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那种生活吗?那种肆意欢笑,青春挥泪的生活,你爱,可你又觉得的身在其中的你,是个***。每次你用力挥霍着热情沉浸其中快要觉得自己就是故事的女主角,下一秒你就看到那种生活或自己虚构出来的感情世界只是这个现实世界庞然怪物中心的一座小花园,包裹在一朵奇幻色彩的泡泡中,随时都有幻灭的可能。
每天可以从你的脑中冒出很多这样的泡泡,早晨醒来,巨大的落地窗外阳光倾洒进来,斜斜地照在你的脸上,你全身不着一物,赤身裸体从轻盈的被子里出来,及腰长发在朝阳下闪光……喂,小姐,醒醒,再不起床要迟到了!一天中的好多个时刻,从你脑子中冒出来的各种绚丽的泡泡升空,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们往上升往上升,就像小时候吹肥皂泡也一定要看到他们在空中炸裂,再低头吹下一批待破碎的肥皂泡。
你看偶像剧、小说,暖心的,虐心的……把自己代入了一遍又一遍,钻入别人用心吹出的肥皂泡,又哭又笑的。
泡泡始终是要破的。
最后,你想,还不如像个***投入热情去过一个真实的生活,即使下一秒就想一榔头敲死自己,总比缩在龟壳里用脑子生出无数个用来幻灭的泡泡强!
你的名字叫李静,和著名主持人同名,在全国大众名字里排名第七,你有个朋友叫张伟,没错,就是那个每个人的朋友里面都有一个叫张伟的张伟。
“李静!”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脚步声临近,你回过头去。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学校广场上脱衣服?”那是高年级的一个姐姐。
“没有啊,我是先穿的裤子,再脱的裙子。”你小小的年幼的脑袋里觉得根本没有暴露一点点啊!
“下次不要再外面换衣服,被男同学看到了不好。”
“哦……”
“李静!”同学A的声音。
“恩?”你转过头去。
“你在想什么呢?快点买你要买的东西啊!”
“哦,我只是看到一条裙子很像小时候穿过的那件。”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跟小店老板讲啊?没事啊,照我上午教你的说!”
“恩!”
你缓缓又缓缓地走到女老板面前,隔着玻璃柜台,你笑了一下,吃吃地说:“我姐姐她让我帮她买个东西。”
“什么东西?”女老板问。
“恩,就是,就是,就是那个我也不知道她要买什么牌子,她就是叫我来买。”
“是不是卫生巾啊?”
“恩。”你低下头,面红耳赤。那是你第一次买卫生巾,第一次来潮,第一次用卫生巾,走路有些叉着,被同学A一眼看穿。
你躲在厕所最后一格里小心翼翼地换卫生巾,正好被经过的女同学B看到,她皱起眉毛有些愤怒或难以置信地说:“天呐!你怎么能当众换那个啊!?”
你心里好想说,没有啊,我没有啊!
课间你再次去厕所,一直站在角落,一直等,你看着那些高年级的姐姐们自然地讨论着月经的颜色,轻浮又大胆,终于等到人都走光了,你才敢偷偷地上厕所换那个东西,回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你站在门外不敢敲门,一直以来,你总是这样没有勇气,就那样,你一直站到下课。那时你想,来了那个就不纯洁了,似乎世界只剩下同学B是冰清玉洁的了,但同学B也只是到初一下学期就来了,也没有隔很久啊。
你已经忘了说哪一天,哪一个契机,你在上课的时候为什么又一次独自一人在外面乱走,你经过同年级另一个班级的教室门口,张伟一个人站在门口,像是在罚站,他也看到了你,你没有停止脚步,全程只有几秒钟,无数个画面从眼前滑过,你想起那是你小学的同桌,曾经你没有带课本把自己的课本推到桌子中间的人,在那个男女有别课桌中间还画着三八线的时代,曾经因为你画画儿画得好向别人夸赞你,这是你收到的除了父母之外第一个同龄人的赞美,真心的,至少你认为是真心的。那时候个个虱子满头,到处传染,上课时,从头上随便挠挠也能捉几个放在桌上,用指甲盖儿压死,每次下课,他都能无比煞有介事地问你,数数这节课你又杀死了几个虱子!
