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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地方传说(5)

直到现在,吴家的后人把吴三桂还是一如既往地称为老祖先,把吴应熊称为驸马,把吴三桂和吴应熊搞的番地叛乱叫作犯了天条。他们也知道,是在顺治皇帝的时候,因为他们的老祖先带领清朝的军队打下了江山有功,被皇上封为平西王,坐镇云南。皇帝为了巩固皇家与他们吴家的关系,还把皇太极的第十四个女儿和硕公主下嫁给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做媳妇。他们这一支正是吴应熊与和硕公主的后代。犯了天条被康熙皇帝平息之后,他们的老祖先已经死了几年还被从坟墓里挖出来,用刀砍了一顿,这叫作析骸。吴三桂的家族是满门抄斩,按理说是一个也不能留的。但是也许是康熙看了他姑姑和硕公主的情分,只是把驸马吴应熊杀了,吴应熊与公主所生的后代没有杀,留了一条活命。不过这些子女都要入官,就是当官家的奴隶,没有过多的人身自由。据说,在这种情况下,广东的一个大官私自将入官的吴家丫头,也许就是吴应熊的女儿吧,娶作儿媳妇,藏在自己家里,被康熙知道后,立刻没收了他的财产,打了一百鞭子,戴上枷锁,和他的家人一齐发配到黑龙江劳改去了。这种情况下,这一支吴应熊的后代是怎么到西域来的,他们也说不清楚,因为上辈子人没有流传这方面的内容。

吴应熊与和硕公主一家一直生活在北京。可是当地这一支自称是吴三桂后代、吴应熊嫡亲的人家却是从湖北黄陂迁移来的。传说,当年康熙皇帝平定三番之后,把吴三桂的部队化整为零,分派各个边防地区。吴的嫡系部队把吴三桂血脉仅存的后人带到边疆,远离权力中心,以保家族延续,不失为明智之举。可是,怎么是从黄陂来的呢?是先到了黄陂,然后再到西域?这都是他们说不清楚的家族疑团。

他们能够说清楚的是,他们现在仍然在遵循的辈分名字次序是由皇帝亲自恩赐的。皇帝一次为他家排定了十辈子人的名字次序,这就是“英、豪、城、士、美、万、世、享、荣、华。”据说,在得到这十辈人的排名之后,当事人为了表达对于王朝的忠诚,恳请皇帝继续排名,以便他们子孙后代都在边疆屯垦戍守。皇帝却说,够了,等不得将这些名字叫完,他们就会回到朝廷为官了。他们所说的这个皇帝应该就是康熙。如果是晚年的康熙为他们排列了这个后辈的名字次序,距今也有二百八十多年时间了。他们吴家这十个字的排名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个字,就是“华”字辈了。要以二十几年为一代人计算,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能说清楚的还有一个物证,这就是明朝的宣德炉。这个铜质的香炉保存在其后人吴享润手里。这个香炉,圆肚,细耳,短腿,其底部的铸字却十分引人注目:“大明宣德六年工部尚书吴邦佐监造”。据宣德炉的主人吴享润说,这明朝宣德朝的工部尚书,就是吴三桂的先辈。

他们还能说清楚的就是,他们来边疆的时候,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吴家到边疆之后,耕种养殖,自食其力,养儿不当兵,养马不当差。据说,在这种优惠条件下,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好,后来从吴家庄子迁移出一支,在镇西城南的南园子落户,官家还特意在这里为他们划拨了土地,这就是南园子“湖广地”的来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地吴三桂的后人中间发生了所谓“真后代”与“假后代”的纷争。一派说,他们这一支是吴三桂的嫡亲,也就是驸马吴应熊与和硕公主的后代,另一支其实是吴家的佣人,是追随主人来到边疆的,也就跟随主子姓了吴。其论据是,他们从吴家庄子迁移到南园子的时候,官家为他们这一支专门划拨了“湖广地”,而对方却没能享受这个待遇。还有一个更为有力的证据,就是谁是“真后代”谁是“假后代”一看家谱就完全明白了,可是有人却害怕家谱作证,就将家谱故意烧毁了。前边说的那个烧香时不小心烧毁了家谱的人,就是被认定为“假后代”的人。

讲述:吴享润吴享豪等 采录:许学诚

独山子

独山子,两边两座山,好像两扇没有关紧的大门,前面立着一个小山包,好像一个人正在那关门。这个独山子是咋么形成的,说起来还有个故事呢。

不知是哪一年,发了大水,二宫山口水势滔天,哗啦啦地向外流,咋么也堵不住。把个沁城的老百姓急得吃不香、睡不着,就推举一个年纪大的老汉带着城里城外的人上后山求神仙帮忙。抬着猪头三牲,赶上羊群,大人小孩手里都举个火把,一步一磕头地上山去了。

