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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太后一走,合殿中便以皇后的身份最为尊贵,皇后一扫之前的抑郁之色,凤眸中寒光轻漾,连带着声音也染上了神采飞扬之意:“落胎一事,已经牵扯够久了,既然太后将责任交给本宫,本宫自当尽心处置,才对得起太后。”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事,立刻抬首看了水溶一眼,语重心长地道:“从方才进殿,北王爷不问缘由,便执意站在林郡主那边,内中玄机,本宫并不清楚,只是想提醒王爷一声,去年除夕宫宴上,本宫曾提议将林郡主许给王爷,郡主毫无热心之态,看来在郡主心里,未必有多重视王爷,而如今,为了郡主一人,王爷置朝务不顾,执意留在这里,当真值得吗?何况,朝政之上,北王爷地位显赫,今日之事,却只涉及后宫,王爷声誉清白,何苦一定要掺和进来?”

水溶默然不语,心中思绪却清晰无比,不由自主想起刚才在殿外,避开众人与黛玉倾谈的情形。

因彼此熟络,形势又危险,水溶无暇多说什么,只望着黛玉,询问道:“这件事情,姑娘已经牵扯进去,只怕极难脱身,不知姑娘心中,有什么打算吗?”

黛玉闻言,唇角微弯,然而那笑是极苦涩的,不答反问道:“倘若王爷是我,将如何应对?”

水溶眉心拧起,一脸焦灼,却是无法可想,无言以对。

如此过了许久,黛玉复又开口,语气惆怅而忐忑:“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事到如今,虽然皇上态度不明,但只有他能还我清白,所以,我必须学会等候时机,在这之前,只要能以情说服太后,便能稳住形势,可是,元妃以死相逼,又要与太后单独说话,这样一来,多半会将局势扭转,我当真不知道,是否能支撑到皇上回来。”

闻言水溶一时无言,许久,闭了眼睛,感叹道:“我总以为,虽然后宫是波云诡谲之地,但有皇上一力相护,你定能平安无事,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黛玉唇际泛出一抹苦笑,怅然道:“我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落到这个地步。”叹了一口气,看着重重叠叠的宫殿楼阁,声音飘忽起来:“这些日子,虽然我一直住在宫里,却还是觉得,总有一天我能走出去自由呼吸,到如今才知道,后宫的日子艰难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只怕,我的人生,要终结在这个地方了。”

水溶听了,想也不想便断然道:“林姑娘何必说丧气话?有我在,定然会护姑娘平安的。”

黛玉轻轻摇头,涩声道:“王爷待我之心,我很明白,但以王爷之力,如何能与皇后抗衡?”

水溶抬眸看着她的侧脸,剑眉轻轩,欲要表明心迹,却因明白此刻黛玉心情烦乱,只得止住了。

这般心念一转,候醒过神来,水溶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许久,面无表情地道:“这里的形势,看来已经一触即发,臣突然想起有要事,想先走一步,还请皇后应允。”

听了他的回答,皇后脸上的喜色无法抑制,立刻颔首道:“识时务为俊杰,北王爷果然是难得的聪明人。”

雪雁却是脸色巨变,只当水溶要一走了之,心慌意乱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不假思索地道:“王爷一向清正端方,是非分明,如今,王爷明知道我们姑娘是被冤枉的,却要选择离开,对我们姑娘的生死置之不顾,莫非王爷竟是铁石心肠?王爷……”

“雪雁,你失仪了,”黛玉蹙紧眉心,连忙喝止,“王爷不欠我任何东西,他肯帮我是出自好心,不帮我理所当然,你怎么能任性妄言?”

