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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个不想做的选题

何晴觉得眼下接的这个选题,简直就是自己和陈瑾的翻版。

陈瑾对何晴的表达现在已经是开门见山,陈瑾喜欢何晴,很喜欢。陈瑾说第一次看见何晴就喜欢,他喜欢何晴的眼神,里面有羞怯、有忙乱,但是然后就坚定了,还带着点小勇猛。陈瑾说自己坚定了对何晴的感觉是那天看见了她抱着带子眼泪汪汪的样子。如果说每个男人都害怕女人的一样东西的话,那陈瑾怕的一定是女人的眼泪。无须大珠小珠落玉盘,只要含在眼里,就足够让陈瑾心颤了。

何晴使劲忍住不让其流出来的泪水就这样打动了陈瑾。陈瑾选择帮助何晴,是无条件的。尤其是在何晴受了林涵的委屈之后,陈瑾的爱心就更如滔滔江水般不可抵挡了。陈瑾对何晴说:“没办法丫头,从拉着你坐上我的车那一刻,我就决定去爱你了。你可以不接受,但是我不能不爱你。”

这两天,何晴的耳边始终萦绕着这句话,今天,坐在钱乐乐的对面,何晴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只不过,这句话是钱乐乐说给她的白马王子听的。

钱乐乐是个刚刚十九岁的女孩子,用何晴的眼睛来看,她长得很美。长头发、高鼻子,身材消瘦,亭亭玉立的。她带着哭腔给《心灵有约》打来电话,说自己付出了刻骨铭心的爱情,可得不到预想的回报。她的男友和另外一个女人一直关系暧昧,这让她痛不欲生。

当时值班的正好是王里,王里听着电话里抽泣不止的声音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正好何晴出现在办公室里,王里随即叫过何晴:“你安慰安慰吧,一个女孩,好像要失恋了。一直在哭,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随即王里就把话筒往何晴手里一塞,出去抽烟了。

何晴没奈何地听着钱乐乐哭哭啼啼,费了半天劲才搞清楚事情的原委。这种三角恋情一直不是云飞扬喜欢的选题,当天云飞扬不在,肖海燕值班。据说这周选题吃紧,肖海燕把何晴的记录拿在手里掂量了半天,最后把何晴叫来:“你去采访一下看看吧,争取能做出来。不过,别流于形式做成三角恋爱,没落点。看看能不能深入一些。”

何晴皱着眉头问:“肖老师,怎么深入呢?”

肖海燕想了想,说:“我们可以探讨,这个钱乐乐和她的男朋友之间是不是真的爱情?钱乐乐跟你说一度想自杀,我们可以探讨年轻人正确的恋爱观……总之你去采访看,尽力往健康方向引导,不要简单地谴责某一方不对。”

何晴知道,这个选题一定是老编导们看不上、不愿意接,才甩给她的。何晴没奈何,自己就是一个实习生,哪轮得上我挑活儿呢?有活干就不错了!

何晴就是这样很无奈地坐在钱乐乐对面的。可是一看见钱乐乐,何晴就禁不住开始心疼起这个女孩来。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干吗一棵树上吊死,找谁不行啊!可是钱乐乐对何晴说:“我就是爱他,一想到他骗我我就心疼。我真的放不下。”何晴看着钱乐乐捧着两人的合影,问:“你能确定你男朋友真的在和别人好吗?他没跟你提出分手啊?”钱乐乐此时的表情竟然沧桑起来,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这

种事,需要亲自证实吗?需要他承认吗?他肯承认吗?”何晴还是不理解:“那你没有证据啊!这怎么跟他谈呢?”钱乐乐凝望着何晴的眼睛:“你没谈过恋爱吧?一个本来只属于你的男人,每天回家却越来越晚,回来了也不吃饭,倒头就睡。他衣服上有香水味,手机一回家就静音,永远攥在自己手里……这样的男人没问题吗?”

