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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吁草

(自丁丑至解放以前作)一吁草重阳后一日游渚宫志感

戊寅重阳后一日,有人召游渚宫。设筵相款,并出近作向客索和。对境正深黍离之思,邻座频闻美新之语。中怀枨触,几难终席。久废吟咏,率成短章。不欲示人,聊纾慨喟云尔。

重阳空过我无诗,淡对湖山异昔时。

北海风高惭客饱知我茹素,特设蔬食。,中原霜泛叹黎饥时闻苏豫黄流泛滥。。

眼前萁豆根同煮,天下兴亡责待谁!

语既不工书又懒,聊将吟绪付东篱。

秋心端未负东篱,晚艳幽香谁共期。

语不惊人身渐老,志甘守拙性难移。

频闻座客称三祝,顿欲失声歌五噫。

默坐逃禅避酬对,帝秦休望鲁男儿。

韬光廿载畏人知,况复艰危值此时。

一塔擎天如有语泛舟过白塔之下。,残英满地欲依谁。

澄波映澈三生影,落木衔来万籁悲。

重过梵宫问华藏,春光何日绕须弥天王殿外有石坊,前题“华藏界”,后书“须弥春”。。

怅望河山未得归,微闻伥虎是奴狸。

早云刘表非英物,争说桓温似可儿。

枯泽何堪罗萑鼠,妖星偏喜照旌旗。

亡秦在昔称三户,松柏歌残客未知。

貉一邱

登垄纷纭貉一邱,穿墉伥虎快恩仇。

眼前萁豆同根煮,知否有人笑点头。

心头月

愿将一片心头月,照破人间种种愁。

三户亡秦缘底事,试听里巷起悲讴。

听松

浮生历惯万炎凉,垂老难柔久炼钢。

昨夜庭松相对语,似云伴我阅兴亡。

读邵康节《击壤集》有感

毕竟莲花不染尘,凌霜又见菊英新。

从来风急天寒夜,自有当门定脚人。

题某君画

王孙文彩自双双,仲子成名解渡江。

肯向荒寒寻坠绪,一枝秀出映松窗。

万物春

片时愤慨乾坤窄,一念慈祥万物春。

座右常题忠恕字,眼中半是可怜人。

前行

常寂光中无人我,波旬队里看纷争。

识得猢狲倒上树,元来退后是前行。

静观

执爨忘炎摇扇热,凿冰不冷拥炉寒。

世间苦乐浑无定,我作风幡一例看。

陋巷

莲宗学社傍城隈,松竹当轩一径开。

莫笑斋居邻陋巷,乐邦自有好楼台。

曹溪水

半死人心势可伤,年来渐欲羡瀛王。冯道。

毫端一滴曹溪水,化作风雷警聩盲。感事

尚有何恩怨,空惊岁月荒。

风云嗟我老,花鸟笑人忙。

旧稿从头理,新功澈底商。

两年论行止,幸未背西方。

直书

称性直书语更灵,无须笔斧借麟经。

铸奸自有吾家鼎,任是神妖难遁形。

不忍听(二首)

盟邦亲邦满洲国,同种同文同死生。

共存共荣新秩序,吾耳宁聋不忍听。

愿求菩提断烦恼,誓成正觉度众生。

如是方得谓同愿,此外纷纭不欲听。

如此

对我骂敌无人性,向敌诉我将策动。

如此人心挽不回,未来大乱何由定。

却聘

故里田庐已荡然,亲朋十灶九无烟。

耐饥却聘浑闲事,翻被旁人笑我颠。

苦心人

铜山莫救邓通饿,陋巷能甘原宪贫。

俗子不闻了义语,回天端赖苦心人。

愤书所见

王谢殷刘原稿少三字。,募金分款领油粮。

可怜清净永安殿,竟祝皇军武运长。

苍生泪(二首)

乙酉夏历四月八日释迦圣诞,在团城佛七道场所作。因此时有人在北海永安殿正为日军作武运长久之祈祷也。

道义沉沦天地昏,佛徒如此更何论。

暗将一掬苍生泪,洒向长空铸国魂。

大众一心忘晓昏,佛声随愿满乾坤。

团城七日龙天赞,定有祥光护国门。

附:联合祈祷法会缘起

盖闻佛法无边,靡求不应。愿力果切,有感斯通。慨夫时丁末运,人鲜正智。三藏教晦,五浊苦滋。具缚凡夫,逐境背觉。平等性内,妄见有我。娑婆世间,充满无明。由无明而生贪瞋,因贪瞋而起争夺。烹肥宰鲜,频栽报复之根。弱肉强食,不顾呼号之痛。迨乎同业共感,果报成熟。遂致八方鼎沸,万姓倒悬。烽火连年,流亡载道。犹复争奔恶趣,不舍迷途。中于功利之余毒,溺于物质之享受。罔计将来之祸,务极目前之欢。已濒池枯鱼烂之危,仍无巢覆卵破之惧。效飞蛾之投焰,类狂象之饮酖。战地灾区,已满无主之魂。歌台舞榭,仍多不速之客。喜寿互庆,挥金若泥。贫困乞援,惜资如命。寒畯难谋半饱,豪贵日食万钱。弥富弥悭,得过且过。治乱兴衰,与己何关!货利声色,非伊人任。谄慢嫉憍,习成本性。贪瞋痴爱,视为固然。加以诐词莠说,积非成是。邪正不辨,真伪莫分。又或名为道侣,号称信徒。不知佛是何人,法为何义。饮博公行寺院,荤腥竟入殿堂。甚至谬托鬼神,诈取财货。大火聚中,尚嫌薪少。轮回路上,已忘苦多。口无肺腑之言,胸唯势力之见。以机诈为妙术,嗤道义为迂拘。礼义久成腐论,节操仅存名词。桑濮之迹,演于见闻。郑卫之音,喧乎闾巷。郡县乏察孝兴廉之举,庠序抱学绝道丧之悲。戾气弥天,纲纪扫地。麟凤匿迹,狐鼠笑人。正义愈湮,公论益紊。元气已斲,民生日凋。四维不张,于今为烈。百常废坠,振古未闻。祸莫过于耻亡,哀莫大于心死。实为千古之变,非仅一世之忧。以杀盗淫妄之因,感焚漂劫夺之报。现象若此,祸将焉逃!不有忏祷,其何以济?