听得黛玉开口,雪雁虽然依旧心有不甘,却不敢再说,黛玉沉吟须臾,行到水溶面前,欠身道:“今日王爷到此,为我说尽好话,我感激不尽,却无以为报,另有一件事情,想托付王爷。”

说到这里,抬手指一指雪雁,接着话头道:“我与湄郡主见过几次面,倒还投缘,雪雁是我近身侍婢,跟随我多年,性情一向纯良,如果我平安无事,自然不必麻烦王爷,但倘若我有什么不测,还请王爷念在湄郡主的情面上,看顾一二。”

听得黛玉满口感激之言,又以雪雁相托,水溶知她也误解了,心中不由有些苦涩,却不便当场解释,只含糊“嗯”了一声,应道:“小王明白了,郡主放心吧。”

话音未落,雪雁已经摇了摇头,大声道:“我宁愿与姑娘同生共死,王爷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她目光清寒,似有若无地从水溶身上扫过,一字字地道:“以前我总以为,王爷是与众不同的人物,到如今才知,原来一切都是错觉,王爷与那些见风使舵、胆小怕事的凡夫俗子,没有任何区别。”

她这番话,语调并不高,然而言语中蕴着的轻视和冷淡,叫人无法忍耐。

水溶颜面大失,纵然定力好,却也不由得脸色涨红,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止住,只深深看黛玉一眼,旋即向皇后行了礼,径直舒袍而去。

见他身影消失,皇后便欣然一笑,环视房中,徐声道:“看来,今日之事,离尘埃落定也不远了。

说到这里,眸光轻转,落到元妃身上,温然道:“妹妹是当事人,本宫自当询问妹妹的意见,再作决断,不知元妃心里,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听得皇后开口询问,元妃神色一敛,声音冷如寒冰彻骨:“臣妾的意见,早已经向娘娘说明,无论林郡主说多少花言巧语,臣妾心中都觉得,是林郡主害死了臣妾腹中的孩子,此仇不共戴天。”

她说到这里,目光往枕边的金钗上一带,旋即一字字道:“臣妾与她,只能活一个,绝无回旋的余地。”

这番话徐徐道来,说得坚定而狠绝,言语中的寒意叫人耐不住,雪雁脸色巨变,心中又慌又乱,几乎哭出声来。

皇后眸中氤氲出一抹喜色,却是一闪而过,掩饰好心绪,清咳道:“今儿个的悲剧发生时,本宫并不在场,无法评论谁是谁非,只能以元妃的意见为主了。”

话音刚落,雪雁便抬起头来,压抑住心中的慌乱,轩眉道:“今日之事,原轮不到奴婢开口议论,只是奴婢的性情,向来是不平则鸣,何况,此事涉及我们姑娘,奴婢更不能回避。”

她说到这里,眸中迸出一抹灼热,旋即扬高声音道:“该说的话,我们姑娘都已经说尽了,皇后、元妃执意不信,这也就罢了,真相未明,便要动手处置,如此草率仓促,试问公平何在?”

闻言皇后唇角微牵,淡然自若道:“你如此质疑,不过是想说牵涉落胎之事的,有林郡主、贾三姑娘两人,也罢,皇嗣有失,在场之人本就难辞其咎,何况元妃也说了,虽然她一心认定谋算皇嗣之人是林郡主,但为了避免闲言,就算将贾三姑娘一同处置了,她也没有任何意见,既是这样,本宫决议,将林郡主、贾三姑娘一起赐死,也好让她们做个伴儿。”

她说到这里,侧眸望向猝然变色的探春、黛玉,叹了一口气,旋即道:“其实,你们两个容色姣好,风华正茂,要处置你们,本宫也很不忍心,只是,元妃腹中的孩子尊贵无比,她又以死相胁,无论如何,本宫都不能让她失望,这些道理,想来本宫即便不说,你们也是心知肚明的。”

这几句话,似是在诉说自己的苦衷,实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撇清自己,将一切责任推到元妃身上,如此一来,即便李稹回来,也责怪不到她头上。

元妃立刻脸色大变,然而事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只好蹙紧了眉,默然不语。

探春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尽皆褪去,含泪看向元妃,连声音都带着颤抖之意:“元姐姐,我是无辜的,你是知道的,旁的事情我都不说了,你让人到贾家,宣了我与林郡主进宫,没几天林郡主便走了,还与你反目成仇,这一个多月,只有我陪在你身边,想方设法开解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失去皇嗣,心中很难受,我也是知道的,只是,难道为了与林郡主斗气,即便见我要走上死路,你也不肯出来说一句话吗?

