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澜的心在颤粟,突然很害怕某一天醒来发现身边的柔儿再也唤不醒了。
为了不让眼前这位心神不定,满脸愁容的浦澜担心,柔儿强忍痛苦,硬撑起精神,微微一笑,调侃:
“还以为你和周倩仙女共度宴会,情意融融,把我这个正牌王妃给忘了呢。没想到你还有一点良心,给娘子准备了饭菜,还带来了风筝。”
浦澜看得出来柔儿是在强行忍痛欢笑不想让自己担心。
他抿嘴欣慰一笑,向前迈步,在柔儿身旁蹲下,感受到柔儿呼吸微弱,乏力无气,浦澜的心煎痛,他苦脸沙声:
“好娘子,你辛苦了。”
被看穿的柔儿没再继续掩饰下去,低头摸着鼓腹,虚弱道:
“我一定可以撑到我们的孩儿出世的。”
“嗯,一定可以的,你也一定可以看着他成长的。”
浦澜双手覆盖握紧柔儿的双手,给她支持,给她能量。
柔儿微笑地点了点头,瞅了瞅风筝,道:
“澜,我想放风筝。”
“好,我们一起去放风筝。”
浦澜心疼宠溺地轻轻拍了拍柔儿的头。
接着让柔儿拿着风筝,再把虚弱无力的她抱起,走出大厅。
浦澜抱着柔儿绕过一条条长廊,走过一道小石路,最后来到后园子里,他小心翼翼的把柔儿放下,让她坐在亭子下,避免无情的秋风再度加剧她的痛苦。
“我想到亭子外。”
柔儿嘟着嘴,抬起头看着浦澜,恳求道。
“听话,外面风大,你的身子会……”
浦澜贴心的话语还没讲完,柔儿就指着浦澜手中的风筝,又说:
“不是说好我们一起放的吗?”
柔儿虚弱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孩子气。
浦澜无奈地看着她,所以最后只能屈服于她的倔强。
留下柔儿一人在亭子下,浦澜快速跑回屋里。
他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亭子前的一块空地上。
然后回到亭子里,把一件披风套在柔儿身上,接着将柔儿抱出亭子,让她坐在空地上的那张椅子上。
柔儿挺着大肚子,走动不方便,所以就只能套着披风坐在椅子上,吹着秋风,观看浦澜放风筝……
浦澜像一个大孩子一样牵着风筝,逆着风向跑来跑去……
秋风飒爽,风力鼓动,很快就把风筝送上天空了。
长尾飘飘的风筝摇摇晃晃地在空中左右浮动,似乎是在到处寻找她的同伴和亲人……
“柔儿,你看,风筝飞起来了,而且飞得好高好远啊。”
浦澜牵扯线带动着风筝,一步步走来到柔儿身边。
空中的风筝在柔儿的眼中模模糊糊地摇晃着,她的心竟然默默地想念起自己与浦婴在草原上放风筝的那永恒的一刻。
现在陪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很爱她的男人了,她的心怎么可以想着其他男人呢?
