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生从来没有这样挂念过一个人,那种她明明在身边,却仍旧魂牵梦萦的挂念是我二十年的人生中绝不熟悉的,但那种牵肠挂肚的在乎我却再熟悉不过。一开始,我其实不习惯甚至有点抗拒这种感觉。
幼时的记忆太过沉痛,我连想都不敢想,否则连呼吸都痛。无论我怎么努力抹去关于当年的一切,哪怕天下人都忘了,它都那样刻骨的,无法忘怀的留在我心里。我已不想再去掏心掏肺的在乎一个人。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好懦弱,懦弱到有时候会想我怎么配当这一国之君?我连自己的苦难都战胜不了,更不用说带着天下人战胜苦难!
我其实挺讨厌自称朕的,这个称呼把我和天下人都毫不留情的划开了界限,让我只能是我,永远都成不了我们。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说久了的东西竟然也就轻而易举的接受了。
二十岁前,我走的每一步路都不过是我该走的路,而不是我想走的路。我以为之后我走的路也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在走,直到我开始发了疯一般在乎她。越了解,越在乎,越在乎,越害怕。
徐淼总说天下总会是我的,这种话听多了我就信了,然后就机关算尽,把杨相(前右相)那个总是蹬鼻子上脸的老弄臣关进了监牢。我讨厌算计,讨厌杀人,可身居高位,心软只会害了自己,害了身边人,这个道理我比谁都懂,这都是血的教训。没把他扳倒之前,我做事总是束手束脚,把他扳倒之后,我还是束手束脚。看看,又是习惯!
我费了好大力气,学着坚定地无需看任何人脸色地做最利国利民的决定。只是明里暗里腐朽的势力太多,想要一一拔除,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我越来越喜欢晚晚,这种喜欢稍不留神把我自己都能淹没。我有时候会自私的想为什么我是一个皇帝,我要是一个逍遥王爷,一介平民,哪怕一个商贾都好!给她简单的幸福,不因为任何牵扯国事的事情伤害她伤害自己。把能给的全都给她,让她做世上最幸福的女孩。
我隐隐的感觉到晚晚对我和我对她不一样。我觉得自己看她时眼睛都不自主的发亮,她看我时眼中却只是对亲人的依赖。我一直都很清醒,清醒的自欺欺人。
我总想着日久生情是爱情里最靠谱的一种,我总想着她就在我身边,我无需着急,慢慢的,慢慢的就好,我可以循序渐进,默默地暗示她,默默地对她好,总有一天她会离不开我,爱上我。
司徒淋漓的求亲将我的计划粉粹的一干二净。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摔了茶盏。我想那个时候的我一定笑了,事情出了我的预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总是喜欢用笑来掩饰。我选择了最笨的办法,我变相把她圈禁在宫中。然后我就有点后悔,明明决定对她好的,怎么舍得抢走她的自由,可我一来害怕她四处溜达被伤害,又害怕她背着我见司徒淋漓,就派影偷偷跟着她,好吧,我承认后者多一点,她的易容技术我还是很放心的。可她还是发现了,我不忍她求我,就让影撤了。
我其实也想过成全他们,我私下查了司徒淋漓的一切,暗自与自己相对比,他除了少时经历没我阴暗,别的都比不过我。我最厌恶他的一点就是他远没有我在意晚晚在意的多,我绝不会把晚晚交给他。
她背着我做出了让我愤怒到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愤怒的事。她竟然跟着那个人私奔。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啊?
她不在我身边的第一天晚上,我彻夜失眠,她真的真的就没有一丝丝舍不得我吗?她得多残忍才会选择在我给她的最好的婚礼上逃走?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就这样生生抽走,让我如何忍受?我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拥有这无上的权力。我费尽心力的把跑掉的她找回来是想好好和她在一起的,好好完成我未完成的计划,慢慢的改变她的心意。
可她总是最会惹我生气的人,她装睡丝毫不打算道歉的态度逼走了我最后一分理智,我声嘶力竭,我歇斯底里,我逼问她,她却像是和我对着干,一点点伤害我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冲动,怒火,欲望,以及一种可怕的占有欲侵蚀了我的理智,这些可怕的因素害得我做出了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循序渐进也成了空谈。
我悔得肠子都疼,却没有丝毫补救的方法。我终究不能将这一场不算意外的意外看做是夫妻之间最正常事情。我知道这让我们的关系愈发变得无可救药。我在心里想了一万种求她原谅的开场白,可不管哪种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可我舍不得放开她,发生那种事之后我更舍不得放开她。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让我做她的鬼都行。
最后,我还是装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刻意得将事情淡化,我总觉得,只有我不把它当回事,她才慢慢不把它当回事。我承认这样很无赖,可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对她的爱情本来就艰难,如今更是平添更多阻碍,我不害怕,惟愿她也能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