她越说越伤心,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元妃却不为所动,迅速别过头,淡淡道:“你有你的说辞,我心里也有我自己的想法,要我回心转意,绝不可能。”

探春听了,哪里肯死心,提起衣裙跪倒在地,膝行至元妃跟前,牵住元妃的衣袖,再三苦苦央求,无奈元妃一脸清冷之色,执意不肯回转心意。

探春说得口干舌燥,最后终于心灰意冷,披头散发地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她一手策划了皇嗣一事,却没有想到,到如今,自己不但没有得到期望已久的富贵荣华,还被自己的计划断了生路。

世事之弄人,莫过于斯。

相形之下,黛玉却冷静很多,仰头看了皇后一眼,一双眸子灿若寒星,唇边吐出的话语淡漠如斯:“常言说得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句话以前我总不太明白,直到如今,才深有理会。”

她说得坚决而断然,丝毫不顾及皇后的情面,然而,因为笃定皇上绝不会在今夜就赶回宫,而此间的局势,已经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皇后成竹在胸,所以并不生气,反而还缓和了神色,叹息道:“林郡主伶牙俐齿,本宫心中甚是喜欢,想想从今以后,再也不能听到郡主的声音,心中实在遗憾。”

黛玉眼中尽是阴翳,淡声道:“是吗?我还以为,宫里少了我,皇后会放烟花庆贺呢。”

她说到这里,舒出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转换了话题:“人与人之间,从来都是有距离的,皇后的真实心意到底如何,我无从知晓,今日皇嗣落胎,也牵扯不清,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定要向皇后说明,当初元妃宣我进宫时,我一心只想求见皇上,在御前诉说自己的委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更从未生出什么私心歹念。”

皇后脸上并无相信之意,只淡淡道:“当真吗?”

黛玉也不介意,抬手挽了挽发上的流苏,似笑非笑地道:“其实我心中清楚,无论我说什么,皇后娘娘都不会相信,不过我还是要说清楚,因为,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这番话娓娓道来,声音并不高,却蕴着从容不迫的意味,皇后静静听了,候黛玉说完,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犹疑,然而蹙眉思索,无论黛玉心意如何,皇上那边,明显已经钟情于这个女子,留下她,无疑后患无穷。

念及此,皇后眼中的怅惘之色渐渐淡去,立刻敛了声音,断然道:“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有什么用?”

见皇后一脸执意,黛玉心中落下一叹,渐渐寒冷如冰,默了半晌,慢慢道:“无论如何,有些话,总要说完的。”

说到这里,目光从探春、皇后、元妃身上一一流转而过,向来婉转清怡的吴侬软语里隽着一抹刻骨冷意:“无论旁人怎么想,我喜爱的,始终都是坦坦荡荡,除此之外,我更喜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句话,谁想害我,谁对我不好,谁伤害过我,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时不与我,我无话好说,但这些事情,我就算做鬼也不会忘记,定然一一回报,绝不会遗漏。”

皇后登时无言,看着盈盈而立、清怡动人的黛玉,只觉得在这个女子身周,始终有一份磊落坚韧的风骨,仿佛碧色青竹,即便风吹雨打,也不能折损她半分,叫人不由自主有自惭形秽之感,而从她唇边吐出的清冷话语,似乎也染上了她的气质,让人不寒而栗,让人觉得,与她为敌,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皇后恍惚许久,候神智清明,将手搁在案几上,压抑住心中的慌乱,侧眸看向身边目瞪口呆的内侍,呵斥道:“你们没听清吗?元妃落胎之事已有定论,还愣着做什么?”

内侍为黛玉的气势所震,听了皇后的话,依旧怔怔的,半晌才有人道:“请问皇后,接下来奴才该做什么?”

