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连云澈走到我的床前,坐下,微笑。
“连云澈,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你的笑好假,所以现在,你没必要笑,看得我心里难受。”我不是说假的,现在他的笑看起来好刺眼,既然心里不痛快就表现出来啊,干嘛非要逼着自己笑,比哭还难看,连我这个看的人都觉得心堵,他自己又是该怎么难过呢?
连云澈的唇线再扯出一抹牵强的弧度,大概,他只能用这种笑来表达此刻他心底的感受吧。
“林越,你是不是特别恨我?恨我把你害成这样?如果不是我,你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飞来横祸。”
“说没恨过你是假的,尤其当我知道其中一个是你妈的时候。”我实话实说。
连云澈笑笑,这笑却是包含着浓浓歉意,“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不过这个事情也是我自己答应的,你并没有逼我或是什么,也就怪不了你,只不过她正好是你妈而已。”
我有些受不了他那抹苦涩的笑,他这又是何必呢?
连云澈微微偏过头,望向阳台,慢慢合眼,深呼一口气。他似乎真的是一直忽视了自己对这个女孩的感觉,一直以来都偏执认定田筱若才是心中的女神。可是现在这种知道以后两个人都不可能的心痛又是因为什么?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连云澈,你……还好吧?”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今天这个总在无意之间流露出悲伤气息的连云澈,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头。而且他为什么露出这么一种伤感的神情?被打的人是我吧,喊疼的不也应该是我么?
“没事。”连云澈摇了摇头,只是他眼中的那股悲伤越加浓郁,扎的我难受,“医生怎么说?多久能下床?”
“我也不知道,都没怎么见医生,没来得及问。养了这么久,应该很快就能下了吧,要不然我都要发霉了。哦,对了,快期末考了吧?准备的怎么样?”
“恩,快了。没事,大学不比高中,能过就行,都是临时抱佛脚。你的事,我和米阳已经替你请了假,不过,听校方说,你要转学。”连云澈淡淡的笑意温和清新,可……转学啊,那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么?
“我要转学?”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听说是你哥帮你办的,是去美国留学。怎么,他没和你说?”连云澈温和的笑意渐渐敛下,有些疑惑。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他?我都已经在这里读了一个学期,这也能出国留学?我根本就没考雅思托福GRE啊!”我差点弹跳起来,萧昱都背着我干了什么!
“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或许你哥人脉广也说不定。”方家外孙萧昱的身份别人不知,作为中港集团少东的连云澈却是清楚的。能住在岛上的,没有一个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否则方家这套房子,萧家不一定保得住。也正因为萧昱的介入,所以才会让这套房子继续姓方,而不是其他姓。本来他也是只知道萧昱的背景尊贵,但是见面后总觉得这个人也不是个普通的富二代或是贵三代,特意去了解了一下,发现到他果然是低估了。他有本事统领那么个富可敌国的庞然大物,就留学这点事情又怎么会在话下。
接着我和连云澈有闲聊扯淡了几分钟,他有意避开一些敏感话题,而我则是一心想着找萧昱要解释,也只是敷衍,没多久,我们的话题就到尽头。
“时间差不多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连云澈看了看表,起身,说。
“连云澈,你出去的时候小心点,尽量避开我哥。”我的话只能点到这份上。
“我明白,放心吧。”连云澈永远都只如碧湖春波说凉不凉说烫不烫的心“突”地跳了一下,一股温热的细流涌上心间,让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叫做“温暖”的感觉。
即便是田筱若,也只是一直的对他的感情选择视而不见,在替米阳做什么的时候,才会顺便帮他这个米阳的兄弟做什么。可是现在,这个女孩却没有把这种温暖先给米阳,而是给了他连云澈。虽然,他也知道,这事也是对米阳的。可方才米阳就在,为什么不说,却偏偏现在只对他说?他能不能一厢情愿的认为,在她的眼里,他是特别的?
“连云澈,连云澈!”他不是要走吗?那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我真被今天这个有点莫名其妙的连云澈给搞懵了。
“我晚上再来看你!”连云澈回神,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我,眼神坚定,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令人觉得舒服,没有压力。
等到他出了门,我才后知后觉。
他怎么突然改口了?不是说好明天?
