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扩建的步伐像水波般由里到外,终于到了学校周边,不知从那天起,从学校里出来看到的是面目全非的境况。一排排在建的建筑物像新生的病毒般侵蚀着我所熟悉的小城,我惶恐的发现,不久之后我便再无所谓的故乡,我将像水中的浮萍般飘浮在世上。路旁的树开出一朵朵小花,再大意的人也不能忽视她们的存在,香气混合着路上扬起的飞尘被吸入肺中,呼吸都变得有点急促。久无人扫的街道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连带着路旁的行道树都像长途跋涉的旅人,掩不住褴褛和疲惫。有次和同村的一姑姑一起去学校,走在树荫下,姑姑随手捡起一张写着字的纸条。女生总是那么细心。姑姑比我大一届,我刚进学校,参加开学典礼的时候,校长念的优秀生名单里就有她的名字。老师说:低头走路的人总是喜欢沉思的,我想姑姑也是这样。
距离学校不远处,建起了小区。进去的那条路铺上了精致的地砖,路中有一个喷水池,整条路都被彩灯装饰着。小区的房子都装着一大块蓝色的玻璃,我想房间的采光一定好的不得了。白天,在阳光下,整个小区都是深邃的蓝。夜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上了高中以后,我有几次来到这里。因为偏僻,这里的格调一直都很冷清,尤其在夏天的夜晚。偶尔路过的长途汽车算是例外,这条路是是小城和外面的纽带。每次经过这里,我都会想到孙楠的那首《拯救》,灯火辉煌的街头,突然袭来一阵寒流,遥远的温柔解不了近愁。其实我一直都不想接近这里,至少在心里是这样。
很少有机会在傍晚接触这里。上学时,星期天都是从周六中午开始的,回家的早早就走了,不回家的也不会很晚路过这里。最后一次经过这里是毕业那天晚上。我和老路,老王在这里吃饭。饭馆不大,里面也就容得下八桌人,那天算上我们也就三桌人。四个菜,几瓶啤酒便打发了。
从饭馆里出来,人还是清醒的,慢悠悠的在小区里转悠了会,吹吹夏天晚上的风,脑子晕晕的。步履蹒跚的晕回学校。随着学校的衰落,这里早已不复往日仅有的一点热闹。
“我觉得你很信命”曾有一朋友对我说,我想我是的。第一次来这里,我背着书包,一个人。离开这里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带着行李。此后每次经过这里都是一个人。
在这里:在初夏的微雨里,我遇到一个女孩,很喜欢。
我感激的老师,有几个。
玩得开朋友,也有那么几个。
烈日下,我曾在这里考试,也曾在这里做课间操。
花开花谢,又一年,我经历了三次。
报刊栏的报纸每周换一次,我每个周末看一遍。
……
“我们一起给盼盼加油”校运会上,盼盼跑着,小杰对我说。
操场上,人声鼎沸,加油声跟着运动员此起彼伏。每个班的红旗手不停的挥舞着,和前面加油的不同,班后面的都是看小说,聊天的。这种场面每年一次。
在这里的生活大多都是愉快的,不开心的时候也是免不了的。听说英国的天气很怪,每天每时每刻都可能会下雨。在这里却是很规律,至少我待在这里的三年是这样。每周周末都会下雨,其余几天都是晴天。
“春雨绵绵夏雨急,秋雨凉爽冬加雪”有次语文课上,语文老师说,“今天下雨了,你们又要星期了”每次老师这样说,我就走神,把目光飘到教室外的风景树上,和外面的树不同,她们很干净,很宝贝。学校里的阴凉全靠她们,没人愿意招惹她们。雨后,叶片绿而清新。
一直都觉得她和我们很像,娇生惯养,温室里的花经不起风吹雨打。在学校里总是爱生病,相比感冒,我更憎恨伴生物鼻炎。每次都是一把鼻涕一把鼻涕的,卫生纸都不够用。“你真的要把自己整成纸篓”同桌打趣我。对于这个同桌,我也是醉了。他很爱玩,也很会玩,老是把自己的快乐建在别人的痛苦上。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是夫妻,数学老师很漂亮,苗条的身材和物理老师庞大的体型格格不入。那天数学课上,老师讲评试卷,正讲到兴头时,同桌拿起我吃饭用的铁碗扔到地上。清脆的声响那么异类。我蹲下身子去捡碗,起身的时候被老师盯得发毛。有些人是很聪明的,我觉得聪敏用在同桌身上都委屈了他。
英语听力考试,他总喜欢先把答案选了,再去听。有次,我的试卷上被他勾好了答案,听力开始不久,英语老师看到了。老师用一种近乎怪异的口气说:咱班还真有人才,考试都能未卜先知了。英语听力还没开始就把答案选好了。要不是我看过答案,还真以为漏题了呢。那一刻,我看着自己的试卷,欲言无语,我欲哭无泪。
那些年,很喜欢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再次踏入学校,一切都变得很陌生,看不出一点曾经的痕迹。就连教务处的主任都都已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