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古城,她曾经梦寐以求和沈嘉言一起来的地方,现在,终于来了,却是她一个人。这几天,她骑着自行车去了白沙古镇,玉峰寺,玉水寨:乘了云杉坪索道游览玉龙雪山风光;静看日升,远望日落。那些千年的石板路,幽深的巷道,河畔的垂柳,碧波的拂水,只有这样的水乡之容,才能让她的心情逐渐沉淀下来。是谁说的,愿赌服输。既是她的选择,就要她自己来承担一切可能的结果。吴筱桐回到房间,推开客栈的木质门窗,感受落日下的最后一缕余晖。就让所有的爱恨痴缠都随着这落日悄然隐去。正在她沉醉于这静谧的气氛中时,门外的敲门声响起。吴筱桐恋恋不舍地去开门,然后在见到来人的那刻,一切都静止下来,连同她的心跳。直到被他抱在怀里,吴筱桐瞬间清醒,她拼命挣扎,“放开我……沈嘉言……你放开……”可是力量悬殊,几番反抗都再度被他拥入怀中。他边使力边喊道:“吴筱桐,你别傻了,你以为你回来了我还会娶别人?”她挣扎不了,只能捏紧了拳头,不断地敲打她的后背,每一下,都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似乎要将这些年里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发泄出来。自己都不知道打了多久,只觉得两只手既酸又痛,然后渐渐发麻,最后,她终于累了,放弃一切的反抗和挣扎,任他紧紧抱住自己,无力地问:“沈嘉言,你到底想怎么样?”那一句话,虽是问句,却带着决绝的坚定,让沈嘉言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更紧地抱住了她,他要确定她就在他身边,就在他怀里。他再也不敢放开她,只怕一放手,她就又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筱桐,对不起,你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解释,好不好?”他语带哽咽,还有一死隐隐的哀求。从来都是她求着他,原来他沈嘉言也会有今天?吴筱桐不再说话。沈嘉言也不管,继续说:“筱桐,那个时候我怕不能让你幸福,所以就把你推开,这么多年来,我规规矩矩地上大学,努力念书,拼命工作,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错。我不敢对你的感情有任何的回应,可是你缠着我时,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你走了,没有人再跟我抱怨,没有人再在我身边吵闹,我一点都不快乐。你常说,希望我不要那么累,希望我能幸福。可是这些年里,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更累,没有了你,我怎么可能幸福?我和天蓝结婚,是因为她曾经帮过我,我答应过她,无论如何都会帮她,我只是想照顾她。然后你回来了,在婚纱店遇见你的那天,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站在我身边,穿着婚纱对我巧笑倩兮的人不是你?我想知道你在我不在你身边的三年里是怎么生活的,所以我查了你在美国的住址,知道了你的专业和导师,甚至看过你的学位论文,怕你又突然离开,我只能让你策划婚礼,用这种狗屁理由圈住你。那天我假装胃痛,和你吃饭,你说我总不听你的话,一直都不愿意戒烟戒酒,可是事实上,这三年里,我只抽过一次烟,喝过一次酒,那两次也全都被你发现了。我的胃已经很久没痛了。?我醉的那次,其实我没有睡着,我知道你就坐在我旁边,当时我只想紧紧地搂着你,再也不放开。所以我和天蓝取消了婚约,这辈子,我想要娶的人,想要跟她过一辈子的人就只有你,吴筱桐。我想让这个婚礼继续,我想和你结婚,可是那个时候你对我的冷漠和疏离都让我无从下手。我只有用自己的方法一点一点让你卸下防备,心甘情愿地慢慢走向我这里。只是我没有想到天蓝会出事,其实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怎么会允许别人生我的孩子,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生两个,一个哥哥一个妹妹,答应你的事我从来不敢忘记。因为这个误会,你又走了,陆映亦说你只留了张纸条说要去云南旅游,可是云南这么大,我要怎么找你?我是怕极了,如果你不回来,如果你又不辞而别,留下我一个人,我要怎么办?我不能忍受再次失去你,所以,就算世界再大,我也要找到你,何况只是一个云南,一个丽江。我找了那么多天,几乎跑遍了所有的旅店,宾馆,才找到了你,终于,找到了你。”沈嘉言说得急促,到最后才慢慢缓下来,似松了一大口气。吴筱桐觉得眼前一片迷蒙,原来眼泪早已泛滥,她的脸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她靠着他肩的那块衣服已经湿透,连她的手背也是一片潮湿。