皇后眸中浮现出一抹噬人的清寒,气急反笑:“真是一群蠢货,得了,本宫一字字地教罢,宫中赐死,向来都是用鹤顶红,立刻去取来放在偏殿,再将林郡主、贾三姑娘拉出去,完结此事,也就是了。”

内侍见皇后动怒,都吓得心惊胆战,立刻有人跑出去取鹤顶红,另外几个则敛了神色,一步一步走向黛玉、探春。

探春吓得连声尖叫,拉住元妃的衣袖不肯放手,雪雁见势不好,眼圈一红,泪如雨下,蓦然屈膝跪下,向皇后道:“奴婢愿代主受刑,求娘娘开恩。”说着,便伏下身子,连连叩首。

皇后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扬起头来,连看都不看雪雁,黛玉知她绝不会回心转意,心中并无奢望,只是对于李稹,虽知他在宫外,但到了紧要关头,心中仍旧存了一丝绮念,期待这个男子能及时出现,为自己解困。

然而回头而望,目光及处,竟是悄然无声。

黛玉心中一阵黯然,叹了一口气,看向仍旧苦苦哀求的雪雁,制止道:“雪雁起身罢,明知无法挽回,何必下跪低头?”

说着,便抬起手来,理了理鬓发、衣襟,向行到面前的内侍道:“我自己会走,你们别碰我,带路即可。”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林家的女孩,纵然身处逆境,纵然要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眼见事情终于与预想不谋而合,皇后、元妃互看一眼,皆从彼此眉眼间看到了梦想成真的欢喜和满足。

然而,还未抿唇笑出声来,便听得殿外传来一阵异常的声响,旋即有一把清冷的声音飘至耳中,惊住一室之人:“谁敢动林郡主?”

字字千钧。

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正要出殿的黛玉心神巨震,眸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脚步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皇后怔忡半晌,勉强一笑,开口道:“北王爷去而复返,不知所为何事?”

“臣的心意,纵然不说,皇后必定也明白,”水溶依旧一袭白衣,一面行进室内,一面答道,“刚才臣是为林郡主而来,如今亦然。”

皇后听了,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迷茫,皱眉道:“北王爷的意思,本宫不明白。”

水溶湛湛一笑,淡然道:“皇后不明白,稍后臣可以慢慢解释,但在此之前,还请皇后回答臣一个问题,皇后是否已经拿定主意,一定要赐死林姑娘?”

“不错,”皇后目光狠绝,想也不想便答道,“林郡主年纪轻轻,本宫也不忍心将她置于死地,但元妃以死相逼,本宫别无选择。”

水溶听了,便凝眸看着黛玉,须臾叹了一口气,一字字地道:“如此说来,臣也别无选择了。”

皇后凤眸一挑,流露出疑惑不解之色,黛玉杏眼圆睁,也要询问时,不想水溶突然拔地而起,如箭离弦一般斜滑到自己身边,口中低低道:“林姑娘,对不住了。”话未说完,已经伸出右手,将黛玉的腰肢揽住。

顷刻间变故突起,真是大出意料,在场之人都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水溶抱住黛玉,足尖轻点了几下,穿过屏风,如飞出了凤澡宫。

皇后眸中尽是无法置信之色,候回过神来,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身边的内侍、宫娥,厉声道:“你们又不是死人,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将北王爷拦截下来?”

听得皇后言辞尖锐,透着从未有过的冷峻,内侍都慌了神,不约而同地撒开步子跑向屏风,因人数太多,屏风处过于拥挤,你推我搡之际,竟跌倒了一大片。

这么一来,耽误的时间更多,皇后越发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大声呵斥,催促内侍快起来,又让人唤了很多侍卫,一起去追赶北王爷。

因变故骤起,元妃好半天才清醒过来,抬头看住皇后,默了一会儿,咬着唇道:“皇后应承过臣妾,无论如何,今日定会给臣妾一个交代的。”

皇后心浮气躁,勉力镇定下来,拍着元妃的手,宽慰道:“后宫禁卫森严,北王爷即便想单独出去,也不容易,何况如今他还带了一个人,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侍卫一定会追上他,本宫说过的话,自会一一兑现。