同人等目睹现状,弥深杞忧。敢云胞与为怀,实缘祸将切己。自惭救时有心,回天无力。夙夜焦虑,殊鲜良图。只有各尽所能,联合祈祷。譬如国医临症,审脉定方。病从何得,必从何治。应知恶因业坠,善以缘升。升降之端,惟人所托。《书》曰:作善降祥,不善降殃。《诗》云:自求多福,祈天永命。道家亦谓,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佛教每云,善恶报应,如影随形。义既贯乎各教,理尤通于一心。实万亿载不磨之定例,非一二人独据之私言。是祈祷之意义,古今所同。而仪式之详赅,则佛教为备。佛教祈祷,亦有多种,普遍易行,无如持名。持名之法,精深博奥,统赅八教,圆摄五宗。自非曾探教海,实难略窥津涯。粗陈所知,俾破疑网。(下略)

此次各界联合祈祷息灾法会,前后凡七昼夜。道场四众,不但无一倦容,而且声情激越,感动远近。随喜陆续参加者,每日将近万人,可见爱国敌忾之心,皆具同情也。此文当日曾为各方所传诵,而敌伪报纸则一律禁止登载。兹从旧存印刷品中录出前半,敌伪时期之社会实际情况,可略见一斑。至于《孔诞纪念宣言》,因原文过长,未及录入,统俟将来于拾遗卷中,再行编入。

宝璸谨注

屹然

甲申之夏,余与傅沅叔、张韩斋、袁绍明诸君,共同发起纪念孔子二千五百年筹备会,推余撰《宣言》一篇。在此以前,曾为祈祷法会写过《缘起》,语多讽刺,已触敌伪权奸之忌。此次所作,更招日寇之怒。遂一面勒令解散孔诞筹备会,一面派人昼夜监视我之行动,并两次检查我之住宅。自此以后,言动皆不得自由矣。

侦吏窥门狡于鼠,达官望影嫉如仇。

屹然敢诩金刚定,赖有慈光在念头。

生死关

八年未坠魔罗网,一句能超生死关。

几辈身名填欲海,可曾回首念家山。

事可知

饿鸱昼飞逐冻雀,老鲸跳网捕雏狸。

扬清激浊乃如此,千古贤奸事可知。胜利后接收北平,以激浊扬清为号召,人心颇为安慰。及至着手措施,则令人大失所望,种种现象,深可叹慨。

一着棋

成败每关一着棋,输赢已见枉狐疑。

角边难挽全盘错,看到敛枰数子时。

丁亥长夏月夜过北海白塔下

逾年未至北海,偶道经塔下,月光中闻郊外炮火与剧场歌鼓相和,恻然倚声。丁亥长夏,调寄百字令。

擎天一柱,古城中默瞰兴亡几度。历惯高寒浑似玉,月下亭亭独露。万佛楼空,双虹影暗,都不堪回顾。当年人物在何许?问鸥鹭。

太息大好湖山,光荣史迹,谁造成悲苦?听近郊风霆怒吼,魂断阵云飞处。千里鸿哀,万家炊绝,歌舞还如故。塔铃清楚,声声争取民主。

百字令(丁亥重阳作)

空斋客去,立闲阶瞥见云开月皎。邻寺疏钟吞远籁,惊起霜林宿鸟。刚过中秋,又逢重九,那怪菊英早。长空雁语,带来感喟多少。

回首六十年华,万千哀乐,梦幻般过了。惟有心灯吹不灭,炯炯尚能自照。久厌谈玄,懒听数宝,总觉持名好。个中消息,难期人尽知晓。

慈德小学校歌(一)

我们的宗旨是民主平等,我们的生活是勤劳节省。我们求学的精神要前进,对于浊世的迷梦要唤醒。充实自己,接近群众,爱护学校,注重工农。学技能要适用,求真理要究竟。不羡风前草,愿作雪后松。转眼的纷华未足为荣,要达最高的目的彻底了解人生。任何成功的条件都需要接受批评,方能集思广益善与人同。愿我同学自励自警。

慈德小学校歌(二)

心地要光明,志向要坚定,对人要诚信敬,处世要敏慎正。不畏难,不怕苦,锻炼健康的身体。不消极,不腐化,战胜恶劣的环境。虚伪宣传,投机侥幸,不肯也不能,惟有把行为和事实来作证明。民主国家的根本是自由平等,也是我们的信念和生命。最理智,最正确,最极神圣,都应该把握时间努力去实行,志在必成,愿我同学自勉自重。

因志抗敌伪,遭到权奸极端仇视,知其决难相容,于是以办理小学教育自隐。创设慈德私立小学,余被推为该校董事长。此校歌即作于一九四七年,为小学成立第五周年也。

先生在敌伪时期,颇多伤时感事之作。中经两次移居,以致稿件遗失大半。均系有关史事,殊可惜也。现所存者,不过十之二三。将来续有收集,当再编入拾遗篇中。

宝瑸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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