天山上住着个大神仙,领着一班童儿修炼着呢。看来了好多的人,就知道是为了堵水的事情。有个童儿提出把二宫①山口堵住,修个涝坝,把水存上,闲时也好去游玩。天山的大神仙就收下了送来的礼,派了两个仙童去堵二宫山口。说好堵水的这一天,全城人都要闭门不出,外面有炸雷,听到了就活不成了;有闪电,谁出去劈死谁。乡绅贴了告示,敲锣打鼓吆喝了几天,说是:“全城百姓听着,五月十四大神仙要堵水,谁也不能出门。”

到了五月十四这一天,两个仙童上山顶背石头去堵二宫山口。先背了一趟,一人背了一块,在山口一边放了一块,回头又去背第二趟。

两个仙童背着石头正走呢,遇见两个女人,是小姑和嫂子,提水呢。姑嫂二人在一起过,从来没听说这天不准出门的话。小姑子听到风声,呼噜噜打雷一样,朝风的方向一看,前面一个大山在走。小姑子惊奇地喊:“嫂子,你看呀!一个山来了。”

这神仙做事,不能叫凡人看见。小姑子这一喊,恰巧给仙童听到了,回头对后一个仙童说:“凡人看见,善事不成。”

仙童把山一撂,掉头就走了。

就在这时,嫂子又惊叫开了:“妹子、妹子,你看,老后边还有一个大山走。”

咋咋呼呼的,又被后一个仙童听到了,后一个仙童说:“倒霉倒霉真倒霉,填山口遇见晦气精。”

仙童转身把石头又背走了。天山大神仙听说了情况,说:“也罢,也罢。”这就形成今天这个样子:前一趟背的石头就像两扇未关紧的大门。后一趟前一个仙童背的石头撂到山口前面了,人称“独山子”,好像一个人在关门。

讲述:马耀辉 采录:卢华英杜秀玲

注释:

①二宫:位于哈密市沁城以南十公里,原为皇宫分管的土地,按顺序为二宫,故名。独山子即为二宫山口的一座小山。

黑风口与七角井

七角井过去曾用过“黑风口”这个名字。

传说很久以前,这儿是汪洋大海,住着一个妖怪,每次黑风卷过去,妖怪就出来了。在这里居住的人天天担惊受怕。人们都把这个地方叫成了“黑风口”。

唐僧取经路过这儿,他的大徒弟孙悟空见这儿的风里有股妖气,一问这里的人,这里的人哭泣着说:“有个妖怪经常来吃人,有时还要带走一两个姑娘。”

孙悟空一听有妖怪,就来了劲,对八戒和沙僧说:“你们看好师父,我去会会妖怪。”孙悟空一个蹦子跳到大海边上,拿着金箍棒把海水搅了一阵,只一会,一阵阵黑风卷过海面,冒出来一个妖怪,这家伙青面獠牙,两个眼睛像灯笼。孙悟空问话它也不答,两人便较量起来。谁知道这个妖怪不经打,孙悟空一棍棍打下来,妖怪架不住这棍棍,把地上还捣了一个坑坑,冒出了水,妖怪的尸体就浮上来了,原来是一条黑鱼精。

这个坑坑冒出的水是甜的,很好喝。大家就把这水坑修成井,井沿上用石头修成七个角角,打这儿过路的人都要喝这井里的水,时间长了,人们就把这个地方叫七角井了。

讲述:翟惠洁 采录:卢华英韩爱荣

附记:

七角井位于哈密市向西二百公里,原名七个井子。据《七角井设治局组织概况沿革》记载:“清代左宗棠部营宿此地,饮水困难,掘井而得水,为数七个,故得此名。”现井均干枯,有遗迹。

大有庄

大有庄就在现在大河镇新户村,具体地点大概就在这个村的第三村民小组那一坨坨①。是先有大有庄,后有新户村的。在清朝早年,这里还是一片荒地。这一年,这地方由官府迁来了一户姓张的大户人家。这张家家大口多,开荒种地,几年工夫就干大发②了,庄子嘟碌一转③都打起了又高又厚的围墙,虽不是城墙,也明摆着是灯影子照着大戏唱的,也算是一个小城圈圈了。家大业大的就怕土匪骚扰,就养活了一泡子家兵,用来守庄护院。其实这些家兵也就是他们家的长工和佣人,忙了做农活,闲了就操起刀枪长矛练习武艺,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拉上去也能打能杀,百十个毛贼不在话下。后来势力大了,就连左邻右舍的小户人家也顾觇④上了。他敬人一尺,人就敬他一丈。这么一来二去,张家当家的老爷子,就成了这一带好马护一群、好人护一方的英雄,也就被乡亲们称呼为张大老了,连名字也忘了,自然连官家也知道这位张大老有本事又护众,是个靠得住的人物,也就格外敬他三分。不过,官家有事顾不过来的时候,也爱派他家的差事,比如要往前方送军粮,就不必另派官兵押运,由张家的家兵代理了。这样代理上三回五遭,官家就越发信任他了,遇到一些重大的兵事,也喜悦请张大老出兵。张大老是个讲义气的人,既然官家这么信任,就贴上身子⑤为官家出力。

