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微已然冷静下来,她缓缓站了起来,一边往皇帝身边走一边说道:“马上就要到万寿节了,陛下就准备让锦亲王一直呆在郊外行宫里面吗?陛下就这么放心?”说到后面,她的语气里已经带了一点讥嘲的意味,唇角弧线虽然依旧美丽却显得冰冷而刻薄。
皇帝本来还想听一听杜云微服输的话,没想到她却说起这个,只得冷着声反问道:“这又有什么不放心的?”他看了眼杜云微,笑了笑,带着一种冷淡的意味,“皇弟身子弱,不耐京中苦寒,在行宫里养一养也是好的。”
杜云微静静的对上皇帝的眼睛,半点也不退让的说道:“只是这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如今诸王和陛下冲突即将要起,他却避开去了郊外行宫,这举动难免要叫人起疑。陛下且认真想一想:若是陛下和诸王两败俱伤,陛下膝下又无皇子,兄终弟及又何尝不可?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戴罪之身,能够活着已经算是开恩了,这样一来,锦亲王怕是众望所归。”
皇帝被杜云微说得悚然一惊,认真想想果真如此——哪怕萧沉渊身子再弱、再没野心,可是这种情况下,他却有许多旁人没有的优势。哪怕是那帮大臣,估计也想要换一个如萧沉渊这般好掌控的君上。他心里已有几分想法,嘴上却不肯认:“皇弟性情温敦,是你想得多了。”
杜云微低头笑了一声,笑声柔软犹如玉珠滚落一般动听。她恰好走到了皇帝身边,伸手挽住人,柔声说道:“性情温敦?我依稀记得昔日里有人也是这般评价陛下您的。”
这话说得隐晦,但是却比前面一百句话都要容易打动皇帝的心,可算是一下子就说到了皇帝心里面。似皇帝这般的人从来都是由己度人,认真想想,昔日里自己能装出那样一副样子,萧沉渊又如何不能?皇帝本人不过是被先帝稍稍冷遇心里便百般不甘,萧沉渊却是从小就被送去了云州,哪怕是病重得起不了床了先帝都不曾说过半句话。以己度人,萧沉渊怎么可能会甘心?会不怨恨?
杜云微只是稍稍抬眼就知道皇帝这是听进去了。她低着头抿唇笑了笑,再接再厉的道:“我知道陛下是兄弟情深,对着这唯一剩下来的弟弟十分怜惜。可是,这种时候,还是让锦亲王回京的好。”她抬起眼一动不动的看着皇帝,刻意在“唯一”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皇帝心中一凛,已然明白杜云微言下之意——无论如何,他毕竟还未有皇子,若是他出了事,萧沉渊作为一个出身毫无污点、履历清白的弟弟自然是有继承权的。这样的人,不管有没有野心,自然是应该防范于未然的控制好了才是。
“朕明日就拟旨让他回京。”皇帝点了点头,立刻就下了决定。
杜云微搂着皇帝的手臂,小幅度的晃了晃,美目波光盈盈道:“还是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