我撇了撇嘴,是谁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就看着男人心银河针,至少萧昱和连云澈就是这样,根本就让人捉摸不透他们的心里在想什么。
米阳一直都等在门外,看到连云澈出来,也没说什么,径直先下了楼。
连云澈无言以对,这一次的确是他的责任。是他的优柔寡断藕断丝连才最终造成这样的后果,但是以后,不会了!
刚转至一楼玄关,米阳停了脚,连云澈也顿了步,四目正视前方。
是,萧昱。
他,已经等了很久。
“一个一个,还是一起?”萧昱瞥了他二人一眼,径自走到屋外的一片花园里,脱下外套大衣,扯掉西装,扔在湿寒的地上,只穿一件黑色衬衫,屹立于北风呼啸白雪留痕的室外草地之上。
连云澈与米阳相对而视,面色凝重。
这既是意料之中的,也是意料之外。
“走吧,丫头的伤不应该白受,总不可能真让我妈和你妈也被殴一次。”
大错已成,但总归那是自己的母亲,如果能代母受罚,至少,他的良心也安些。
连云澈点了点头,第一个上去。
十五分钟后
萧昱捡起地上已经沾了不少湿气的西装与外套,绷着脸,走到已经趴伏在地上没有力气站起的连云澈跟前,居高临下,冰冷的话语在寒风的吹拂下更加寒峻了几分。
“以后再敢找她,见一次揍一次。”
“不……可能!”下唇咬出血来,连云澈拽着边上的一棵小树,勉强撑起身子,忍着剧痛,挺直身子与萧昱对视,一向温柔带忧郁的眼眸与俊脸此刻坚定的如寒冬腊月的湖上坚冰,即使轧了一辆坦克,依旧……坚不可摧!
正准备转身进门的萧昱刚毅的脸此刻越发冷峻,嘴角挂起一抹冷笑,“你可以试试。”
刺骨的寒风一寸寸侵噬着只一身单薄衣衫的连云澈,有枯黄的落叶飘下,落在他的肩头,却依旧耐不住寒风的吹打,滑落,落在他的脚边,逃脱不了来年化为一方春泥的宿命。
“等等!这两天是你动的手脚?!”米阳捂着腹部,嘴角溢着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勉强撑起半个身子,问。
萧昱没有回答,迈开修长的劲腿,跨步进屋。
他,没有必要回答。
他只是在进行正常的股市投机,而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
如果有本事守住那点家产,那就好好守着,因为他不会对伤害过林越的人施舍一丝仁慈。
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出了方家,一路上,米阳没少打趣连云澈。
“喂,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挺经打,笨得要命,也不知道躲……嘶……萧昱也太狠了,一点都没留情面。”
“他只是用手,那天可是用棍用模特用皮带……”连云澈说的很轻,轻的就像是那话要随风飘走一样。也只有亲身体会过,才知道那有多疼。
米阳不语,埋头走路,那盘监控他也看过。
“你搞什么,怎么突然停了!”米阳只顾着思索,连云澈突然停下,他一个不留神,差点因为惯性向前摔去。这小子,不知道他的腰都快被萧昱给揍断了么!
“米阳,是筱若。”
米阳转过头,果然是田筱若,而且是流着眼泪的田筱若。
“走!”当知道是田筱若背着他们在长辈面前乱嚼舌根的时候,米阳就恨得想扇她几巴掌,然后也让她尝尝丫头受过的苦!
他早应该想到!
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从小玩到大,虽然没有成为情侣,但也算是青梅竹马,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田筱若,就是连云澈也只是认识半个!因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田筱若不是对连云澈没有感情,而是她们家里那种抹杀不掉的蛮横观念作祟。如果拒绝她的是连云澈,她田筱若也会像现在追他一样的去追连云澈!
她或许两个都不喜欢,只想占有。又或许是两个都喜欢,都想占有!
至于到底是哪一种,恐怕连田筱若自己都分不清,但结果都一样,那就是——占有!占归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