她毅然擦掉心中的那一抹不忠的思念,倦眼含笑看向浦澜:
“澜,把风筝给我放一下。”
柔儿微弱地说着,想要伸起手去接过线圈,但却无力气抬起手来。
“我们一起放。”
浦澜看出了柔儿的艰难,于是他移步挪到椅子后,俯腰弯下,双手从椅后环抱住柔儿,然后握紧柔儿的手抓住线圈。
柔儿把脸贴着浦澜磨蹭了几下,表示自己对他的谢意与爱意……
秋风眷人,彼此相拥,手把手一起放风筝,悲凉的秋景中增添了一道诧人的色彩。
秋阳西移,傍晚黄昏时间到了,风筝依然飘荡在空中。
柔儿靠着浦澜,再次仰天看向远边的风筝。
夕阳红霞彩照,伴着遥远的风筝,交错相间,凌乱而凄美。
忽然间,柔儿笑了,笑得怡然,出尘不浊。
她默不作声,歪头一动,张口牙齿一合,竟然咬断了牵着风筝的线。
“柔儿,你为什么……”
浦澜吃惊细问,不了解柔儿的做法。
“放它飞吧,让它去找它思念的亲人伙伴相聚;放它走吧,让它把我们的悲伤和痛苦一起带走。”
柔儿如一个危在旦夕的老婆婆,小嘴微微张合吟念着,说话一点气力都没有。
“嗯。”
浦澜应和着,紧紧将她搂住。
柔儿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眼睛坚难的一眨一眨望着越飞越远的风筝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直至消失。
此刻,她闭上眼睛,似乎感受到了生命的尽头。
“柔儿,柔儿……”
手脚冰冷,脸色苍白,一副死相的柔儿让浦澜惊颤了心。
难道她就这样死去吗……
蓝光闪闪,灵气生辉……
平躺在床塌上的柔儿紧闭双目,原先苍白惨淡的脸渐渐有了一点血色。
放在她鼓腹上的蓝色水晶簪不断地散发出一束束迷蓝色的光芒。
“呃”
忽然间,那一束束的迷蓝色光芒垂直而下直穿入柔儿的心藏,消失不见。
瞬时,房内的一切恢复正常,蓝色水晶簪如初见时毫无反应地放在柔儿的胎腹上。
无声无息的柔儿终于有回了动静。
她抖了抖眼皮,睁开了双眸,懵懵懂懂地挠了挠一片空白的脑袋。
然后爬起来坐在床上,拾起滚落在床的蓝色水晶簪。
“这支簪怎么会在这?”
柔儿盯看着水晶簪,模糊不清地不记得昏迷前发生的事了。
“柔儿,你终于醒了。”
端着药刚进来的浦澜眼里欣慰地展出笑意,连忙放下手中的药,快步走向柔儿,紧紧将她捆抱住,哽咽着声音:
“娘子,我当时真的好害怕就那样失去你了。”
“傻瓜,我现在不就没事了吗。娘子答应你一定会坚持活下去,你别怕。”
柔儿轻轻的拍着浦澜的背,抚慰他。
“娘子。”
浦澜难离难舍地把柔儿拥抱得更紧,似乎完全忽视了她腹中的胎儿。
“咳,你想谋杀亲妻和亲儿啊。”
柔儿肺紧,轻咳一声,故作生气道。
“对不起啊,娘子你怎么样?”
浦澜连忙松开手,像一只犯错的兔子一样,蹲在地上,扯着自己的双耳,关怀寻问。
“大傻瓜,你娘子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刚才有点透不过气来而已。”
柔儿微喘了几下,恢复正常呼吸,嗤笑一声。
然后她拿起水晶簪晃动在浦澜眼前:
“澜,这支簪为什么会在这?”
浦澜一顿,坐回在床沿,认真地回答柔儿:
“那天你昏迷后,我急速请来苗大夫为你抢救。但是苗大夫却摇了摇头说除非找到圣物或解蛊之方,否则你必死无疑。
情乱慌惊之中,我想起了这支发簪。于是我马上去冰窟把它取出带回府中,交给苗大夫鉴定。
苗大夫看过之后,解说这支簪有很强的圣力可以抑咒控蛊。
所以从那天起我就一直把它放在你身边,让它拯救你。”
“你一直把它藏在冰窟里。”
柔儿原本以为浦澜得到这么珍贵的圣物后,肯定会献给皇后的,没想到还会自己保留着。
“嗯,其实当初我是想把它交还给你的,但是又怕你睹物思情,伤心难过。所以我就自私地将发簪留在冰窟里,把它与夜明珠混杂在一起放在冰床下,为我疗伤抗魔。”
浦澜没有掩饰,实话实说地解释完,接着低下头,叹气自责:
“我真该死,要是我当初把水晶簪还给你,你就会受它保护而不会被蛊咒折磨得那么痛苦,变得那么虚弱了。”
“澜,你别这样怪责自己。
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因为你也是一番好意为我着想,而且当初你也不知道这发簪有圣力可以抑咒控蛊啊!
另外当初就算你把簪还给我,我也不会要。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会睹物思情,心中还放不下他。
其实我之前见过他,他亦告诉过我,这个水晶簪可以减轻我的痛苦,但是我当时也没打算靠它……”
柔儿诚恳坦白地说着,但是浦澜一听到‘没打算靠它’这几个字后心急紧张马上插话:
“但是,柔儿现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