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们去捉鬼 (3)
疯老头其实并没学过驱鬼的道术。但他已臻魔仙之境的修为别说对付区区猛鬼，就是收拾冥将也绰绰有余。念咒画符都是他为增加气势糊弄吴员外使的障眼法。方才他一迈进后院就用九幽大法把藏在此宅的恶鬼逼到了招魂幡里。那条火麒麟乃是他的翠剑幻化而成，威力可斩神灭魔，要不是怕吓着老员外，两下便可解决掉恶鬼唤出的双头骷髅。
火麒麟和双头骷髅斗了几十个回合，窜到双头骷髅背后，张开火盆大口，一口吞掉了它的两只骷髅脑袋。
“小青干得好，哈哈，干完活请你吃大餐。”疯老头手舞足蹈地为火麒麟壮声势。他这完全是做戏给吴员外看。没人呐喊助威的架打的有什么意思？
双头骷髅没了脑袋，笨拙地扭动了几下，散成一堆枯骨，落到了地面上。
招魂幡回光返照般地剧摆起来，从幡里竟又闪出一条丈二巨蟒，卷向了火麒麟。
这条巨蟒身躯粗得象只水桶，前后长了一对鹰爪般锋利的利爪。在它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分布了不下几十只眼睛。这几十只蛇眼一开一合，发出一束束幽幽绿光。胆小之人只要看上一眼，可能就要胆裂而亡。
巨蟒体积虽大动作却很灵敏。火麒麟一时也奈何不了它。火麒麟身上所燃烧之火非比凡间之火，乃是至纯至阳的三昧真火，专克邪狞之物。巨蟒也不敢太过靠近，转眼又成了相持的局面。
疯老头在下面大呼小叫道：“你个笨东西，打不着不知道射它吗？看见你就来气，休想我老人家请你吃大餐！”
火麒麟跃到了巨蟒的头顶，张开大嘴，一道火箭直射巨蟒的七寸要害。巨蟒大吃一惊，堪堪避过了这一箭。凌空又是几道火箭，巨蟒额上几十只怪眼一起暴张，数十道腥臭扑鼻的绿光电射而出，抵住了破空而至的火箭。
疯老头饶有兴味地仰头观看火麒麟和巨蟒的对峙。他只使出了不到一成的法力，纵是如此，躲藏在幡内恶鬼的实力还是钩起了他的兴趣。
招魂幡猛地狂摆了几下，慢慢安静下来。一缕阴气逼人的声音飘进了疯老头耳朵里：“道长法力之强乃在下平生仅见，实不相瞒，在下本非一般鬼魅。我本是冥君座下牛头拘魂使，一年前我奉冥君均旨到这家收取一名老妇人的魂魄，谁知这家主人有上古神器镇守宅院，我拘得魂魄后连闯几次也冲不出去。这一困就被困了一年多。我乃阴使，久居阳间阴气消耗很大。再不脱身可能永远都无法回去了。这宅中之人非我所杀，那家伙也不是人类，法力与我被困前在伯仲之间。它本为盗取神器而来，因法力不够，也被困于此。恼羞成怒中杀了几人，如今已被神器打的魂飞魄散。方才的双头骷髅与这血灵蟒是用冥君赐给我的冥界至宝所唤。道长，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这就召回血灵蟒。”
牛头拘魂使和疯老头开始交谈后火麒麟和血灵蟒就都停止了攻击，虎视眈眈地怒视着对方。
疯老头想罢装模作样地举起桃木剑随随便便比划了几下。他似不经意地闪到小蚁身侧，贴着小蚁的耳朵飞快地说了几句话，吴员外仍是痴痴呆呆地望着盘踞在空中的两只异物，连口水流到了胸口都没有发觉。
小蚁拍醒浑浑噩噩的老员外，从容道：“员外休得惊慌，且看本座为员外降妖除魔。”
小蚁依疯老头所言走到招魂幡下，他装腔作势地盘膝而坐，闭目咏诵起了大悲金刚咒。小蚁自幼熟读佛经，念大悲咒对他来说可谓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随着小蚁口舌的蠕动，血灵蟒盘在一起的身体渐渐舒展开来。小蚁逐渐加快了吟唱的节奏。他的面容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神圣光辉，实有罗汉降世的庄严气度。（只有疯老头和小蚁自己才知道其实是睡罗汉）
小蚁吐出最后一个音节，缓缓地张开了眼，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向惊惧的几乎昏过去的老员外微笑道：“妖物已除，员外可以安枕了，本座以济世救人为己任，是不能收取凡人的供奉的，金银等身外之物对本座来说如粪土般不值一提。本座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员外可否接受？”
