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沁珠,裴君婍在圆桌旁坐了下来,宫里的日子还长,以后她还要细细为自己打算。
这时,几个丫鬟和粗使婆子拿着被子茶果等日常用品进了勤竹堂。为首的女孩子面目清秀,一双大眼水灵灵的。她抬头看见裴君婍,连忙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
“姑娘好。”她的声音就如同粉红的苹果那般清脆。
“你叫什么名字?”裴君婍接过她手中的被子放在床头,转过身去问她。
“奴婢唤作清涟,从前在懿妃娘娘宫里当差,以后就来德坤殿伺候姑娘。”
“额,好。”裴君婍皱了下眉头,眼中露出一丝不悦。随后,她默不作声的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掏出些散碎银子,说道:“清涟,这些你分一些,然后赏给这些屋子里的人。”
“谢谢姑娘。”果不其然,清涟一看见这些银子,眼睛里似乎快要发出光来。
裴君婍心里暗笑,一点散碎银子就能收买的人信不过,这么轻轻一试探就露出贪婪的心。
“那姑娘,你好好歇着,奴婢们就先下去了。若是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奴婢。”待裴君婍点过头后,清涟欢喜的拿了银子下去。
裴君婍双手撑头,呆呆的望着门外,阳光正好,积雪也泛出淡淡金芒。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年幼时她曾读到这句诗,当时付之一笑,叹息着说她一定不要当这宫中的女子。可是如今,造化弄人,她还是一脚踏进了这深水中。
岁月静好。
她美好的样子就这样全部定格在了元旻卿的眼中。
“懒蝉鬓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练。苦寂寞于蕙宫,但疑思于兰殿。”他远远的站在一颗大树下,树影遮住他的面庞,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听见这声音,裴君婍愣了一下,深宫内院,为何会有男子的声音?!
“你终于还是得偿所愿。”他的声音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扎进她的胸膛,心就那么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太子殿下万安。”裴君婍这才看清来人面庞,赶紧迈着步子走出来,站起身行礼。
“……”
罗衣何飘飘,裙裾随风远,她娇俏的面庞沐浴在冬日的暖阳里,竟是那般美好。
“太子殿下怎会到这勤竹堂来?”话说出口,她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多嘴。太子的事,又怎会轮到她来管?!
不过好在元旻卿性子随和,他也并没有在意裴君婍的质问语气,说道:“我来给太后请安,碰巧听见太尉府五小姐入了宫。想着总算相识一场,就来看看。”
“多谢太子关心,小女一切都好。”她抬头正对上他凝视着她的双眸,两人心里皆是一惊,随即元旻卿别过了脸。
“……”
“太子一直都认为小女是个肤浅的人,为了进宫不择手段……”不知怎的,她突然笑出声来,话里也是一片自嘲。
“……”
他的薄唇轻轻的蠕动,像是要开口解释些什么,但他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那么,太子殿下,那小女先告退了。”见他并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她对他打了个招呼就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嗯……”背后的元旻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她的转身生生咽下了喉咙。
他就那样一直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目光里带着眷恋与不舍。
在他的注视下,裴君婍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的生涩和艰难。这是一个她用尽全部力气都读不懂的男子,他的一举一动,一嗔一笑,悉数为秘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既然知道了她千方百计要进宫的目的,又为何迟迟不动手?他在暗处,而她在明处,她的举动,时时刻刻都暴露在阳光下。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不会管。”突兀的从身后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再转身去看他,却只见他远去的背影。裴君婍长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日子还长,会有读懂他的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