有一年,哈密暴发了造反,朝廷命令镇西驻军领队大臣带兵镇压。领队大臣为了加强兵力,就动员各庄的家兵参战。这大有庄张大老的家兵自然少不了。张大老心想,这一回是跟人多势众的反贼较命的,家兵中的二下旁人,有老有小,卖了命不好交代,就公布了伤亡命价,谁愿意去就去,不愿意的也不强求。他把自己四个儿子挑了两个带在身边,个个骑了快马连夜赶到哈密作战去了。哈密的反贼很老到,一人抡一把鬼头刀,饿虎扑食一样地冲着人来。张大老心里一惊,赶紧镇定了,大声喊:“怕死死得快,豁出命才能保住命!”两个儿子见老子这么刚强,就带头冲了上去,家兵看到父子兵拼死冲杀,也就个个奋勇当先,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把反贼杀得死的死,逃的逃。张大老没上过大战场,取了胜很是高兴,就大笑着说:“娃娃们,我说的对吧,越不怕死越不死,你们还不活得好好的嘛!”这时候,二娃子发现老大大⑥裤腿上流血,再一细看,有一截肠子从肚子上流了出来。原来是老大大肚子上挨了一矛子,肠子都出来了。就禁不住失声喊:“大大,你的肠子……”张大老真不知道自己受了伤,一看也吓蒙了,嘴里说不怕,连忙用手往里边塞。肠子还没塞进去,人就从马上跌下来,死了。

打那以后,因为大有庄平叛有功,官家看得宠,家业也就更加发达了。张大老的大儿子主事,学了老大大的为人处事,办事公道又很护众,被乡亲们称作小张大老。就这样,大有庄的张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日子过得好不红火。可是到了清末同治年间,口里的土匪白彦虎打上来了。这些土匪可比哈密的毛贼老到几倍,他们是见人就杀,不管是拿枪的官兵,还是赤手空拳的百姓,不管是惹没惹他,他都一律杀,连老人娃娃也从来不放过。后来,听说这些家伙是被官兵追赶得走投无路才逃到这里来的,也就杀红了眼睛,见了谁都是仇人。在这种情势下,大有庄也自身难保,就受官家的委托,早早动员乡亲们埋了粮食,带了贵重的东西往城里撤退。等到乡亲们撤退得差不多了,小张大老才套起十二挂牛车,拉了一家老小六七十口人,由家兵保护进城。刚走到二道河子,也就离城只有十里路的时候,白彦虎的大军追了上来,把张大老家的车队团团围住。家兵们个个英勇拼杀,却到底是寡不敌众,一家六七十口子人,连同家兵近百口人,全被放翻在血泊里了。就这样还害怕有人侥幸活着,用矛子挨个儿乱戳一阵,才狼一样地扑向别处去了。

贼撤了,一阵冷风吹过来,尸体堆里有一个男人慢慢苏醒过来了。他爬到河边喝了些水,身上有了劲,才包扎了伤口,连爬带滚地来到城里,算是捡了一条命。他就是小张大老的兄弟,身上挨了七矛子没死,算是命大的。

他就是现在居住在石人子和花庄子那些张家人的祖先,是大有庄百十口人唯一的幸存者。

讲述:张立全 采录:许学诚

注释:

①一坨坨:原意是很小的地盘,有时也指代大约的地理位置。比如:最早许家人就住在旧户村的下庄子那一坨坨,后来家大了,才陆续搬迁到上庄子和东傍个的。

②干大发:即把家业或者事业做大了。比如:那个谁家的娃,连高考预选都没及格,没有啥耍了,才到乌鲁木齐去做生意的,没想到还干大发了。

③嘟碌一转:当地方言,意思是四周,也作绕其四周转一圈。

④顾觇:即关照。比如:家里出了个当官的,兄弟姊妹都想叫他顾觇一下,这个叫他包揽工程,那个叫他给娃娃找工作,办成了没话说,办不成了就把人惹下了。

⑤贴上身子:形容全心全意地尽责或者为他人做事不遗余力。

⑥老大大:即老父亲。比如:妈妈死得早,是老大大把三个儿子抚养大的。

三个儿子成家立业,各立门户了,老大大却没人管了。真是一个老子能养活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养活不了一个老子。

党家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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