转眼初二重新分班,你和张伟分在同一个班,做了前后桌,张伟后来爱上了你的同桌,那个有着高高的发迹线,扎着马尾,额头光洁的姑娘。你的后桌上一个家里有钱的公子,因为小时候他的故事书很多而且都是超大本的绘本,那时候你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绘本,你偷偷带了一本回家藏起来,后来发小X到你家玩发现了这个藏起来的绘本,然后再初中终于你们又都分到一个班的时候告诉了这个绘本的原主人,你这个小偷,终于被人知道了。这个家里有钱的公子有一次,把头伸到你的耳朵旁边悄悄地说:“我知道是你拿了我的书,X告诉我的,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也不跟你要了,但是你以后必须听我的,我叫你问你问题的时候,你必须回答我。”
你没有做声,自己做了错事,现在要签订这丧权辱国的口头条约也是活该,这之后这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一直欺负你,动不动就用笔捅你的后背,边捅边喂啊喂的,你只能好脾气地转过去问他什么事。有一天你终于忍不住爆发,气呼呼地说:“请你不要总是在后面捣啊捣地行不行,很疼的!”你说完这句,一些男生笑了,包括张伟,你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后来你才明白,别有用心的人别有用心地听别有用心地理解别有用心地笑!后来有人告诉你那人说喜欢你才找你麻烦的,你心里想,怪不得不问我要那本书!可是,就因为喜欢就原谅你的恶劣行径,还利用这个威胁你,简直小人行径!虽然大家都不是好鸟,也不要被他这只鸟天天啄你的后背,你这样想着这样和那人闹翻了,至始至终,他没有宣扬你的丑事还算正人君子说到做到。
有一天你和张伟吵翻了,不知为了什么,他一下子把你桌上的书全推到地上,地上刚刚用水清扫过,所以你的书理所当然地全部湿了且沾上了泥巴。所有人看着你,你静静地从地上把书捡起来,你从愤怒转为悲伤,你以为你们之间至少还有些友情在的,就因为小学曾经是同桌,但也许是你的一厢情愿。
你把额头枕在桌沿上哭了,和你隔一个位子的男同学D转过头来看着你,也许该给他起个名字,毕竟是初恋,就叫某某君吧,某某君和你说了一些话,你已经忘了说了什么,或许只是问你哭什么,或许是些安慰,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某某君可是个花花公子,听说有好几个女朋友,不,是交了好几个女朋友,都一样啦。前任和前前任都在你们班,常常很热闹。你那时候还不明白谈恋爱究竟谈些什么呢?
你那时候沉浸在对死亡的恐惧中,因为你第一次发现了死亡这个东西,人死了就没有了,世界就没有你了。你每天要和你那个额头光洁扎马尾的同桌姑娘说好几遍你好怕死,死了可怎么办,就锅炉里一阵青烟就没有了!在之后的很长很长很长的岁月中你一直在探讨着这个经久不变的问题,如何面对死亡。
你后来明白了恋爱时怎么谈起来的,就是从聊天开始的,谈得多了就恋起爱恋。那个在厕所里怒斥你当众换卫生巾的也许是你们班最后一个来月经的冰清玉洁的姑娘也和同桌恋爱了,因为他们一直在交谈。你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恋爱,因为那个同桌也曾是你的同桌,那个男孩儿是你们班最聪明的人,但人很木纳,印象中寡言少语啊。
初二下学期阴差阳错的,你和那个花花公子某某君变成了同桌。你和某某君的聊天增多了,顺理成章便恋爱了。诙谐的是他的前任和前前任来给你道喜,尤其是前任每天早自习蹲在你身旁和你聊天,诉说你和某某君多配。她个子很高,名字好听,就叫她花朵儿吧。花朵儿也许是真的已经不爱某某君了,或许是看穿了他花心的本性,或许又爱上了另一个人,啊!对!花朵儿爱上了另一个人。总之,花朵儿在你心里是一个心胸宽广气度宽宏的人,只因为她真心祝你和某某君幸福,不管真心或假意,感谢她因为个子高而蹲在你身旁的日子。
某某君究竟有什么好呢?其实,到最后的最后你明白,你爱的不是那些具体的人,而是他们对你的关注,他们也许也是如此。
你们没有拉过手,没有出双入对,只是谈,到后来谈也不怎么谈,就那样待着也挺好的。你会将学校刚开的花折两枝来粘在你们课桌交接的地方。或是坐在旁边听他和别人谈,哦对了,那个花朵儿的新男友,和他相交甚欢!真是奇异的两对人儿。
有一天午饭,饭来得早,菜迟迟不来,大家都先打好了饭等菜来。菜终于来了,大家开始排队打菜,你站得太远便就远远地看着没有去排队,某某君排在前面快到他的时候,他向你伸手示意让他帮你打菜,你便把碗给了他,忽然有个女孩直接说出来她的不满:“李静,你这是要仗着男朋友插队啊,怪不得之前你也不排队,倒省了功夫了!”
