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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出了光裕楼,黄松还是忍不住回头望瞭望,这高大雄壮的土楼真是威仪如王啊,他心里感叹着,充满一种说不出的失望,拖着沉重的脚步向村子外面走去。

走到半路上,黄松越想越生气,这江定水也太狂傲了,死了张屠夫不吃生毛猪,难道不请他就建不成土楼?我不相信!不过,黄松转念又想,人家定水师到底是有名的工匠,他祖上能把光裕楼建得那么壮美伟丽,他的功夫据说是得了真传,这远近乡村很少有人超过他,可谁知道这家伙很难侍候……黄松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觉得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便转身往另一条路走去。

黄松又来到了钟宅村,经过福昌楼,径直走进钟五妹住的那座小土楼。照在土楼廊道上的最后一片日光消失了,土楼里的光线显得飘浮不定。钟五妹俯身从水井里提起一桶水,提拉的动作使她的衣衫绷紧了身子,特别衬托出胸前的双峰耸立,黄松就冲着她叫了一声:“老姐。”

钟五妹手上的水桶洒出了水,她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后生,没想到黄松又叫了一声“老姐”,她的木然就变为惊诧。

“我父亲是个风水看命师,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他托梦给我,要到钟宅认一个叫五妹的妇人做老姐,钟五妹就是你吧?请允许我认你做老姐,这是一点茶礼,你就收下吧。”黄松振振有词地说着,探进大半个身子,把手上的茶礼放到钟五妹灶间的桌上,回头挥了一下手,“老姐,我走了,我有空再来看你。”

钟五妹呆住了,等她反应过来,黄松已出了土楼,她追了几步,又折回灶间提起桌上的茶礼,往外面追去,可是哪里还有黄松的踪影?细碎的日花一地铺开。她四处张望,那黄松好像地上的日花被暮色隐藏了。她看了看手上的茶礼,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但她并没有把这手上的好东西扔掉,而是怕人看见地掖在怀里带回家。

黄松并没有走远,而是拐进了表妹夫的福昌楼。表妹夫不在家,表妹在家。黄松告诉她,他刚认了钟五妹做老姐,看见表妹满脸疑惑,不由郑重其事地说:“我爸托梦给我的。”

“哦,钟五妹……”

“你明后天哪天有空?带她到黄家坳的复兴楼认认门。”

“阿松头,你说新妇了没有?”

“这不急,等我建成土楼再说,你哪天带我老姐到黄家坳吧?”

“我明天正好有点事想回去。”

“这太好了,你带上我老姐,我请你们吃饭。”黄松两眼放光,拉住表妹的手说,“一定一定啊,把钟五妹带上。”

表妹推开黄松的手,说:“我回家还怕没饭吃?带上钟五妹,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哎呀,我的好表妹,算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帮这个忙,事成之后我会答谢你的。”

表妹掩嘴直笑,黄松感觉有戏了,转身就出了灶间,一溜烟跑出了村子。他一路上紧走快走,又走到了江坑的光裕楼。

站在像宫殿一样气派的光裕楼前,黄松还是忍不住一声赞叹。他熟门熟路地走到江定水的灶间门前,江定水一扭头看见他,就烦躁地皱起眉头。

“定水师,我不是说土楼……”黄松满脸带笑地往灶间里伸长脖子,“我是说……”

“别说别说,我没空听你的。”江定水像赶苍蝇一样挥着手说。

“我是说我老姐钟五妹……”黄松故意顿了一下,把伸长的脖子收回来,不说了。

江定水在空中挥着的手立即停下了,他回过头,向前走了两步,说:“钟五妹是你老姐?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又没什么奇怪,”黄松把两手抱在胸前,像个媒婆的样子,“她明天会到黄家坳,让我捎话给你,有空去会她。”

江定水眼光亮了一下。

28

黄松吃过早饭走出灶间,还坐在桌前吃饭的黄槐喊了一声:“哥——”黄松一脚跨到廊道上了,回过头,郑重其事地对两个弟弟说:“地里的活,你们两个多分担点,我现在忙着土楼,这是大事,百年大计。”

黄槐、黄柏把碗里的稀粥喝得稀里哗啦响,声音里透着一种不满。黄松刚刚走到楼门厅,江定水就迎面跨进了复兴楼,他一路风尘仆仆地走来,鼻头微微发红。

“定水师,”黄松叫了一声,心里想还是钟五妹有魔力,让他一大早就像嗅到腥味的猫往黄家坳跑,同时又担忧,钟五妹今天能来吗?

江定水停了下来,嘴里呼出一口气,把一只手搭到黄松的肩膀上。黄松从那手势里就明白他要问的事情,连忙说:“你先到我家泡泡茶,我老姐随后就到。”江定水点点头,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汁。黄松把他迎进自家的灶间。

黄槐、黄柏刚吃好早饭,收起饭碗,见到大哥带了客人进来,还是客气地打了招呼,前后脚出了灶间,干活去了。

江定水在板凳上坐了下来,眼光满灶间里转,从灶台到壁橱,最后落在一直忙个不停的黄松身上,他觉得这个后生子着实不一般,怪,犟,连眼光里也透着一条道走到黑的牛脾气。他想建土楼,也许等他将来赚了大钱,是可以建成的。

黄松擦了一把桌子,端出洗过的茶盘,泡了一泡铁观音,斟了两杯,端起第一杯敬到江定水面前。

江定水接过茶杯,一杯青黄的茶水,无声地消失在他的两片嘴唇之间,手上的空杯立即又被斟满了。他的嗓子正好也干燥,一连喝了五六杯茶,就滋润得想说话了。他的喉结在滚动,黄松便知道他要说什么,黄松说:“定水师,听说当年我们复兴楼是请你祖父的一个高徒建的?”

