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带了几个贴身随侍,李思为万俟景牵来御马,南嘉鱼认识这匹马,名叫挟翼,行如风,似有翅膀一般,南嘉鱼看向挟翼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听闻挟翼在万俟景十二三岁时便跟着他,当时还是匹小马驹。
前世挟翼在万俟景驾崩后,曾一度落在了宫泽手里,宫泽欲驯服而不能,最终挟翼绝食而亡,挟翼去世前南嘉鱼曾经去看过它,本来懒洋洋躺在地上的挟翼突然站起来,打了个重重的响鼻,前蹄不停地刨地,一双硕大的马眼瞪着她,直看得她毛骨悚然。之后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晃了晃身上的鬃毛,似是重重叹息一声,又躺了下来。
“这畜生还想帮他主子报仇呢,呵。”当时夭夭好像是这么说的,可为何又放弃了呢?大概是想着,自家主子愿为了眼前之人舍弃性命,所谓报仇也毫无意义吧。
“嘉儿。”面前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南嘉鱼愣神的功夫,,万俟景已经翻身上了马,南嘉鱼莞尔一笑,将柔荑放入大掌之中,一个巧劲,便陷入了那人的怀里,“坐好了。”他在耳边轻笑一声,随后扬鞭而去。
一路西南行,虽寒风冽冽,万俟景却用披风将她护得好好的,不多时,便抵达了目的地。翻身下马,万俟景让侍从们都在外围守着,随后一只手提灯照路,一只手牵着南嘉鱼向山内走去,虽有些弯弯绕绕的,路却也不是很难走。
“这是……”南嘉鱼略有些诧异,微弱的灯光下,烟雾缭绕,一潭池水静静地卧在期间,看不清深浅,并未有异味,想来池水也很干净。
“这是朕偶然发现的一处温泉池,你是朕第一个带过来的人。”万俟景找了个高处安置好照明的灯笼,重新回到南嘉鱼身边,朦胧的灯光中,南嘉鱼莫名羞红了脸,这氛围太过诡异,却又有恰到好处的暧昧,实在是……
万俟景却突然笑了起来,“嘉儿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脸红成这样。”将她小巧的耳垂拿捏在手指间把玩,能明确感受到自指尖传来的滚烫的热度,“这儿的温泉水有驱寒疗养的功效,且可解疲惫困乏,你这两日受了风寒,又舟车劳顿了一天,泡泡温泉对你有好处。”
她才不信!南嘉鱼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虽然腹诽,南嘉鱼还是依言褪了衣衫,顺着万俟景的指引踩着水池中的顽石进了温泉,泉水的温度偏高,在这寒意料峭的早春,让人从内而外被温暖包裹住,南嘉鱼舒服地长吁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感叹,已经被人从背后抱个满怀。
“今早你出现得甚是及时,可见与朕心有灵犀,嗯?”万俟景大掌轻覆在南嘉鱼的小腹上,南嘉鱼别扭地不行,却又僵着不敢动,很是苦恼。
“臣妾怎敢擅自揣测圣意,不过是有备无患罢了。”南嘉鱼撇撇嘴,她倒是真没多揣测他的意思,而是他用意昭昭,她想不知道也难。
“哦?那你倒是给朕说道说道,让朕下回猜测嘉妃娘娘心意时,也能得心应手些。”万俟景手往上挪了挪,南嘉鱼挥开他的手,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身后摇着尾巴的色/狼,不过似乎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威慑,那人只无辜一笑,看得她也没脾气了,笑了起来。
“原大人是皇上的表亲,自是襄助皇上的,皇上怕是早就知道卫国公等人的为人,故而以退为攻,欲擒故纵。”尾音微微上翘,南嘉鱼一脸得意。这恐怕就是万俟景和原扬策划好的一场戏,不论如何这场祭祀本就该由她出席,只是这样一来有关于她独断专宠的流言蜚语便会越来越多。
她自是无所谓,只是万俟景要的却不是这样,因此由原扬提出由淑妃出行,淑妃是卫国公的一名庶出孙女,因从小长得好,又很是聪明伶俐,意外地讨长辈欢心,嫡出全是男子,因此在选秀时卫国公也将她送入了宫中。
这样一来,万俟景和南嘉鱼的名声都暂且保住了,也成全了卫国公作为三朝老臣的颜面,成全了朝中大部分朝臣的心愿,只不过万俟景才不会当真让人牵制他,他有的是办法让淑妃无法出现,而南嘉鱼抱恙算是意外,不过也更突显出了淑妃的“不知轻重”和嘉妃的“顾全大局”。
“嘉儿。”万俟景突然把南嘉鱼转过来,“你是怎么知道,阿扬是朕的表亲?”
南嘉鱼一愣,她竟忘了!她是在昌盛十六年夏季,宫泽起义之后才知道原扬与万俟景的关系的,原扬的母亲与当今太后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原扬的祖母是罪臣之后,虽得大赦却无法被当时仍是世家大族的原家认可,他祖母是个心气儿高的女子,不愿做个没名没分的通房丫环,便怀着身孕离开了原府,生下了原扬的母亲。但因着这算是一桩世家丑闻,时日又久,当时知道这些事的人要不便是当时便被即刻抹杀,要不已是花甲年岁,驾鹤西去,那些往事也因众人的刻意掩埋落入了历史的尘埃中,再无人问津。
原扬是通过科举殿试,蟾宫折桂的少年状元郎,少年得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温雅有理,一时间引得无数京城名媛芳心暗许,不过几年,便管理了太常寺,前途一片光明,只是这太常寺卿似乎有些不识时务,总与皇上处处作对,还曾遭过小范围的贬职,幸而皇上仁爱,很快便想通原扬是为国之大计着想,将他召了回来,君臣之间相处算不得愉悦,但好歹是融洽。
但那是朝堂之上的九五之尊与太常寺卿,朝堂之下的万俟景与原扬,虽不称兄道弟,感情却胜过亲兄弟,二人眉宇之间并无一丝相似,大抵也是血浓于水,万俟景也追寻到了蛛丝马迹确认了原扬的身份,万俟景本想昭告天下,原扬却以不愿违逆祖母遗愿为由拒绝了,二人默契地决定了日后的路,将所有的证据都切断,除二位之外,再没有人知道他二人的关系。二人保持着君臣与兄弟之间微妙的关系,在朝堂之上配合得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