你忘记了大家当时的表情,只觉得你在许多年前广场上先穿裤子再脱裙子丢掉的纯洁又再次丢了一次,就像那个被你拿在手里的卫生巾又再次受到了强烈的攻击!本该藏着掖着的东西,为什么一次次要曝露人前,你一次次因为丢掉的表面纯洁一次次被人像丢掉了真正的纯洁一样抨击。
你心里委屈地说:“没有啊,我没有啊!”但没有说出口,因为你已经在心里演练了那个姑娘再次笑眯眯的眼睛说:“你还狡辩!”
你后桌那个有钱人家公子的同桌说个很有趣的人,名字好玩,声音也好玩,很像鸭子的声音,就叫他喵喵汪吧。
喵喵汪特别搞笑,总是一有空就调侃你和某某君,晚自习时说:“李静,你和某某君晚上回去,然后你坐在某某君的大腿上晃啊晃啊晃……”早自习的时候说:“某某君,昨天晚上你和李静有没有在床上晃啊晃啊晃啊……”每次你都笑得停不下来,我们可是连手都没拉过啊,你在心里想,喵喵汪为什么那么喜欢说晃啊晃啊……
那年你们都15岁,10年后,你在A城,张伟在距离1000公里外的C城,你不知道某某君在哪里,你去了他长满草许久不更新的主页留下来你的电话号码,那时候流行寻找初恋,缘分应该回到原点。一年后你和某某君在同一天结婚,但彼此都不是对方的新郎和新娘,喵喵汪出席了你们的婚礼,一个中午一个晚上,一个女方亲友一个男方亲友。
16岁的你读高中了,你和某某君在同一个高中,但那时你们早不在一起来,初三开学后,重新分班你和某某君前后桌,你会转过去和他说话,你的同桌问你:“李静,你在和某某君谈恋爱啊!”问得你哑口无言,她接着说:“你怎么好意思和某某君说话的啊?”后来你便和某某君不说话了。然后他便和他后桌的女生聊得欢乐。你很讨厌那个女孩儿,因为她笑起来声音很尖,快划伤了你的心脏,绝不是因为她正在和某某君调笑,你想起了花朵儿。
张伟在你的隔壁班,你听说他很好,英语不错而且写得漂亮,你打心底里为他高兴,就像他曾说你画儿画得好一般。有时候你远远地看见他,就像见到一个老朋友,却又好像没熟到能热情地打招呼,你真心会祝福他一切都好。
高中某某君在你的隔壁班,他仍然以每学期一个女朋友的速度谈恋爱。你在路上见到他会躲得远远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后来你生了一场大病休学一年,之后转去别的学校,你陆续收到了高中同学的来信,邀请你回学校玩。有一天你真的去了,和久别的同学聊得很高兴,某某君站在很高的楼层上俯视着你,你也望着他,你转头对你的同学说你要走了,快到门口时,某某君从楼上冲下来,你的同学知道你和某某君曾经的关系,看到他便问:“嘿!你家便便大人怎么允许你下来的?”他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你说你要走了,某某君说:“哦。”
你的同学告诉你,文理分班后,她和某某君同桌,她收到你给她寄的照片,某某君看到了说这是他以前的女朋友,便要了一张走,她便知道你和某某君的历史了。
某某君之后开始写信给你,他的字奇丑无比,还画了很多你看不懂的画,同样很丑。你们再也不纯情地称呼彼此大树和小花,某某君神奇地开始叫你小鼻屎,你又好气又好笑地发现了他的第二人格,某某君骨子里其实是个很搞笑的人。你和张伟也通过信,但只是彼此问候,之后便再无联系。因为转学缘故你从高一重新开始读高中,你便落后了其他同学一个年级,张伟他们先一年高考完。高考过后,你打过一次电话给张伟,一个陌生男人接的电话,你说你找张伟,他说他就是。一瞬间就忘了要说什么,你磕磕巴巴问他考得怎么样云云,草草挂了电话。你哭了。那个停留在小学或初中时期的小男孩张伟站在你的心里也同样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