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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怀疑

才从酒肆出来,慕容风提议去惊鸿寺,我便租了一辆马车,两人晃晃悠悠往城外去了。

“哎呀,惊鸿寺这么远,我们该不会错过陆远他们吧?”我一拍脑袋着急地站了起来。

却见同车的慕容风斜倚在车塌上,面色淡然,青丝乖乖地垂在胸前,白衣飘飘越发衬得他面色红润了。他微微闭着眸子休息,身体随着马车滚动微微晃动,惜字如金:“来得及。”

我也是才发现他喝酒居然容易上脸,此刻慵懒的模样倒是十分迷人,我正看着美男出神,只听见他薄唇淡淡吐出几个字:“坐过来。”

我乖乖坐到他的旁边,他倒是毫不客气地直接把头靠在了我的腿上,躺在车座上渐渐呼吸均匀起来。慕容风的外貌是绝对的无可挑剔,着常服时俊雅悠然,换铠甲后英气逼人。如今安睡时细看竟还颇有几分美色,纤长的睫毛,淡粉色的薄唇,他呼吸间酒味弥散,醇香四溢,诱惑得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我忽然觉得这车厢有些闷,撩开了窗帘透透风,一眼望去,原来城外山上冰雪尚未完全融化,莹白的雪覆盖在高耸的山松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还有些树梢的雪化了一部分,露出青黑色的枝叶,远远望去,一块青一块白,像是穿了件带花纹的衣衫。寒冬里原本寂静的山路也显得活泼起来,再看远处山腰上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红,分明就是山寺上种的腊梅花盛开了。雪后的城外空气格外清新,暖暖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在脸上,我仿佛闻到了温暖的味道。

大约是阳光照到脸上,慕容风也醒了过来,他突然扬声吩咐车夫:“停车!”

我微微一惊:“王爷?”

只见他已经坐起来,整理了衣衫青丝,淡淡道:“山中积雪未化,马车难行,倒不如我们徒步而上来得快。”说话间,他已经出了车厢,下了马车。

与车夫说好了在这里等我们下山,我便挽着慕容风徒步前行,果真如他所说,山路难行,地面湿滑。渐渐的,我徒步也走得有些辛苦,幸好慕容风脚步稳,拉着我才不至于滑倒。不过,一路上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还有一些农家人摘了新鲜的果蔬在山路上叫卖。而且,山中风景别有一番风韵,山风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终于到了惊鸿寺,山寺门口行人不断,寺内香火鼎盛,寺内墙角种了几株腊梅,此刻正悠悠绽放着,花骨朵上还有一小撮白雪,红白相交,好不美艳!其实,腊梅外形并不突出,特别之处便在于它绽放的季节和那一缕清香,只是,在这惊鸿寺里,浓重的烟火气味盖住了腊梅的清香。我微微叹了一口气,腊梅虽好,却长错了地方,来这里的人皆是拜佛许愿,又有谁会注意到它的美丽!

“怎么了?”慕容风注意到我叹气遂问我。

我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他,他听完后和我讲了一个故事。原来,这惊鸿寺一开始并不叫这个名字,有一天慕容风的爷爷微服私访,在这梅花树下惊鸿一瞥看到了后来的眉庄皇后,两人一见倾心。慕容风的爷爷在眉庄皇后产子离去后便改了寺庙的名字,且每年都会来这里看梅花。

“原来,在这里还发生过这么美的故事!”一见倾心本就不易,能最终修成夫妻,恩爱至此,且一方还是天下之主,多么难得!我不禁感慨道。

“所以,不论长在哪里,只要能遇到那个懂得欣赏你的人。”我有些惊讶慕容风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本以为他不懂男女之情,更加不屑于那样的感情,却原来他也是渴望一个相濡以沫的人吗?正欲细看他的表情,却见他已经转身往前走去,我惊喜之余快步跟上。

“我听说惊鸿寺的后院有一口池塘,据说那里面装的是神仙水,但凡来惊鸿寺的人都会前往净身,可以洗去一年的晦气。”清脆熟悉的女子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果然看到央央三人正往这边来。

央央也看到了我,俊俏的小脸扬起大大的笑容,飞奔上前高兴地拉住我的手:“扶桑!你怎么也在这里?”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我身旁的慕容风,探究的目光毫不忌讳地上下打量。

我觉得慕容风身边的温度骤降到了零下,心知他不悦,在央央的眼前晃了晃手,拉回她的视线笑道:“央央,你们还在皇城啊!”

这时候另外两人也走到了我们跟前,央央神采飞扬地解释:“这里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我们都还没玩腻呢!”

我正想和那位公子打招呼,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却不看我,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身旁的慕容风身上,就连那个万年抱剑置身事外的男子也注视着慕容风。难道,他们认识?