何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年仅十九岁的钱乐乐已经和男友同居了。“那你问过他吗?两个人谈过没有?”何晴问。钱乐乐从台灯旁边拿过一盒烟,顺手点起一支吸着。在烟雾的后面,她用很幽怨的语气说:“谈过。他说我有病、乱想……我知道他一定有别的女人,我的朋友也劝过我离开他,可是没办法,我就是不能不爱他。”

何晴听见这句话,想起了陈瑾看自己的眼神,心里动了一下。

从钱乐乐家出来,何晴实在不知道这个选题该怎么做。肖主编千叮咛万嘱咐要做得“健康”,要“有意义”,可怎么看钱乐乐这段爱情都不太健康。十九岁,职高毕业,模特,只能在夜总会、俱乐部表演的那种,交了一个男朋友,貌似有钱,做汽车保险的。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爱似乎只用了三天,第四天就住在一起了。钱乐乐说自己毅然搬到男友的房子里和他共同生活是因为爱情,可何晴听来总觉得钱乐乐是为了省下房租——钱乐乐不经意中说起自己的那段日子,很拮据。

何晴也试着问起钱乐乐的父母,十九岁的女孩子在外面和男友住在一起,父母是应该介入的。可是钱乐乐很不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们离了。”就不再谈论他们了。

何晴愁眉苦脸地回来向肖海燕汇报。肖海燕的脸上很平静,可心里比何晴还愁。云飞扬的孩子病了,云飞扬要在家里照顾孩子。每次她的孩子一生病,云飞扬都得交代出去一个礼拜。肖海燕没来的时候,李应会很自然地在组里盯摊儿。后来肖海燕来了,肖海燕是台里正式的主编,这个差事自然要肖海燕承担。

但是这周,闹选题荒了。林涵的母亲来北京看病,林涵请假。她一请假,她组里的几个编导也借机会喘口气。平时这个组长对编导的压力不比云飞扬小,好不容易她歇了,底下的也就懈怠了。王里的工作节奏本来就比林涵慢半拍,性格所致,他的一个组根本撑不起整个节目来。所以,肖海燕很挠头。

听着何晴的汇报,其实肖海燕没怎么过脑子,她在想着整个栏目组的事,何晴还没说完,肖海燕就说:“这个题过了,你准备录棚吧!”

何晴当时就傻了,马上反思,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放弃这个题目的意思啊,怎么就过了呢?可是肖海燕很坚定,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疲倦和不耐烦。何晴只好把话咽回去了。

钱乐乐当然希望上电视,何晴征求她意见,问要不要给她戴个面具、墨镜或者后期在脸上做个遮挡什么的。她一口拒绝了。说什么都不用,她自己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怕人看。何晴又说,你一个人来是不行的,你能让我见见你男朋友吗?最好能先跟他谈谈,哪怕在电话里谈也行。钱乐乐犹豫了一下,说:“你放心吧。你告诉我哪天去你们电视台,我保证和他一起来。我就是要他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说清楚,他到底要我还是要她!”

何晴掰着手指头数,自己进组不到两个月,已经独立做过四期节目了。按理说,应该是越做越熟练、越做越自信才对,怎么越做越胆小呢!面对钱乐乐这期节目,自己怎么就那么不踏实呢!

肖海燕给何晴排的录棚日期很近,给何晴做小片、准备的时间也异常短。因为几次都没见到钱乐乐的男朋友张宇,何晴只好粗粗地做了两个小片,描述了一下两个人的状态和恋爱经过。录棚当天,何晴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她生怕钱乐乐食言,没能把张宇带来;她还怕看见陈瑾,自从上次陈瑾跟她表白之后,她的心里一直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何晴知道,自己在内心深处一点都不想拒绝陈瑾的感情,甚至早就有了期待,但是当陈瑾火辣辣的目光径直递过来的时候,何晴又开始纠结于他和云飞扬的那点事。何晴觉得自己快要闷死了。

可是陈瑾是避不开的。不但避不开,陈瑾还非常想见到何晴、跟何晴说说话。何晴在楼道里焦急地等待钱乐乐和张宇,手心出汗、低着头来回走,陈瑾在后面笑着问:“这是怎么了?要上刑场啊?”

何晴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陈瑾,不想说话。

陈瑾知道周围没有人,很放肆地上来拉住了何晴的手。何晴瞪大眼睛要把手抽回去,陈瑾却惊讶了:“怎么了?手心都是汗!你害怕吗?”

何晴真的无法拒绝陈瑾认真时候的眼睛,更无法推开他对自己的那份关心。何晴就像被施了魔咒,顿时没了脾气,可怜兮兮地倒向陈瑾诉起苦来:“时间快到了,那个钱乐乐还没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把她男朋友带来……我说这题没意思,可肖老师坚持要录……我也不知道怎么弄……万一张宇不来,就录钱乐乐一个人算怎么回事啊……”

何晴今天是真紧张了,话说得都语无伦次。

陈瑾笑着摸摸她的头:“丫头,别紧张了。我你都不怕,你还怕什么钱乐乐、张宇?他们爱来不来,不来你正好就不用录了。还省心了呢!”

何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在陈瑾手里攥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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