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蓝渺从未觉得从云宫到渺微宫的这段路这般的长。她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刻意跟在哥哥身后,踩他的影子。可他们都知道,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蓝渺亲自沏了一壶茶,半透明的茶水注入白玉杯中,心思转了几转,终是开口问:“是不是他逼你的?”
司徒淋漓拿起笔,写:不是。你不是问我值不值吗?我也不知道。
“这么一说,你是自投罗网?”她疾言厉色道。书屋后的那个地方那般隐蔽,怎么可能找得到呢?所以她害怕他说是,害怕他只是为了留在她身旁就连自己都可以不做。
还好他摇头了,漂亮的行书跃然纸上:他找到了我。
蓝渺松了口气,坐到他身旁,几番摩挲司徒淋漓的脸,继而又捂上了自己的脸,悲痛而绝望地啜泣:“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怎么残忍?他真的是她爱上的那个人吗?
哭了没一会儿,她突然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打开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将里面层层叠叠的纸张撕了个粉粹。
司徒淋漓捡起一些碎片,看着上面密密匝匝的“云逸”二字,苦笑了起来。
他想起了她刚学会写字那会儿,歪歪扭扭地将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都写在一张纸上,折起来,揣进怀里,笑得像是拥有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撕了也好,没有结果的事还是趁早放下的好。
司徒淋漓知道妹妹误会是云逸硬生生让他面目全非,可他突然不想解释了。他自己爱得已经这么苦,何苦让妹妹也一辈子求而不得?如此,虽不能帮她立刻放下,可她有了放下的心思,便不愁彻底放下的那一天。
纸都撕碎了,她趴坐在上头,哭到心胆俱裂。司徒淋漓没法儿替她痛,便守在门外,留她一个人慢慢的恢复。
蓝渺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只知道铜镜里的自己眼睛肿的厉害,难看的可怕。怨毒的念头突然从心底里滋生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太阳已经西斜,想必学堂一定已经放学了。
跳出窗外,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往云宫的方向。
陌晚出来的时候被这个样子的蓝渺吓了一大跳,她吩咐人端来一盆温水,细心地帮她擦眼睛。
“渺渺可是受欺负了?你告诉我,我替你报复回来!”
蓝渺冷笑一声,将她推到一边,凌厉的质问:“你不是说你最爱的是我哥吗?”
陌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慌了神:“我——”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无法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从来爱的都是司徒淋漓。她的心早已不受她的控制,爱上了另外一个人。
“无话可说了是吧?”她讥讽道,“云陌晚,你嘴上说着帮我,可在我看来,你所做的更像是胜利者的耀武扬威。是,我是不招云逸待见,可也无需你廉价的可怜!”
“我,我没有可怜你,我答应帮你的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爱上皇上的——”
“呵,承认了吧,你爱的既是皇上,为何要让哥哥为你们的爱情陪葬?他哪里错了?”蓝渺的泪水又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是对不起你哥哥,可我什么时候拉他陪葬了?渺渺,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话不能乱说啊!”
“云陌晚,我最恨你这副扮无辜的样子。你说你爱我哥哥,结果你轻易就移情别恋。不提这个,我就问你,你是不是真的爱过我哥哥?”
“当然。”陌晚回答的肯定。
蓝渺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那你告诉我,你爱他哪里?脸?声音?”
“我当然是爱他的人。”
蓝渺一个巴掌甩在陌晚的脸上,陌晚震惊的看向她。
“呵呵呵呵,我真为哥哥不值,莫不是瞎了眼才看上一个你这样满口谎话的人?”
蓝渺平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也没闻到她喝了酒,能让她这么口不择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陌晚强迫自己镇定心神,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蓝渺设想过各种陌晚的表情却从没有想过她会这么理智。她准备那么许多尖酸刻薄的话好似也无法再说出口。
“他日日陪在你身旁,你当真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