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支队说得对。这个变态狂又想嫁祸于人,就像上次用一瓶血样把刘金枝的死嫁祸给了康立国一样,这次又想故伎重演,用《杀人计划书》把我们引入歧途,我们不会再上当了。”
黎明剑让小警花汇报她和另一个刑警调查的女副市长被杀案的情况,汪蓬蓬出语惊人。
“黎支队,我觉得女副市长的丈夫有重大作案嫌疑。我们调查女副市长的秘书得知一个重要消息:女副市长曾经提出过辞职,就为了挽救她濒于解体的婚姻,可两个人最终还是离了。和丈夫分道扬镳后,市委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把她交换到外地去任职。”
“你是说破裂的婚姻会导致失意的丈夫杀妻?”黎明剑对小警花的大胆推断提出疑问。她却讲述了自己深入调查女副市长的秘书后得到的消息,给大家讲了一个政界女强人爱情、事业无法两全的悲情故事,听得大家目瞪口呆。
当女副市长的秘书得知她被害之后,终于替已死的女副市长讲出了她那表面风光的婚姻而背后的泪水和尴尬的事实真相。
王英生前多次和他哭诉过她和丈夫之间的种种不和谐。
原来,傅永华的“牺牲”只是一时的冲动,他的胸怀并没有他自认为的那么宽广。他在恋爱的时候,信誓旦旦,把王英的成功看成爱情的砝码。结婚之后他的私心就暴露出来了,和妻子已经是身心两不和,为了所谓大男子的尊严,忘掉了自己的初衷。
当时,傅永华的表现很坚决,不顾导师的挽留,来到了王英的身边,被分配到县农科所工作,并和王英结了婚。不久,他便陷入喜忧参半的复杂心绪之中。
喜的是和王英夫妻恩爱,感情日浓,忧的是工作上无用武之地。他所在的科研所不具备科研条件,只是一个农村种子推广站而已。
最大的忧患是王英不孕。他们三年无子,傅家老人不悦,夫妻生活从此蒙上了阴影。王英和傅永华四处求医,仍无结果,她含着泪愧疚地对丈夫说:“我无能,我不配做妻子。”
其实,傅永华是在喝自己酿成的一杯苦酒。可他却嫁祸于王英,觉得是她负了他的心。最初,他扬言要牺牲自己,是看到了妻子有被万人拥戴的能力,他知道王英的才能高于他,才会牺牲了自己的事业,回小城陪伴她。不能否认,他有妻荣夫贵的思想。他为王英设计了一条向权力攀援的路子。王英攀了上去,他才感到高处不胜寒,做一个名女人的丈夫,并不都是荣耀,还有常人难以体味的苦涩。
王英在外面整天奔忙,傅永华只有一个人对牢空荡荡的房间兴叹。王英一步步上升,官是越做越大,事也越来越多。她早晨一睁眼,已有请示汇报的电话打过来,晚上回家又是人困马乏,倒头便睡,夫妻俩别说交流感情,连对话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好不容易盼到妻子回来,她带回家的只是一脸疲惫和一身公务。傅永华开始还忍耐着,可后来就频频发作。
有一天晚上,王英从外面检查工作回来得早一点,傅永华却不在。她等了很久,丈夫才醉醺醺地进了门。王英听到了声音起了床,有些心疼地问:“你和谁喝酒去了,怎么醉成这个样子?”
傅永华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你还管我的死活吗?”
王英忙给他倒茶让他醒酒,“你到底和谁在一起?”傅永华说了一个朋友的名字。王英劝他说:“那个人就知道喝酒,不思进取,和这种人在一起,不会有出息。”
傅永华借着酒劲,嚷嚷道:“是啊,我是没出息,一个男人,没有事业,没有造就,四十多了,没有一子一女,家不像个家,老婆不像个老婆,我能有什么出息?”
