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期间我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学会了自己在待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十九层地狱里溜达着消遣。
我发现之所以听到水滴声是因为有一条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向的河流，一段蔓延过岩石跌成瀑布，一段蜿蜒于地面状如长蛇，一段伸展进细小的石缝里，成为慢慢消失的银线。
魑魅魍魉说这时而像在天上流，时而就在地上淌的怪河连接忘川和若水，可当我问忘川与若水来自哪时他们又语塞了。
我没再问他们，不是我不想，是有奇怪的声音吸引了我，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我的耳边炸开，伴着空旷的十九层地狱里常听到的回声。
所有的尾音都微微翘起，稍稍拖长，像我想象中的百灵鸟鸣，“式微，式微……”她唤，缠绵潋滟，勾人心魂，虚弱断续，我不由自主地向着声音的来处走。
河水**了我的脚，大群的桀桀怪鸟呼啸着从我身旁低低飞过，美妙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最终断在一条瀑布处。
我站在黝黑的峭石上四顾，瀑布哗啦垂在我身前，然后断续的呼唤接着响起，在我脖子都要扬痛了也看不见的顶点，身子飞起无限高才到达的天河上。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背贴着石壁，悬在天河畔，手指随意地拨弄着河里的水，因我的出现而稍稍抬起的脸美到让我忘了呼吸。
“你是谁？”我问她。
“妖娆……”
她刚说完殷红的血就从嘴角流了出来，整个人开始急速地下坠，我忙追过去将她搂住，她晕倒在我的怀里，竟没有穿过我飘渺的身体。
我把她藏在了十九层地狱的深处，“妖娆，妖娆”我知道这个名字，魑魅魍魉总是把他和冥王式微放在一起，他们还叫她冥王妃，千年前就死了的冥王之妻。
我不甚相信地观察了她很久，每日偷偷来看她，输灵力修复她衰败的身体，听她讲自己和冥王的故事，讲人间，讲她们的孩子，但我从没告诉过她这是哪里，她也从不问。
期间魔尊还来过几次，让我助他疗伤，戴着面具的脸色如何我看不到，唇色苍白，每次要我输很多灵力。
我见到他开始忐忑，妖娆是我的秘密，我很开心她陪我玩，我不想让她离开。
有一日她气色稍好，忽然问我是不是想有一张美丽的面孔，我欣喜地点头，她便让我召来了魑魅。
她说：“你们随天水而生，双生一体，怎能分开？”
就在他俩迷惑而惶恐中念了一句咒语，跟了我万年的双生子融合成了一个人，她掏出了他们的心脏，透明的，像天河里的水。
我就这她染着金色豆蔻的手吃了下去，脸上身上起了一阵熟悉的火辣辣的疼，不安地被她牵到水边，我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脸，眉眼弯弯，清秀白皙，粉色的嘴唇微张着，嘴角还挂着一滴透明的液体。
我欢欣地舞了很久很久，凝聚的灵魂太过美妙了，我感受到了风吹，水流，岩石的凹凸，连惯常吸食的阴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她说“爱一个人，为他生，为他死，为他不生不死都愿意！那个人对我也是如此！你是不是也想有这么一个人？”
她的眼睛与给我心脏的碧绿衣衫姑娘一样，忧伤却幸福。
我被一种怪异的情感鼓舞着，满心羡慕地点头。
然后她教我权术，教我咒语，教我怎样帮她找寻儿子，让没了心脏却仍然活着的魑魅带我泅天河之水离开了第十九层地狱，来到了繁华的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