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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交易

轻风淡笑着在微雨身边坐下。恢复了男儿身的他,同时恢复了男人的举手投足,不过也同样有一种静雅的气质,兄妹二人如出一辙。

“在下轻风,不知足下如何称呼?要谈交易总得拿出诚意来。”能看破他们兄妹二人身份的,这还是第一人,想必对方易容术也是十分了得,轻风对她口中的交易倒是有了几分兴趣,更有一种与这人结交的冲动,可是该有的防备他还是不会落下。

君夕颜见他的表现,心下微定。“既然二位都已经拿出诚意了,在下又怎能少了?”说完,君夕颜将面巾扯下,掀开斗篷,抬起头来,轻笑问:“不知……这个身份,够不够诚意?”声音沙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柔缓舒适的音调。

“是你!”

“九公主!”

看到这张几乎面目全非的脸,轻风和微雨二人同时惊呼。

微雨笑了笑说:“最近都说九公主变了,经此一事倒真不得不信了。”她想到此有些感慨,看向君夕颜的眼里多了几分钦佩。

轻风可不如妹妹那般想法,在君夕颜亮出身份后,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直接站起来冷言相向:“这一趟恐怕要让九公主失望了,我们兄妹二人习惯了平静的生活,无意卷入你们皇家的斗争,还请九公主另请高明吧。”

君夕颜没有动。“我想轻风大哥是误会了,先别急着拒绝啊,先听我说完好吗?要不了多长时间的。”

轻风皱了皱眉,但见她一副真诚的模样,再加上身侧的妹妹微雨扯了扯他的衣袖,便还是耐下心坐下来,只是脸色始终不复初时的好看。

见轻风平静下来,君夕颜就说出了这番前来的目的,一边说着,却还气定神闲地不时喝茶,没有一点因为要被拒绝的慌乱。不过也的确如此,轻风微雨如果应下了这笔交易,她能得一大助力,不应下,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这笔交易其实很简单,我只是需要一个地方来安置我的人。青楼一向是消息的聚集之地,而且这风雨楼已经存在好几年了,背后的主子一直未明,这就能很好地隐藏身份了,正是我所需要的。”

“这么说,你是想买下风雨楼?”轻风又一次坚定地拒绝,“不,这绝对不可能!”

“我知道你所担忧的,你放心,因为这恰好是我要给你们的条件。”君夕颜道,“我进来时就看到了,风雨楼里的女子大多眼神清明,并无多少风尘之气,想来大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这观察力真够可怕!轻风心下惊讶,甚至忍不住生出一丝赞赏,但这也不等于说他会打消心中的警惕,因为对于君夕颜这样的人,若是为敌,那会是十分可怕的存在。

“你们这样可没什么生意。这么久以来,二位养一大帮子闲人想必一直入不敷出吧。”君夕颜继续说着,“我会出十万两买下风雨楼,他们这些人愿意离开的我会给一笔钱让他们离开,不愿意离开的就还可以一直留下来。当然,你们也放心,我不会让她们接客的。我会教她们本事,她们依旧卖艺不卖身,却能赚比现在多很多倍的钱,因为,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风雨楼彻底红火起来!”

“你就为了这么件赔本买卖?让我们如何信服?”轻风始终不会相信天上会掉这么大一块馅儿饼砸在他们兄妹头上。

“我相信风雨楼,还有楼中留下来的人来日定会给我带来很大的帮助,这并不是赔本的。而且你这风雨楼也支撑不了多久,除了我,还有谁会愿意开出这样的条件?”君夕颜对上轻风的视线,眼中闪耀着认真又自信的光芒。

当她看到二人因为她的话而沉默深思的模样,又不由地调侃道:“轻风大哥若实在认为我赔本了,我也是很乐意你们兄妹二人留下来帮忙的。要知道能请得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无常双刹来帮我管理青楼,那将会是非常荣幸的一件事。”

这调笑的话,难免让轻风的脸黑了黑,但是感受到妹妹期盼的眼神,他并没有当即给出答案,而是说:“我会考虑一下的。”

君夕颜知道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于是也不强求,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就要准备离开。

“那轻风大哥就好好考虑,我明晚还会来。只是我还想说一句,即便轻风大哥拒绝了,我还是希望能与二位做个朋友。闲暇时可以一起探讨一下易容术,还有……”君夕颜鼻尖微动,嗅了嗅,有一股几不可察的药香味儿,“还有……医术!”她明显看到微雨双眼一亮,然后扯了扯轻风的衣袖,惹得他无奈地皱起了眉,又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君夕颜只是笑了笑,向二人拱手道了声“告辞”就转身,一边戴上面巾斗篷,一边走出雅间。

经过风雨楼大厅时,里面依旧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不过她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是另外一番景象,会成为无数官商富贵趋之若鹜的地方!

