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么,就请阮前辈先在此处,等待结果吧。”话音刚落,上一秒还站在这的黑影也瞬间不见了。
洞中静得令人觉得骨子里冷嗖嗖的,良久,北辰断风刚刚转向的地方,传来轻微地衣料摩擦声,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原地。
“咳咳。”确认没有人,阮鸣璇看向北辰断风离开的方向,“果真是个可怕的人,我受伤的事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吧,难得好心陪我演戏这么久。明知道以我现在的功夫离不开这里。”小云、不要让我失望啊。
驻足半刻,又重新隐回洞中,她还需要时间来恢复实力。
几个跳跃,刚才洞中的黑影已经出现在一处断崖旁边。负手而立,视线胶着着崖下的苍茫,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怀念的寂寥。
深不见底,看不清下面掩藏着什么,但半空浮动的气霭带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三面是刀琢般的峭壁,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几乎直上直下的断崖,让人无暇感叹自然地神力,只会叫人心惊胆战。
站立在一处断崖的边缘,耳侧是呼啸的寒风,衣袍猎猎,依然不动如山。
半晌,似是感应到什么,面无表情终被一丝浅笑代替,虽然冷意依旧。
不过迟疑,从刚刚站立的地方一跃而下,重力下的黑影化为一柄利箭,刺入浮动在半腰的气霭。
快速凝气,对抗越来越重的下坠感,隐约看清地形,黑色的身影在周围的峭壁上借力,黑点折转,改变直落的轨迹,缓冲着骇人的速度。
直到双脚接触地面,才缓缓施放于外的气,恣意的黑袍也终于垂顺服帖下来。
“来得挺快嘛。”戏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北辰断风立马浑身警戒起来,身上的衣衫无风自动,僵立在原地,没有转身。
陌生的音色,陌生的内息,一步步逼近自己。但是那种语调,那种感觉,他却一刻都不会忘记,仿佛已经刻入身体,就算在人群中,也能感知到这个人的存在。
脚步停在十步之外,北辰断风缓缓转过身来,映目的同样是一袭黑色。但是,却与自己身上朴素简洁到单调的衣衫来说,这袭黑色太过张扬,太过华丽。
与记忆中十几年前的脸,完全不同的样子,唯一相同的就是那双闪烁着讥讽冷意的黑眸,以及与离开时相同的轻蔑。
“你终于回来了,司寇商。”
“嗯,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成长到符合我心意的程度,看样子,这些年,你确实成长了不少,呐,我亲爱的弟弟。”
不介意对方冰冷入骨的语气,司寇商不急不缓地脱口道,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打量着眼前浑身上下找不出破绽的人,准确来说是他的弟弟司寇断风,不过现在叫做北辰断风。气定而神不闲,感觉不到杀气和战意,控制得超出想象的好呢。
“不过,为什么改名字呢?北辰这个姓氏,一点都不好听。”继续说着不关紧要的话,也丝毫没有遇见一心要杀死自己的敌人的紧张感,这就是司寇商的放肆跟张狂,即使面对一个与自己不相上下,并且现在自己还在人家地盘上的敌人。
见对方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司寇商也没有不快,“只是因为北辰扬吗?还是为了让自己时时记住那种杀死亲人的感觉?我没记错的话,北辰扬是你亲手杀死的养父吧,啧啧,真是残忍。”
毫无疑问,司寇商看似不经意的话,都是直击北辰断风软肋的炸弹。
动摇其心。这是惯用的一种手段,两个人之间的宿命之战,早就已经在两人见面之前便开始了。不管彼此将彼此摆在什么样的定位上,两个人都不会主动收手也不会手软。
“从你的口中说出这些话,真是让我感到惊讶,尤其在这里。”
宽松的衣袖向后一挥,身上扩散出的内力如风刃般击出,不远处的什么东西破碎开来,待飞尘落定,一排排密集的墓碑出现在两人的眼中,清冷的石块配合北辰断风冷冽的声音,令人觉得森然。
司寇商眼睛微眯,看见此景似有几分不开心,但只是一瞬,就释怀了。
“没想到有人会闲到为这些人座墓碑,早知道我应该把你的手砍掉的。”很后悔的样子。
“果然,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没死。那为什么放过我?如果你的愿望是灭了司寇一族,为什么不重新改名换姓。”
平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此时的心境与当年的那个仓皇的少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不,看来你一直没有了解我呢。”司寇商从开始到现在,难得正经地说出一句话,北辰断风微不可查地一愣,依然不动声色。
“我要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姓司寇,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给了你十三年的时间,可惜你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我的期望,真是可惜呢,现在的你,只是一个被仇恨盈满的可怜虫罢了,所以,我更不能让你杀了我。”
如果让你现在杀了我,估计你活下去的目标也就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说十三年前的事,是我的误会吗?包括你勾结当时的弘远教教主,毫不留情地屠杀了司寇一族一百零三口人,都是因为我的误会?”
