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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黄崇嘏(唐)

《辞蜀相妻女诗》

一辞拾翠碧江湄,贫守蓬茅但赋诗。

自服蓝衫居郡椽,永抛鸾镜画蛾眉。

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

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

唐代蜀地多才女,薛涛如是,张窈窕如是,黄崇嘏如是。

因出身于书香门第,黄崇嘏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工诗善文,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或许说到这里,黄崇嘏与一般的才女并无太大区别。但倘若提起她“女状元”的美称与黄梅戏《女驸马》原型的由来,黄崇嘏的独特之处这才彰显出来。

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黄崇嘏在父母双亡后有过一段颠沛流离的少年经历。这段痛苦的经历锻炼了她的心性和意志,使她在成年后变成了一个颇有“女汉子”风度的才女:她喜欢游历,曾多次游历川东、川西,开拓了眼界,也增长了阅历见识,她的人生阅历,远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的闺阁小姐所能比拟的;她喜爱女扮男装,常常身着儒生服出入街头巷尾,俨然翩翩佳公子,引路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唐僖宗文德元年(公元888年),这位个性潇洒的“女汉子”却不幸卷入一场官司中,而事情的缘起,便是她“女扮男装”引来的祸端。

这一天,临邛县城发生大火,喜爱热闹的黄崇嘏正好从乡间偶然进城,又正好经过起火现场,阴差阳错竟被人诬为纵火人,尽管这位个性潇洒的“女汉子”百般解释,但最终还是百口莫辩,被当地知县一把铁链锁住,押送州中等待处罚。

知州周庠将黄崇嘏下在狱中,一代才女就这样委屈地成为了阶下囚,黄崇嘏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让人难以置信。她来不及悲哀,也无暇哭闹喊冤,而是安静地待在狱中,苦思自救之法。

她早就听说知州周庠为官清正,又从狱卒的口中打听到此人是个爱才之人,便决定写诗辩冤,以求洗脱罪责。

黄崇嘏推狱卒递给知州周庠的诗是这样写的:“偶离幽隐住临邛,行止坚贞比涧松。何事政清如水镜,绊他野鹤向深笼。”这首诗写得不卑不亢,一则交代了自己偶然路过县城而被诬陷的冤情,二则表白了自己“行止坚贞比涧松”的高贵品格,三来希望知州能够秉公办理,还人清白。

周庠得诗后,十分惊讶于写诗人的才情,便决定亲自召见黄崇嘏,查询实情。站在知州大人面前的黄崇嘏并没有表明其女子身份,而是自称“乡贡进士”,同时彬彬有礼地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番。眼前的这位翩翩佳公子风流潇洒,举止斯文,态度从容,怎么可能是纵火犯罪的嫌犯呢?周庠经过判定,认为黄崇嘏是无辜蒙冤,便将她无罪释放。

为了感谢知州,黄崇嘏于几天后“复献长歌”,洋洋洒洒写了一幅长卷,表达对知州的感激之情,长歌文字优美,意境开阔,周庠喜爱其才华,将她招入学院,让她与自己的儿子、侄子一起研讨学问。

出身书香门第的黄崇嘏“雅善琴弈妙书画”,让周庠父子赞赏不已。由于欣赏黄崇嘏的才华,周庠举荐她代理司户参军。黄崇嘏也没有对此拒绝,而是欣然上任,到任后办事干练,将各种琐碎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一些积压多年的疑难案件也被她审理清楚,使得当地“胥吏畏服”。

见如此多才的黄崇嘏三十来岁还没有成家,爱才心切的黄崇嘏的周庠决定将自己心爱的女儿嫁给黄崇嘏。当周庠派遣来的办事人员将周庠的一番好意表达出来后,黄崇嘏知道自己告别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过了不久,她便给周庠送去一封辞职求隐的信,并附了一首诗——《辞蜀相妻女诗》。

黄崇嘏在诗中表明了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并强调了自己“立身卓尔青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的品格,最后两句读来颇有意味:意思是如果周庠一定要让自己成为东床姣婿的话,那么只好祈愿老天能马上把自己变成男子了。

周庠这才恍然大悟,对于这样的奇女子,他不敢怠慢,不仅顺从了黄崇嘏的心愿,而且还赠送了她一笔生活费,答应让她辞官乡里。

春光明媚的日子,黄崇嘏卸掉官服,一身轻松地归去。

她的风流潇洒,从此只存在于世人的传诵中,恰如清代女诗人王筠在《鹧鸪天》一词中吟唱的那样:“闺阁沉埋十数年,不能身贵不能仙。读书每羡班超志,把酒长吟太白篇。怀壮志,欲冲天,木兰崇嘏事无缘。玉堂金马生无分,好把心情付梦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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