也会是……她建立的第一个暗势力……

君夕颜出了风雨楼后并没有回去三皇子府,而是转去了蜀京最大的奴隶市场。

奴隶市场所在的这条街道算是比较贫脊的,街道两旁都只是些小商铺和摊位,除此之外就是数不清的奴隶蹲在街道两边,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两个面目狠狞,身形壮硕的大汉。遇到有奴隶不听话的,大汉就会一鞭子狠狠地抽过去。到这条街上来的一般都是平民百姓,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大户人家专门来买奴隶的人了。

君夕颜一路看过去,奴隶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是却没有能让她满意的。

“啪!啪!”

破空的鞭子声伴随着大汉暴怒的吼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即便是在这嘈杂的街市上也十分突出。大汉的声音引得路人频频注目,君夕颜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街道一边,有一大群被捆绑起来的奴隶,一眼看去,竟大多是女人,他们浑身脏乱,伤痕累累。

边上的一魁梧大汉举着鞭子狠狠地甩在为首的一奴隶身上,还一边不停地吼着:“让你倔!臭奴才!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让你倔……”那奴隶身上脏兮兮的,看不出年龄与样貌,即使被鞭打得惨了,也咬着牙不吭一声。他旁边的其他奴隶都满脸伤痛担忧地喊着“公子”。

君夕颜离得不远,所以清楚地看到了那群奴隶眼中的仇恨与不甘。

“今天天上是掉馅饼了吗?想什么来什么。”君夕颜喃喃自语。当她看到那被喊作公子的倔强奴隶虚弱地跪在地上时,赶紧走了过去。

魁梧大汉见自个儿手底下的奴隶这么不服管教,再看看旁边那些同行手底下的奴隶个个听话得紧,哪敢反抗半分?心底的怒火蹭蹭地往上涨,一鞭子举起就要再次落下,然而,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仇楠跪在地上,因为不断被鞭打而有些摇晃。自从被那人卖给了这个大汉,他已经不知道被打出了多少伤。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直撑着,因为他不能倒下,他大仇还未报,他怎么能倒下!

又是一鞭子要落下,仇楠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做好了承受的准备,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产生。他眯着眼虚弱地抬头,就见魁梧大汉举着鞭子的手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抓住拦了下来。

“把人打残了可没得人买。”大汉本就怒火当头,现在教训这些奴才也被人拦了下来,当真是气得不轻。一转头看见拦住自己的竟然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子,当即狞了脸。“哪来的臭小子?敢挡你爷爷的事儿!滚滚滚!”

那跪地上的仇楠也看着她,只是眼里没有丝毫波动。

“呵呵,我倒是还没见过把生意往外赶的。”君夕颜放开他的手,不为他的话所动。

“你要买奴隶?”大汉上上下下打量了君夕颜一阵,那样子分明是瞧不起。“哈,老子这儿的奴隶可不便宜,你这没断奶的臭毛小子,赶紧回家找你娘去,少在这儿捣乱!”大汉冲她挥了挥手,然后又提着鞭子转回去盯着仇楠。

在身边看热闹的人中,一个头发花白的作管家打扮的老头儿走近了君夕颜,好心地对她提醒道:“这位小哥,你是第一次来买奴隶吧?可千万别买这样儿的,不服管,一看就知道心里头不干净,买回去也都养不熟!”

“谢谢大爷,不过我也就偏看上这些个了。”听她这样说,那大爷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心想,这怕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君夕颜越过大汉,走到仇楠身前半蹲下,这样一来也是居高临下的姿态。

仇楠淡然地看着她,眼中的仇恨和不甘适时地隐藏起来。

君夕颜俯视着他,身形冷傲,单刀直入道:“奉我为主,我能让你报仇!”

仇楠的瞳孔骤然一缩,凌厉地望向她的眼,然而君夕颜的眼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之下,看不清分毫。不过片刻,仇楠的眼中又恢复一片寂静。

“身中玄武之毒,经脉尽堵,内力全封,比普通人还不如。”君夕颜又是淡然地吐出一句,终于令仇楠的眼中泛起重重波澜!