小蚁话音刚落，就见血灵蟒昂首摆尾热情地向他点头致意后，从吴员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疯老头也在同一时间悄悄地唤回了火麒麟。
吴员外揉揉眼睛又狠狠地在自己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确定这不是在做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恩人哪，您真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只要上仙不嫌弃，老朽情愿抛弃红尘俗务，从此跟在上仙左右，结草衔环报答上仙！”员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稀里糊涂地把功劳都算到了小蚁头上，在他看来，疯老头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跑跑龙套跟着玄真上仙混饭吃的小角色。
小蚁先是一楞，马上疾走几步搀起吴员外，难为情的傻笑道：“呵呵老伯，您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您千万别这样，我担当不起，会折寿的。”
“啊！”吴员外闻言一怔，他纳闷地暗自嘀咕道：“这上仙为何前倨后恭，前后反差如此之大？我分明亲眼目睹上仙斩妖除魔，上仙怎么能说没做什么！上仙就是上仙，不但法力高强还这么谦虚。”小蚁的形象他眼中马上变得更为高大。
小蚁慌张之下险些露了馅，他心虚地躲开疯老头想要吃人的眼光，尴尬地缩回双手，沉声喝道：“有本座在此，对付此等小鬼还不是手到擒来尔等凡夫俗子岂能妄窥仙道？！本座念你一片赤诚，又经历了这许多磨难特赐你解脱这道：汝只需一心向善，救助一千名贫苦之人，广结善缘，仙门自会为你开启，本座向无虚言，慎记！慎记！”
吴员外彻底被小蚁搞晕了，晕头转脑地应道：“一定记，当上仙……当上仙……一定记！”
折腾了近两个时辰，再过片刻天光就要现了。疯老头掩口轻咳了两声，小蚁会意地提醒老员外道：“金银乃身外之物，与我辈毫无用处。本座获悉你有一上古神器，不知你愿意割爱否？”
疯老头在一旁听得直皱眉，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藏在道袍下的酒葫芦猛灌了两口。心道：“哪有你这臭小子这么要法的！就算人家真有宝贝也不会给你啊。我们又不能真抢他的东西，哎完了白忙活一场。牛老弟，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
吴员外思索了片刻，恍然道：“噢！您老说的是那只杯子吧？那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对也就是祖爷爷传下来的，呵呵和上仙说话就是容易紧张。我也不知道那只杯子有什么用，一直当摆设放在前厅，我陪您老一起去取，行吗”他对小蚁一口一个“您老”，把对自己的称呼也从“老朽”改成了“我”。幸好他不知道小蚁这个冒牌的上仙其实比他孙子还要年轻……
小蚁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别再露出马脚了。他试探性地望向疯老头。疯老头对老员外愿意赠宝大感意外，忙向小蚁使了个眼色，心想：“臭小子原来比我老人家还要高明，他这一手分明到了这行中返璞归真的最高境界啊！”
小蚁和疯老头心有灵犀，他立即洞悉了疯老头的意图。只见他洒脱地长笑了几声，率先跨出了后院。
前厅布置地极为富丽。地上铺了一整张绣着花鸟图案，绣工精美的波斯地毯。沿墙摆着很多张美仑美奂的水晶屏风，屏风前一行做工考究的楠木方桌上放置着许多名贵的古董。
吴员外随手从其中一张桌子上拿起一只毫不起眼的小酒杯递给小蚁。酒杯入手很沉一看就是用纯金打造而成的，但是又没有黄金眩目的光泽，杯身泛着一层藏蓝色的微光，杯面上雕了一副二龙戏珠图，细看之下，竟连龙须都能看清楚。杯底刻有一个人首蛇身的奇异女子。
