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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珍藏美丽

那年春节,为了一段不被接受的感情,我只身沿淮河漂流而下。

新春佳节漂流在外,那份酸楚、那份心境可想而知。第一站停靠在姨妈家,第二站停靠在伯父家。可是亲家亲家,终究不是家,再深的爱也是做出来留人看,我的心依旧留在了遥远的故乡,留在了那条刻满爱的乡间土路上。行走坐卧,山水田园秀丽风光在我的眼中,全都变成了一杯无味的白开水,无论搅进多少蜜也甜不起来,白天夜晚恍然若梦。梦中千千结、节节都是思念。那份寂寞挥之不去,那份孤独徘徊胸间,苦楚无以倾诉,伤情怕敢提起。每天在河边的长堤上漫步,每天在昏黄的夕阳里独语。原以为自己是心灰意冷,今生恐怕再难以振作,雄心壮志一如眼前的流水,奔流到海不复回了。因此,每看到河上帆影,总是联想起“孤帆远影碧空尽”的落寞,每听雁鸣,就想起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的萧瑟。无处可诉时总想哼一支“送别”的悲曲,总想吟一首“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可是,有一天我正在姨妈院子里闷坐,一个女孩走进来,她没有双臂,脖子里挂着一个硕大的邮包,邮包里装了一摞报纸和信件。姨妈说,女孩是村里的乡邮员,双臂是触电后锯掉的。她穿着一件火红的风衣,走在冬天的银白里,就像雪地跳跃着一束耀眼的火苗,又如一柱燃烧的火炬。那一天,她用眼神将邮包里的一封红蓝相间的信封交给我。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她有着惊人的美丽,她的皮肤雪白,细腻如玉,她的眼睛像清亮透彻的深潭,长长的睫毛欢快地忽闪着,冬日里枯死僵硬的一切都因了她的美丽而变得生动起来。她给了我一个甜甜的微笑,就转身走了,步子是那样的轻捷而有力。那一个微笑莫名地感动了我,我探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一忽间心被深深的惭愧包围了。一个勇敢的女孩用健全的头脑战胜了残疾的肢体,可一个有着健全肢体的女孩呢?空留着好身板却不知道珍惜!那一天我在冷风里走了许久,那一天我在雪原上想了很多,我在无臂女孩的微笑里重新感受生活,我在勇敢女孩的微笑里重新审视自己。

几年后,我所爱的人终于回到我的港湾,我和爱人共同用辛劳的双手筑起了爱的窝巢。我们的爱情鸟在丽日蓝天里放飞了。不论是放歌还是忧患,不论是平坦还是羁绊,我都将女孩的微笑在胸中珍藏着,那一袭火炬般的红风衣已成了我生命中的旗帜,当人生失意时,当意志消沉衰退时,那生命的旗帜便在我心头高高地飘扬了。那圣洁的微笑,早已成了我心壁上一幅鲜亮的图画,时刻提醒我如何面对生活,如何启动自己!人生难得与美丽相遇,如果相遇,那就用心珍藏它吧!珍藏美丽,短暂一瞬就会成为不灭的永恒;珍藏美丽,才会成为世界上真正的大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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