司寇商听着好无波澜的男声,心中暗暗叹一口气,看来,不行吗?对方的固执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就动摇,完全没有呢。虽然自己难得跟他说句实话。“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吧,从小时候就这样。”
“我该相信你?你的伪装,你的真实,从来就没人能分辨清楚吧,是你先信不过我们的不是吗?”终于能听出几分讥讽的意味。
“也许吧,但是,对于弟弟,我可是一向都很心软的,只可惜,你的不信任,让你没有看清事实呢。我出于什么原因要将司寇一族赶尽杀绝?你完全没有考虑吧。”
沉默,却没有持续太久。
“到了现在,要杀你的理由很重要吗?真相如何,误会如何,事到如今,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
清冷的声音如冰泉流过人心,同样一双浓重的黑眸,回视着身前一身张扬的男子,平淡无波。
似乎在说,现在的生死对决无关仇恨,也无关过去,只不过是顺从心意的游戏罢了。
只是微微一愣,司寇商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嗯,不错,比我预想的还要好,说实话,本来还担心你杀了我之后会找不到生存的意义,所以决定还是让我杀死你好了。但是现在,你的成长程度,让我有了一战的兴趣了呢。”
语毕,眼底闪过一道嗜战的寒光。在他的口中,生命什么的,似乎不过是游戏的筹码。
却换来对面之人的一声冷笑,“呵呵,我该说你自信过了头还是已经狂妄到看不清局势,这里可是北辰教,你认为你有赢我的把握,何况是杀了我?”
闻言,司寇商右手抵着下颌,认真地思考起来。
“其实我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是我的态度产生了你这样认为的困扰,还真是抱歉。但是,我又确实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你这样盲目的观点。”
说着无辜地抬头,直视对方的双眸,眼角微微下弯,“而且自信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呢,我不过是说了一个事实,因为,在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北辰教呢。”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很轻快地语气说道。
保持着微眯的样子,眼中的锋芒却渐渐闪现。
“我想,已经没有叙旧的必要了。”北辰断风依旧无视对方似是挑衅的话语,肯定地语气,直接宣布进入战斗阶段。
崖底的空地上,渐渐弥漫起压抑的杀气,内力相抵造成的恐怖威压,横扫两人身周百步内的物体,飞砂走石。
不同于崖顶的冰天雪地,崖底是一层层裸露的黄土岩石,但却是一样的毫无生机。
尤其,在十三年前的杀戮之后,这块曾经是战场,现在是埋葬之地,被血染过的土壤还没有回归原本质朴的赭黄,又增加一层不详的煞气。
两道几乎胶着在一起的黑影,残影挪移,周围带起凌厉的风刃。
“你确定这里会使他们的老巢?”
相聚不远的山麓之上,同样两道身影驻足。
云凉皱眉自己观察着四周,菊站在身旁,同样全身戒备,不确定地询问。两人衣物上重叠着的深深浅浅的血色,昭示着她们这几日来的生活。
自从在雪山脚下发现被人追踪,两人行事越加小心翼翼,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大本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连日来的奔波与精神高度集中,已经很大程度地消耗了她们的体力跟精力。
菊虽是女子,但在司寇商的阵营中,她统领的是相当于先遣队一样的战斗机动,对于寻找地下洞穴的老鼠那不是她的本行。云凉由于身体的原因,需要花费一定的精力调整控制内息,不至于让其趁自己体弱疲惫之机,反扑过来。也就不能像之前那样恣意控制神识那查探冰雪之下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