小蚁来回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只酒杯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他暗道：“这东西最大的用处也许就是能在穷困潦倒的时候换点银子吧。”
疯老头瞧见金杯后神色剧变，以他的定力也要咬紧牙关才能勉强克制住内心的震颤。
小蚁将金杯塞到怀里和那本无字天书放到了一起，朝一心想跟他修道的老员外拱手道别。
吴员外亲自将疯老头和小蚁送到门外，在小蚁再三催促下，他才依依不舍地关上了大门。
疯老头在一派青光的露天中站定，面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白雾。金杯勾起了一段在他心底埋藏了几百年的往事。回首前尘，倍觉惘然。小蚁怎知疯老头犹在黯然神伤。夜游神，双头骷髅，怪蟒，火麒麟。这些在传说中才可能出现的异物一夜之间在小蚁面前纷纷现身，让他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小蚁无意中触到放在胸口的小金杯，他掏出在怀里捂得发热的小金杯交给疯老头，大惑不解的问道：“疯爷爷，给你，我怎么看不出这只杯子有什么特殊，看来看去都很一般啊！”
疯老头从沉思中回过神，瞪了他一眼，笑道：“臭小子，这只杯子的来历说来话长，它可不是一般的宝贝那么简单。有时间再慢慢告诉你，匹夫无罪，怀碧其罪。待我老人家先封住它的灵性再说。”
疯老头五指握紧金杯，暗运九冥大法，将毕生真元一点一点注入杯身。片刻之后，金杯起了奇异的变化，杯沿象火山口般向外喷出一道似烟似雾的半透明气柱，杯身所雕之龙竟似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围着夜明珠翻腾戏耍玩得不亦乐乎。杯底刻的人首蛇身女子原本低垂的眼帘霍然大张，两道冷电似的厉芒有如实质般刺得疯老头双目生疼。
持续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疯老头收回了真元。他擦去发际的雾水，如释重负道：“成了，这个宝贝你装着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这件东西能落到你的手里也是前世缘法所定。呵呵我老人家真是老糊涂了，上次都说了不给你说这些，现在又给你唠叨，走吧，我们爷两也该挪挪窝了。”
小蚁把金杯揣回了怀里，他不知道疯老头为了封印金杯蕴涵的巨大神力竟耗去了六成真元。这六成真元的威力释放出来足能轰平一座大山！此刻，静静地躺在小蚁胸口的金杯安静得如同一个玩累了的孩子。纵使穆天一，萧幽等宗师级人物亲至于此，也决难有所发现。
疯老头正要祭出飞剑，忽见从吴府的大门门缝处挤出一团黑雾。黑雾凝聚成人形，飘到了疯老头面前。一把熟悉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本使阴功未复，不便现身相见，请道长见谅，承蒙道长义施援手令本使得以脱困。本使无以为报，奉上令牌一块，如道长他日驾临冥府当有用处，本使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疯老头心道：“牛老弟你也太幽默了吧，怎么说你也是管死人的官，谁会希望和你老兄后会有期啊？幸好是我老人家，一般人不被你老兄吓死才怪呢！”牛头拘魂使所幻的人形黑雾扬手一甩，一面令牌平平地飞到了疯老头手中。黑雾也随之飘散而去。
“嘿嘿，慢走啊牛老弟，下次一起喝茶啊。”疯老头等牛头拘魂使隐去身形后冲小蚁挤眉弄眼道：“这牛老弟还真够意思，打完架还送东西，多找几豪爽点的鬼老兄打打架我老人家准能发大财。咦，不是金子做的？”
疯老头捏着令牌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夸张地叫了一声将令牌扔给了小蚁。
这面令牌比小蚁的手掌小一点，掂起来很轻。令牌色泽黝黑，一面纹有凸起的牛头另一面印着个大大的令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