怒:“魏东,你休得猖狂!别人怕你飞天魔猿,我王猛却是不怕!”
魏东轻蔑一笑,拍马向前,一棍就当头砸了下去!
敌将左支右拙,几招之后便被魏东一棍砸在肩头!那人痛呼一声,从马上跌落,半边身子已经是血肉模糊。
魏东哈哈大笑,单手提棍,指着对面最前方之人。
对面军阵前方有数人骑在马上,最中间的是一名长须将军,面色肃穆望着前方。周边几位却不像什么军士,都穿着黑色的长袍,背后背着藤木箱子。
长须将军越众而出,从背上将一把造型怪异的银色大弓摘下,并没有搭箭,将弓拉至满月,朝着魏东射出!
魏东收起笑容,严阵以待,只觉不知什么东西朝自己激射而来,只看到空气中一阵激荡!魏东瞪大双眼,大喝一身,双手用力,从马上往后跳了出去。
那气箭射中了魏东的坐骑,只听马一阵痛苦嘶鸣,便倒地不起!魏东看到自己的心爱坐骑被射死,不禁大怒,双目撑裂,紧握长棍,就要上前一战。
“魏东,回来!”清朗的声音传出,正是“林”字大旗下的那人出声。那人拍马而出,行至魏东身前,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英武不凡又年轻过分的脸。
魏东虽然满脸愤怒,但是仍是单膝跪地:“遵命!”然后便徒步走回了自己的军阵之中。
“你就是南赵赵诺?果然是后生可畏!”长须将军道。
“我叫林诺,”林诺冷笑道,“你便是西秦箭神王坚?只会射马,不过如此。”
王坚压抑住自己的怒气:“老夫不和你争这口舌之争!林诺,你够了!攻入你赵国的西秦八万和南楚三万大军已经尽数丧于你手。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下面的事应该交于我们两国的朝廷坐下来处理!”
“还不够!”林诺摇头,“你们入我赵国,杀我赵人,毁我赵土。我杀的那些,只能算利息。现在,我讨债来了!”
“林诺,现在你姓林!这赵国是你大哥的不是你的!”王坚大喝道。
“不管我姓林,还是姓赵。我既生在赵土,长在赵国。这赵国,就是我的大赵!赵国土地,是我的家园,这赵国子民,是我兄弟姐妹!你们冲进我家,杀我兄弟!丢下几具尸体,赔点铜钱,就当做什么事没有发生!我林诺,不认!”林诺举起手中的樱红长枪,遥指前方,“我要亲自去咸阳,问问秦王,这笔账到底怎么算!”
“林诺!你好嚣张!”王坚大怒,“就算你是兵道天才,百年来最年轻的兵道天人境,但是你孤军进我大秦,莫非欺我大秦无人不成!你要战,我便战!”身后军阵一起大呼:“战!战!战!”
原先围在王坚身边几位黑袍人,将身后的箱子拿到面前打开,摆弄着什么!
忽然大地震动,两军之间的地上裂开了两个大洞!两条一丈多粗,十几丈长的“巨蛇”从洞里钻出。这“巨蛇”浑身散发着金属的光芒,两只眼睛大如铜铃,背上有六只长角,散发着紫色的诡异光芒!
林诺看了看,轻蔑一笑:“我说你怎么这么有底气!原来有两条墨府的六核地龙在!”
林诺盖上面甲,转身面朝三万铁甲血骑军,举起长枪,高声喊道:“铁甲血骑,移山蹈海陷地,无可阻挡!”
三万铁甲血骑皆是长枪高举,包括林祜,热血沸腾的同声高喊:“移山蹈海陷地,无可阻挡!无可阻挡!无可阻挡!”
漫天杀气汇聚于林诺身上,林诺双目赤红,浑身血气翻腾,状如神魔!
林诺转身,一枪掷出,风云变色,只觉天地皆是一片血红!
王坚惊呼一声:“不好!”
只见长枪如一条血龙,张牙舞爪直奔六核地龙而去,一枪扎便在了地龙胸腹中间!
一片诡异的安静!
然后就听到三名黑袍修士凄厉的吼声,三人皆是七窍流血,从马上摔了下来!
那只地龙被长枪射中的地方,隐隐有光芒闪烁,然后光芒越来越闪,越来越亮,最后突然消失。只听轰的一声,六核地龙摔倒在地,浑身暗淡,再也动弹不得!
