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阁主,阁主有请。”
流风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自皓月那件事后,我几乎再没见过师父,他也再没给过我任务,我的绝情殿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回过头,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流风,他身着一件白色长袍,星眉剑目,很多时候我总觉得流风的身上绽放着花的精魂。
他似乎是最干净的杀手,他杀人的时候,绝对不会让血沾到他的白袍子上。
流风的话很少,一直以来对师父忠心耿耿,在轻音阁中,流风的武功仅次于我,但是我总觉得,流风远比我知道的还要强大得多,他的目光,冷漠得就像冬日里青江的水,冰冻三尺。
对于流风,我只知道,他父母双亡,在街边乞讨的时候,被师父救了回来。他待在阁中的时间与我一样长。
“知道了。”
我从他身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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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站在大殿的中央,望着我,随师父望去,一个紫衣人正立在主椅前,从师父的表情看出,这个人似乎来历不凡。
“师父。”
寂静的大殿回荡着我的声音,我看着面无表情的紫衣人,他那双紫色的眸子,在我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和墨竹轩一样的不是么。
师父转头看着我一语不发,他眼底的寒冷,似乎越积越深。
“你就是离影?”
紫衣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你是谁?”
我抬眼望着他,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瞬间恢复了原来冰冷的样子。
“我是你的主子。”
“主子是什么?”我扬起唇角,脸上并没有戴面具。
“在本座眼里,你什么都不是。你说主子是什么?”他瞬间移到我身前,真是好快的速度,皓月已经是我见过速度最快的人了,而眼前这个人,比皓月快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在你眼里,我至少算颗棋子。”
我看着师父,“我还是颗很好用的棋子。”
他抬起我的脸,轻轻一笑,笑得很美,他的手指很冰冷,他紫色的眸子里没有感情,和墨竹轩不一样。
“你很狂妄。”
他盯着我,“只是现在你没有狂妄的资本。”
他伸手捏住了我的脖子,五指越收越紧,“你可以考虑求本座。”
“主子,求你饶了她。”
师父抱拳跪在他脚边,一瞬间,竟是那般卑微,究竟是怎样的人,能让我一直奉为神一般存在的师父下跪?
“你就是这么对待为你出生入死的人的。我不屑求你,我不会求你。”
我望着师父的身影,“你不可以求他。”
“总有一天你会众叛亲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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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好。”
他将手从我脖子上拿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仔细地将手擦了擦。
“满身血腥味,你的确是颗焊好用的棋子,今日本座不杀你,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棋子终究是棋子,好用,本座会多留你些时日,若是不好用,本座会将你挫骨扬灰,本座要的,是一颗听话的棋子。风大人,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一颗听话的棋子。”
他从我身边走出了大殿,带来一阵很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他不是墨竹轩。
不是墨竹轩。
转身看师父,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进了偏殿。
偌大的圣天殿中,只有我一个人,风从殿外吹进来,我觉得特别冷。
我独自回到绝情殿中,殿中漆黑一片,无影没有为我掌灯。
他站在门口,将我的清水丢进莲池里。
“你干什么?”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你会死的离影!”他对着我咆哮。
我转身跳进莲池里,在冰冷的池水里寻找清水。
“离影,你这个疯子!”
我的清水,我最最在乎的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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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为我掌灯,我坐在灯光里,擦拭着清水的剑身。
“离影,你是个最不像杀手的杀手,你对剑都可以有感情,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自己手里。”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抬眼看着他,“别再这样了,你会被师父杀掉的。”
我看着无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真的会死在自己手里么
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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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师父说,我想要下山。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方。
我不知道师父在想什么,从小到大,他是我最大的依靠,我总觉得师父是疼我的,即使他一开始就是想利用我。
从来都是,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想,若有一天,师父让我自刎,我的剑也不会停半刻吧。
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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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轻音阁出来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雨很大,将路边的花草打得左右欹斜。
山涧上的罂粟花,花瓣散落在地,一片殷红,像锦缎一般,华丽唯美。
回头看了看落和山,自从我四年前来到这里,就在没有离开,那座冷冰冰的绝情殿,困住了我整整四年。
我不知道师父当初将那座殿赐给我的用意是什么,断情绝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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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看着师父的侧脸,像有说不尽的悲伤,大片大片的悲伤总是将他包裹起来,裹得紧紧的,几乎密不透风。
似乎没有人走进过师父心里,他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很多年来,只有他一个人。
我不明白,我对于师父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总是看着我在宿命的长河中拼命挣扎,但从未伸手拉我一把,我的痛苦,在他眼中似乎不值一提。
然而我知道,他从未想要我死,他不想让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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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是轻音阁中,对我最好的人。
他总是说,我不该成为一个杀手,无影在不断地强大,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他想让我丢掉清水,他知道,如果我一天放不下清水,我就一天不能变得更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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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我想起无影时,他已经长埋地下,我将我的清水和他合葬在一起,随他长埋黄土。
我后悔,我当初为什么没有听无影的话,最后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