“玄武毒算是这世间一大奇毒,几乎无人能解,而偏偏好我就能解。当然那位家喻户晓的翁老仙肯定也是能解的,但那位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没那么好找。更何况,你们现为奴隶身……”君夕颜适时地停下话头,然后静静地看着、等着,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结果对她来说已经显而易见了。不过,这么点儿缓冲的时间,她还是会给他的。她现在有足够的耐心。

仇楠此时心中正是天人交战。应了,从此就会寄人篱下。不应,眼前的人又似乎是唯一的希望。

他深深地闭上眼,然后倏然睁开。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有了决断。

最终,他还是向君夕颜低下了头。“我只有一个要求……”话落,他身后一片哀声,“公子……”

“说。”

“带上我的族人,一个不落!”

“好!”君夕颜没有丝毫犹豫。

到此,仇楠终是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他身后的族人纷纷担忧地上前,却无奈身子被捆缚无法上前扶起自家公子。

君夕颜转首指着仇楠对大汉道:“跟他一起的人我全都要了,算算多少钱。”

“跟他一起的包括他,男的有四个,女的有三十一个。男的算五两银子,女的算三两。一共一百一十三两,怎么样?要买就付钱呗,一百一十三两。小子,大爷我这儿可不赊账的!”大汉双手环胸,鼻孔朝天,根本不会相信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子能拿出一百多两来。

然而下一刻他是眼睛都瞪直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在他的眼前直晃,还有那瘦小子呵呵的笑声。

“这里是一百两。”君夕颜将银票塞在大汉胸口,又从袖子里掏出两锭银元宝,同样塞在他胸前环抱的臂弯里,“这是二十两,不用找了。”

大汉愣了愣,表情瞬变,原本粗鄙的脸登时谄媚地笑成猥琐样,滑稽得很。

大汉赶紧将银票和银子揣进了怀里,走近君夕颜,他的虎背熊腰也弯了下来。“哟呵,这位小爷,这几个奴隶是您的了。”然后又想恭引着君夕颜往旁边去。“您要不再看看其他的奴隶,小的这儿还有更壮实的,更俊俏的也有!”

君夕颜只是扫了大汉一眼。她有了这三十五个人,暂时已经够了。“还不快去给他们松绑!”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大汉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跑去给君夕颜买下的那些奴隶解绳子。这位可是他今个儿的财神爷,可不能再怠慢了!

那一群人的绳子一被解开,立马围上了仇楠,将仇楠扶起来。

君夕颜走过去,那群浑身脏乱的人立即将仇楠护在身后,满眼警惕地看着她。君夕颜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果然,人群中适时响起仇楠的声音。“都让开!”虽然十分虚弱,但其中的气势能让人知道他定是作为上位者有些年头了。

仇楠身边的一女子有些犹豫道:“公子,她……”她一出言,有一部分的人也跟着犹豫了。

“让开!”仇楠再一次强调,语气却十分严厉了。

那女子咬了咬唇,还是随众人一起让开了。君夕颜畅通无阻地走到了仇楠面前。

她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仇楠,仇楠用还带着血迹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接了过来。

“给你一天的时间收拾好,明晚戌时(19:00——20:59)我会在城外十里亭。”说完,君夕颜瞥了一眼适才开口的女子,“到时候,我不希望再有任何差错……”

仇楠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又听到她的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内部问题解决不好,他也难以获得她的信任,更别说她允诺的事情了。

“是。”

得到回答后,君夕颜就这么离开了。别问她为什么就这么放心这群人,不担心他们拿着银子跑了?

若是他们真就这么拿着银子跑了,那么他们也没有资格成为她的手下了,就当是自己丢了两百多两银子罢了。何况那群人心中都埋着仇恨,特别是为首的那人。她是他们目前报仇唯一的希望,他们会懂得如何取舍的。

“公子,您真的要奉那个人为主吗?她值得信吗?而且,凭公子您的身份,怎么能去做他人的下人呢!公子……”又是那个女子对仇楠劝说着。

“绮缦,不止是我,还有你们所有人,从今往后都要衷心地奉她为主。”

“公子……”众人都有些接受不了,更是为他们公子心疼,他们公子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如今却要受人差驰!

仇楠摇了摇头,深深地望着君夕颜离开的方向。“我如今除了你们,什么都没了,只要能报仇,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况且,如今只有她能为我们解毒,只有跟着她,才有报仇的可能……”仇楠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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