她还以为,她的泪水早就流干了,可是原来,她还是会感动,还是会为了他的某句话抛却前程往事。只是,一切是否真的能重来呢?他曾经给了她那么多的快乐,可是也同样的给了她更多的那些难以磨灭的痛苦,这些他给她的伤痕到现在依然还历历在目。这样遍体鳞伤的自己还能不能继续相信他,爱他?她不是圣人,她会累,会害怕,她再也经不起任何的伤痛。吴筱桐已经没有力气,可是她坚持说下去:“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要接受你一切的安排,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要我留,我就留?”沈嘉言这才放开她,专注地看着她说:“因为我相信你。”吴筱桐冷笑:“可是我不信你了,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沈嘉言,你这么了解我,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你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而是我和你并肩前行,就算没有伞,浑身湿透也无所谓。”沈嘉言眼里有些迷惑还有些伤痛,他定定地看着她,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你……?”“你走吧,我很累,要休息了。”吴筱桐挥了挥手,背着他躺回到床上。沈嘉言在门前站了好一会,“我不会勉强你”。终于,他替她掩上了门,默然离去。吴筱桐一结解来一结生,心有千结,难解难纾。沈嘉言的那番话她不是不感动,这么多年来,她所求的不就是他的一个心意吗?可是她不甘心,如果他们在一起,仍然不能够坦诚以待,那么她宁可就此放弃,不再彼此折磨。沈嘉言果真不再强逼她,他只是在她的隔壁住下,白天他们各走各的,各看各的风景,晚上各睡各的床,各想各的心事。算算在古镇也待了一个星期,吴筱桐打算启程去香格里拉,当然,她没有告诉沈嘉言。最后一天,她想再次领略一下当地的风景,出门的时候,客栈的掌柜递给她一把伞。吴筱桐疑惑着收下,到了傍晚,果真下起雨来。街上的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她打着伞在雨里慢慢地走,想起高中的时候她总是忘记带伞,沈嘉言就在书包里放着两把伞,其实她一点都不高兴他这样做,她是希望他们能共撑一把伞,风雨同行。她突然无比地想他,想立刻见到他,和他撑着这把伞一起走一遍这里的青石路,一起回忆属于他们共同的那些青葱岁月。脚下的步子紧促起来,地面上的雨水溅湿了她的裤腿,她毫不在意,只想在这匆忙奔走的人群中寻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跑到石桥边时,她停了下来,转了一圈,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再次转头,一眼就看到站在桥那头的他。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姗处。“干嘛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淋雨?”吴筱桐笑着,撑着伞走过那条桥,来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会下雨?”“前几个晚上,你一直在咳嗽,小心着凉。”吴筱桐答非所问,把伞往他的头上移了移,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恐怕这几晚他们都没睡好。“你特地来等我?”沈嘉言有些紧张地问。“我怕这一次,你会不辞而别。”“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打算再走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你不是说过,不会勉强我?”吴筱桐还是笑着。沈嘉言有些心虚地说:“我知道,现在如果你真的要走,我怎么都留不住,可是就算你到天涯海角,不管花多久的时间,我都会追上你。”“那是不是叫我别走那么快呢?”沈嘉言疑惑,吴筱桐继续说:“有些事,现在再开始,其实也不是太晚。”沈嘉言的表情瞬间转为欣喜,“筱桐”“以后想到哪里,我们一起去。”吴筱桐笑着说。沈嘉言伸出一只手握住她打着伞的那只手,另一之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肩,然后与她并肩慢慢地行走在这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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