“嗯,也是我祖父的干儿子,我要叫八叔公的。”江定水一边说着,一边从窗棂往外面看,还站起身瞪大了眼睛,看到来人不是钟五妹,才坐了下来。

“定水师,你说一座土楼最快多久能建成?”黄松又说。

“多久?最快?这怎么说得清楚?”江定水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别说这个了。”

“定水师,说土楼有什么不好?你是捧这碗饭的,不说土楼还能说什么?”黄松笑笑地说,绵里藏针,带着一种长辈式的训导。

江定水沉下脸来,起身就要往外走,黄松连忙拦住他说:“定水师,你坐,我老姐就要来了。”几乎是扶着他重新坐了下来,又舀了一瓢开水要泡茶,被对方一把拉住。

“我不喝茶了。”江定水脸绷紧了,看起来就像缩水的土楼墙壁。

黄松从窗棂看到二伯黄世慎从廊道上走过,急忙走出来,对二伯说:“家里来贵客了。”二伯就进了灶间,和江定水攀谈起来,他趁机溜出土楼,往土楼后面的山路跑去。

风从耳边呼呼地掠过,黄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钟五妹从葛竹坳请来,请不来,连哄带骗也要骗来,强拉硬扯也要拉来,他不能让定水师感觉到自己骗了他。黄松跑到山坡下,一边喘着气一边埋头弯着身子,像犁铧一样直往前劈开,走到了山坡上,他看到蜿蜒而下的山路上,有一个行走的妇人,先是惊喜,继尔失望,那是他表妹,而不是钟五妹。黄松嗵嗵嗵地向表妹跑去,劈头问道:“你怎么没把钟五妹带来?”

“你当真啊?”表妹愣了一下。

“定水师在我家灶间等着她呢,唉,你简直坏了我的大事。”黄松急得不行,跺了一下脚,还是决定跑到葛竹坳把钟五妹请来,他刚跑了两步,又扭头交代表妹说,“你到我家先帮我稳住定水师,说钟五妹随后就到。”

黄松跑到葛竹坳路口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他不得不扶着一棵樟树呼了几口大气。不敢多歇息,他抬脚往村子里走去。

进了钟五妹那座小方楼,她家灶间的门紧闭着,黄松在门口叫了一声“老姐”,隔壁有个妇人说,她到山地上挖地瓜了。黄松问哪边的山?那妇人倚在门边,手往左边指了一下。黄松转身出了土楼,往左边的村路走去。

路的尽头就是开垦成一垄一垄的山地,种的多是地瓜,有的已经挖过了,有的还绿汪汪的地瓜藤爬满了垄沟。有个妇人弯着腰割着地瓜藤,黄松大步冲到她跑前,喊了一声:“老姐。”

钟五妹吓了一跳,直起身见是黄松,满脸错愕得说不出话。

“老姐,你不是说要到复兴楼吗?走吧,现在我来请你……”黄松急切地说。

“到复兴楼?到复兴楼做什么?”钟五妹说,“你这人真是古怪,又认老姐又请到你家,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老姐,算我求你了,求你了……”黄松搓着手,满脸憋得通红,他想象着江定水从自家灶间起身离去,从此之后求他恐怕就更难了,心里急得要冒烟了。

“我要干活,没闲空陪你玩。”钟五妹说。

黄松弯下腰,把钟五妹割下的地瓜藤收拢到竹篮里,手像筢子一样拢起一把把地瓜藤,身子不停地移动着,他越想快,越是忙中出错,脚上被一根没割断的地瓜藤绊了一下,砰地一声扑到地上。

钟五妹听到声音,扭头一看,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黄松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沾了几片地瓜叶,叶汁把他的脸染成一块黄一块白的,看起来像戏台上的小丑。

“你呀……”钟五妹忍不住笑了。

黄松知道自己这时阵一定很可笑,不过能逗老姐一笑,他也就高兴了,便趁机把他准备建土楼,请江定水当师傅被拒绝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情绪有些激动了,呼吸也急促了:“老姐,定水师手艺在身,他就这么傲气,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开口替我说话,他肯定听你的……”

“他、他怎么肯听我的?”钟五妹扭过脸去。

“他肯定听你的,肯定。”黄松不容置疑地说,手在脸上抹着,把叶子抹了下来,叶汁却是越抹越扩散,一张脸都花了,“他现在就在你家,你跟我到黄家坳一趟,老姐,我求你了,你帮我说说话,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会答应的,老姐,走吧,建土楼是我最大的事,我需要定水师,这事要是成了,我来帮你挖地瓜……”

“你就会挖地瓜啊?”钟五妹扑哧一笑。

“不仅仅挖地瓜,我还会帮你成了和定水师的好事。”

“这我才不要。”钟五妹低下头,把手上一把地瓜藤放进竹篮里。黄松知道有戏了,上前挑起竹篮,抢夺得手似的就往下面跑。

两只竹篮的地瓜藤很轻,黄松跑得飞快。钟五妹在后面叫了几声,大步追了上来。

跑进钟五妹的小土楼里,黄松把竹篮搁在廊道上,气也不喘,沉着脸对后面赶上来的钟五妹说:“走,跟我走。”

这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钟五妹略为犹豫一下,便起身到楼上的卧室去。黄松跳到天井里,从水井里提了一桶水,掬起水洗了几把脸,抬起水淋淋的脸时,看到钟五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下楼来,心里感觉像是开了花一样。

“老姐——”

“你这人,嘴皮子还行,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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