口中这样说,心里却又是恼怒又是担心,她终于明白,刚才水溶答允离开,并不是要置黛玉不顾,而是在迷惑自己,顺便为带走黛玉做准备。

自己与黛玉已然决裂,如今,北静王已经成功带走她,他们两人,是在宫中藏匿,静候李稹回来,还是趁机离宫远走,自己并不清楚,能不能将他与黛玉追回,更是未知之数。

心中一面默默思量,一面忐忑不安地等待,许久,终于有内侍飞奔而至,伏地道:“北王爷轻功卓绝,宫中难有敌手,奴才们追出去的时候,连北王爷的影子都没见着,只能逐个宫殿逐个宫殿地搜查,又找了不少侍卫相帮,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吸了一口气,方鼓足勇气,接着话头道:“前面传来消息,奴才们才知道,宫门那里,北王爷早就命身边的侍从备了马,说是要回王府,刚才北王爷带着林郡主,径直奔到宫门,一出去,就带着林郡主骑马走了,如今不知所终。”

话未说完,皇后已经抬起手,一掌击在案几上,激得茶盏瓷器跌到地上,啪啪作响,刺激得众人越发紧张,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皇后看也不看他们,怒极反笑,拂袖道:“你们这些蠢材,本宫懒得再骂,守宫门的将领也都成了白痴吗?看着北王爷带了一个女人出去,他们竟然不动手阻拦,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内侍听了,不由得越发害怕,连身子都颤抖起来,战战兢兢道:“何尝没有问?但北王爷说,林郡主是朝云宫的宫女,服侍过湄郡主,深得湄郡主喜爱,因多日不见,湄郡主十分想念,特意让他将宫女带回去一聚,那些守卫从没见过林郡主,又极相信北王爷,便没有生疑,等看着北王爷撇下身边的侍从,只管带走林郡主,发觉形势不对,北王爷早就去远了。”

说着,怯怯抬首看了皇后一眼,恭顺问道:“如今那些侍卫六神无主,让奴才请示皇后,接下来要做什么?”

听了这番话,皇后更是气急败坏,拧着眉道:“还用问吗?还不带着人,去将那两个人追回来?”

她说到这里,咬了咬唇,一字一句地道:“传旨下去,明蕙郡主谋害皇嗣,罪不容恕,一旦追上,格杀勿论。”

内侍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脸为难之色,嗫嚅道:“天色已经这么暗,北王爷的坐骑,又是难得一见的良驹,恐怕已经去远了,哪里……”

话未说完,皇后早已经不耐烦,怒目相向,呵斥道:“你只管出去传旨,让侍卫尽力追就是,至于其他的,哪里轮到你这个奴才插嘴了?”

内侍脸色僵白,不敢再说,俯身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

候传讯之人去远了,皇后在房中踱了几步,转首见雪雁蜷缩在墙角,不由怒从心中生,扬声道:“来人,将这贱婢送到掖庭,候寻到她主子,一同处死。”

雪雁听了,脸上并无畏惧之色,沉着地道:“我们主子已经出宫,皇后还能追上吗?皇上那边,得了消息,必定会尽快赶回宫,皇后还是想一想怎么应对皇上更要紧。”说着,便大笑数声,从容随着一众内侍疾行而去。

见事情峰回路转,完全失去控制,元妃不由生出一脸颓然之色,啜泣道:“皇后应承过臣妾的话,不但没有兑现,还让那个狐媚子逃脱了,倘若皇上回来,查问此事,臣妾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皇后脸色难看至极,不耐烦地看了元妃一眼,挥手道:“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数,你又何必自乱阵脚?”

说到这里,沉吟须臾,低缓了声音道:“北静王想出这么一出,将本宫的计划全盘打乱了,罢了,事到如今,也没有法子了,如今只能让侍卫去追赶他们两个,尽快将麻烦除了,至于皇上那边,虽然青睐林郡主,却绝不会将她纵得无法无天,倘若他回宫,你就一口咬定,亲眼看到林郡主动手推你,后来因担心受到惩戒,便哄骗北静王,让北静王将她带出宫。”

元妃听了,心中犹自烦乱不堪,却因无计可施,只能点了点头,应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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