慕容风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淡漠的脸上此刻表情紧绷,周身的温度又降了许多,冻得我想打哆嗦。

那位公子先清朗地笑了:“清王爷还有这雅兴!”

慕容风并不说话,我见他直接说破也就不再隐瞒:“公子认识我家王爷?”

“王爷?”不待那位公子回答,央央兴趣盎然地接过话,“扶桑你旁边的是天朝的王爷啊?”

我微笑点头,此时慕容风不说话我也不便多说,看他们三人也是身份不一般,既然那位公子至今都不肯告诉我们他的名字,说明其中必有问题,我怕说多说错。

央央提议一起去后院看看神仙池,我见慕容风并无反对,遂与他们携同前往。一路上只有央央吱吱喳喳地与我说着这几日在皇城的见闻,她说到兴奋处还会拍掌,我一边应付着她,精神却全集中在慕容风这边。他这会倒似和以前一样了,寡言少语,态度漠然。

我心里盘算着央央三人的身份,只知道他们必然不简单,却猜不出到底是谁,只是央央个性活泼,大方爽朗,与天朝女子沉稳内敛不太相符。猜到他们可能不是天朝人,我心里微微一惊,刚才那两人看慕容风的眼神里分明还有恨与畏惧。所以,这几个人极有可能是启真人!

神仙池其实就是一口很小的池塘,死火山原先的喷发口而已,我以前在现代也看到过很多,倒也不觉得稀奇。所谓净身也不过是洗个手罢了,前来的大多是游客和普通百姓信神佛者。

“啊,还以为会是怎么样的呢,好失望啊!”央央噘着嘴不太高兴。

“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下山吧。”那位公子看了一眼慕容风才继续道,“否则,天黑了山路难行,怕要在这过一晚的。”他这话明显是说给我们听的,话里的意思我听得出是暗讽慕容风目不能视,行走不便呢!虽然他是我救命恩人,可是他这样说慕容风还是让我有些生气,却不好发作。我看着慕容风依然不做声,紧抿着唇,冷漠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下山的时候,依然是央央一个人说个不停,她那位公子偶尔会应和她一声,说到兴起央央也会转过头来问我意见。到山脚之后,车夫看到我们就赶紧把马车赶了过来,央央口无遮拦地说了一句话:“扶桑,你家王爷虽然目不能视,行动倒是和常人无异呢!”

慕容风二话不说上了马车,我尴尬地笑了笑与他们道别。马车晃晃悠悠地回城,一路上慕容风都没有给我好脸色,与来时的气氛真是天差地别。他是在生我气吧,我听得出央央语气里并未看低他的意思,只是纯粹的赞赏,可是这些话还是伤到他的自尊了吗?

一定是这样的,那位公子虽然并没有无礼的言行,可是他在面对慕容风时表现出明显的不是善意。他们又到底是什么人呢?

回答王府,纸鸢和陆远兴高采烈地问我们今天去哪儿玩了,慕容风依旧吩咐了一声“把谢泉叫来”就大步进了书房。我几步上前却被狠狠摔上的门关在了外面,还差点夹到了鼻子。

纸鸢有点被吓到,讷讷地问我:“王……王爷怎么了?”

陆远也一脸不解:“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快去喊谢管家来。”

晚膳,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主动端了饭菜去书房。可是,慕容风却故意装作看不到我,直接去了前厅用餐。好吧,我不生气,你受委屈了。

饭后,我知道他与往常一样在书房办公,便早早地去侍奉,却不料被他挡在了门外。

深夜,我实在是睡不着,外面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叫得我心神不宁,推开门发现又开始下起雪来。我想了想裹了大氅去了书房,果然灯火通明,走近并未听到谈话声,想必是只有慕容风一人。

“笃笃笃!”我敲了敲门,轻声问:“王爷,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没有应答,我以为他还在生我气,遂推门进去,却发现书房空无一人。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慕容风身后跟着一个黑衣蒙面人进来了。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我来了,冷冽了声音问:“你进来做什么?”

“我……”他的语气让我有种被抓住的贼的错觉,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

“王爷。”他身后的黑衣男子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一双眼睛却足以吓退普通人,因为在那人眼里我看到了嗜血,他想杀了我?

我吓得退后了一步,见慕容风摆了摆手,男子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声无息。那人走后,慕容风走进了书房,把门带上了,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他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又是这句话!我以为,从上次回来以后,他已经信任我了,毕竟这段时间他表现出来的另一个他让我觉得他没有再防备着我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他居然还觉得我是别人派到他身边的奸细!以前怀疑我是王猛和皇上派来的,现在呢?怀疑我是敌国派来的吗?

我看着面前这张冷峻无情,棱角分明的脸,心里一片冰凉,深吸了一口气问他:“如果我是别人派来监视你的,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去,冷冷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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