王英看着他越来越憔悴的样子,有些内疚地说:“我也不是为了自己,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可我累成这样,你还不理解,你应该体谅我。”
傅永华叫道:“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
两个人各持己见,都为对方不能设身处地为彼此着想而火冒三丈。他们越吵越凶,最后他向王英提出离婚,王英却不肯答应,宁要丈夫不要“江山”。
听了小警花的汇报,黎明剑又猛然想起今天去开追悼会时的情景,当他走出警车时,傅永华正在送客。
傅永华的脸色惨白,形容憔悴,看到白色警车,他好像是被烫了一下,目光很不自然地避开了。
黎明剑的大脑里闪过一个念头:立即寻找女副市长丈夫傅永华的笔迹,和杀人计划书上的笔迹进行比对。
破裂的婚姻,也许真是一条导火索,让女副市长葬身于失意丈夫的暴怒之中?
市人民医院外科六号手术室里,有一种临战前的紧张气氛。人们已经各就各位,麻醉师正在检查各种传感器的导线,护士们把消好毒的各种器具一一摆放在手术盘中,墙上那座一人高的监护仪器上指示灯闪闪烁烁,一场生死攸关的心脏大手术即将开始。
205号病房里,一位护士把一针管镇静剂阿托品推入顾云昌的静脉中,顾道录站在床前,看着父亲那满是老年斑的手,心中有些酸楚。
老爷子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舒白玫在这最后一刻,还想劝阻老人改变主意。“顾伯伯,人民医院外科有许多医术高超的大夫,我看,您还是另换一位吧,欧阳鹏并不是最好的。”
老爷子花白的眉毛动了几下,朗朗地笑道:“白玫,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个老头子就算死在欧阳鹏的手术刀下,都没有怨言。当年我对不起你公公,我太幼稚太冲动了。如果我的死能解开两家的恩仇,那也值了。哎呀,人活到我这把年纪才算明白了,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当年为个什么主义什么真理的,好友之间刀兵相向,太可笑了......”
听老人这么说,舒白玫心中更难过。“顾伯伯,我不是说欧阳会故意不好好给您做手术,我是怕万一出现意外。你这么大年纪,手术本来就有风险,如果是别的医生,可能会属于技术问题,可要是在欧阳手中出了问题,恐怕问题会更复杂化。反倒......”
“咳,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想用这条老命来填上这道鸿沟。道录你签字吧,无论死活都不追究欧阳大夫的责任。好不好?”
看着顾道录在那张手术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舒白玫感动得几乎要落泪,她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和丈夫的一段对话。
在昏暗的床头灯下,舒白玫问他为什么同意给顾云昌老人做手术,欧阳鹏冷冷地说:“这是顾家一贯的风格,占尽先机。逼着我们欧阳家处处被动。你知道,这种心脏大手术成功的把握只有百分之五十,这个顾老爷子就想死在我的刀下,再给我们欧阳家抹上一层黑。”
“鹏,你要是这么想,就千万别接受这项手术。”舒白玫觉得自己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咳,我推不掉了。如果我不给他做手术,我还是罪人,显得我们欧阳家太没风度,见死不救。顾老爷子的心脏瓣膜置换,半年前就该做了。可别的大夫谁也不敢接,明知是个棘手的事。”
“原来是这样。”舒白玫更担心了,“可顾道录不会存心为难你呀!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
“白玫,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你总把人往好处想。亲兄弟?你看现在这世道变成什么样了?手足相残,父杀子子弑父,哪里还讲什么骨肉亲情?你整天接触的那些被害者,有几个是被陌生人杀害的?白玫,你要注意,越是那些竭力讨好你的人,越可能别有用心,从背后捅你的刀子。”
舒白玫不得不承认丈夫说的有道理,自己一向是个理想主义者,专把人往好处想。可她又不愿相信顾道录是个别有用心的人。她也知道丈夫是在把苏畅也骂在里面了。
“你说得太可怕了。那,这次手术咱们说什么也不能做,宁可让人以为你是见死不救,也不能让人说你借刀杀人。”
“不,我不会被他们吓倒的。白玫,等着瞧吧,我这把神刀会给你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