王坚咬牙切齿:“先天洞察兵魂!万法弱点,洞若观火!”
林诺看向了他,漠然道:“带着你的人闪开,让我过去。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王坚目瞠欲裂:“好胆!林诺,你铁甲血骑只余三万,我这里十万大军严阵以待!你尽可试试!”
林诺不再说话,将手高高举起,向前一指!
三万铁甲血骑,如黑色洪流,滚滚向前!
…………
…………
鏖战进行了一天,十万大秦步军全灭,主帅王坚重伤逃窜,铁甲血骑军也丢下了万余具尸体,损失惨重。天色将晚,伴着血色黄昏,铁甲血骑军攻入了大秦平阳城中。
林祜伤痕累累,同队的袍泽死的死伤的伤,早上那位好心的大叔,为了掩护林祜,在冲阵的时候被西秦步军团团围住捅死在了马上。林祜策马入城,摘下面甲,年轻稚嫩的面孔上一脸戾气,脑中只想着报仇,便只想杀杀杀!
“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铁甲血骑军冷漠地完成战前的宣言,无声地收割着平阳城里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整个平阳城成了无边血海!
看到这副景象,林祜不禁怔住了,赤红的双眼渐渐平静,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人间地狱!
林祜抓着手中的长枪,站在城中,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眼前是漫天血雨,耳边是无尽哀嚎,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你为何发呆?”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下不去手!”林祜喃喃答道。
“你可知这就是战争!他们侵我赵地,屠我赵城,杀我赵人。假如你不杀回去,他们便会以为你软弱好欺,他们便会变本加厉。双方死去的人最后只会越来越多!你以为他们是无辜,难道秦国的军队不是他们所养,杀我们的屠刀不是他们所铸?这八百年的战国,只有一个道理。以德报怨带来的只有无穷的纷争,只有以直报怨才会有和平!以杀止杀,以暴制暴,这就是我兵家之道,也就是我的道!”身后的青年摘下面具,走到林祜身前,平静地说道。
“我从小听您教诲,这些道理也是懂得!”林祜声音小的如同自言自语,“但是,我还是做不到啊。以杀止杀,以暴制暴是您的道,不是我的。我喜爱生命,尊重生命,我喜欢一切生机勃勃的东西!”
忽然一个中年汉子从斜里窜出,跪在了林祜面前:“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求求你,绕我一命!”
林祜抬眼看了看跪地不起的汉子,又看了看身旁的林诺:“我能不能救他一命?”
林诺皱了皱眉:“这城里这么多人,你能救得了几个?救他一个,这又有什么意义?”
林怙想了想道:“我没有能力救这全城的人,但是既然让他遇到了我,我想我可以救他一个。对于这场战争,他一个人活着还是死去都毫无意义。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是他的命,这是他的全部。”
林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林怙蹲了下去,尝试要扶起那汉子…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跪在地上的汉子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用力的向林祜的小腹中插去!
林祜死死地抓住匕首,阻止他进一步刺入,眼睛望着那汉子,茫然不解。
那汉子两眼血红,狰狞地望着林祜:“老子全家都死光了!老子也不想活了!看你像个人物,老子便和你一命换一命!!”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匕首前刺!
林祜被汉子推着往后退了数步,堪堪站稳。
林祜紧盯着恩将仇报的汉子,眼中的迷茫不解逐渐消失,重新变得清明起来!少年紧紧握住匕首,大吼一声,用力的拔出,一脚将汉子踹翻在地!
林祜举起了手里的长枪,一枪朝汉子的胸膛刺去。枪出如龙,没有丝毫犹豫!汉子恐惧的双眼中浮现了枪影,哼也没哼,就此死去。林祜平静地捂着小腹上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里浸出。
“到最后,你还是没能救得了他,反而亲手杀了他,而且还因此受了伤!你可后悔么?”林诺看着林祜问道。
林祜摇了摇头,眼睛里不再有半分迷茫:“当初救他,是因为我热爱生命,顺应我的心意。现在我杀他,是因为他恩将仇报要杀我,也是顺应我的心意。我心中没有半点后悔,也没有丝毫愧疚。我心无悔,我心无愧!”
林诺笑了笑,走到林祜身前,伸出右手,缓缓地放到林祜的头顶。
林祜闭上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