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电视台的晚间新闻播出了上午尹凡市长视察河阳市农专的镜头。
河阳新闻的播出有严谨的规矩，市里领导们的活动，市委书记陆浩明必定放头条，其次是市长尹凡，再其次是其他领导人的活动，而不论他们各自参加的活动的重要性如何。本来，当天市委组织部长丁磊和统战部长李浩生都有比较重要的日程，如丁磊，主持召开了一个农村基层组织建设现场会，参加的人员有上百号，汇报、观摩、评议，内容很丰富，省委组织部还来了一位分管领导讲话；李浩生则去市里几家规模较大的民营企业调研，一方面与他们“共商河阳发展大计”，恳请民营企业家们继续发扬改革精神和带头创业示范作用，另一方面征求他们在发展经济、办好企业中对政府的意见和建议。要是从内容上讲，这两位领导的活动更有内涵，也更为重要，但是，他们的活动消息却安排在尹凡后面。以前，尹凡曾对这样的宣传报道方式有些感冒，以为这似乎与新闻报道的本质不大相符，这不成了按职位高低排座次了吗？那个史朝义，很喜欢自己在镜头面前的感觉，一点芝麻大的事也要让电视台做报道，有时哪怕出门半小时，也得让电视台来人拍摄。因为时间太短，电视台甚至无法进行剪辑，只好把所拍内容一股脑儿端上电视，才凑够播出所需的画面。自己当市长后，曾经对宣传部提出过，领导的新闻播出是否作些改革，不一定非要按照职务高低来排序，而是按照工作的重要性来排，宣传部口头应承说回去部里研究研究，后来却并没有动静。偶尔问到，那边回答说，我们是按照省台的规矩来的，其他市的新闻也都是这么安排的，这已成为不成文的规矩，我们河阳不好带这个头！宣传部长余子言甚至开玩笑说，市长大人啊，你可千万别让我坏了规矩，我可向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良民。到时候有好事者提意见，我可是有嘴难辩哦！
时间一长，尹凡已经渐渐习惯了电视台这种节目安排方式。每天，只要有空，电视台的《河阳新闻》他必定要看，在陆书记的镜头过后，很自然地，他知道自己的画面就会出来，这时候，他的目光不自觉会聚焦到荧屏上，注意力比刚才更加集中起来。当然，他此刻主要是观看电视节目是否准确、完整表达了自己讲话或发言的精神？！不过，顺带地，他也会通过电视镜头观察自己的形象仪表是否庄重、得体、富有领导干部的魅力。其实，就尹凡而言，他的外貌和气质在河阳市的领导干部当中，已经算得上非常出众了，“甲”字形的脸膛，浓眉宽额，鼻梁端正，一双眼睛细长明澈，对女人来说很有诱惑力。他的发型总是保持得一丝不乱，西服领带也穿戴得严整挺括，让这方面谨细甚至挑剔的人也找不出多少毛病。尹凡在公众场合的表情比较严肃，很少有笑容灿烂的时候，即使需要表现高兴的场合，一般也只是微微启齿，抿嘴而笑。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但至少有一部分人能感受出，尹凡的身上有一股清远之气，正是这股气质让他隐隐显出与众不同来。能在读书人那儿引起共鸣，更能引发品质优异的女性怦然心动，可以说正是这股清远之气！
而现在，尹凡对自己的观察，不知不觉竟逐渐从自我审视演变成一种自我欣赏！这种心理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有很清晰地意识到。不过他隐约记得古人有一句话，说：“久居芝兰之室，不闻其香。”他已经习惯了电视台这种安排，不再以为余子言的玩笑有多么离谱了。其实不光尹凡，市里其他领导也都对各自在电视上出镜的画面很关注，很看重，当然，这种看重和关注之间，还是有着某种区别。有些领导关注的不是电视的新闻价值和意义，而是自己电视里的排序正确不正确，出镜的时间长度够不够。尹凡曾听余子言当笑话讲过，说有某一位市领导不知怎的，老是认为电视台给自己安排的时间长度短了，被其他领导给“挤占”了，于是从体委那儿要了一块秒表，对着“自己的那条新闻”掐表计算时间，最后说发现少了0.5秒，当即便抄起电话打给电视台台长覃凤鸣，将他大骂一顿，说他狗眼看人低，不知天高地厚，利用手中职权搞名堂，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云云。尹凡当时一笑而过，觉得这似乎是余子言惯常的搞笑节目，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连0.5秒的出镜时间都要计较，那这官当得累不累呀！
此刻，尹凡看着电视里有关自己“视察”河阳农专的新闻，心里关注的却不是自己的讲话或形象，而是高升这个人。
这次去农专实际上是去看高升的，在学校作的讲话只是临场发挥，并非深思熟虑的东西，而新闻里把自己临时想到的那几句话称作“指示”，既属好笑，也属无奈。为了凑足可供播出的画面，电视里把自己和学校领导们合影的镜头也保留进来。镜头里，自己身边一左一右分别坐着农专的校长邓昌河与书记郭鸣，高升站在自己的身后，一张近似农民的脸上布满皱纹，看去比实际年纪还要大。他不像镜头里其他人，脸上都挂着装饰性的笑容，而是一脸庄重地面对镜头，唯那双小小的眼睛放出的光，却比相貌和年纪要显得年轻很多。
—这是一个心地多么单纯的人！在这样一个浮嚣的年代，多少人的目光中都透露出强烈的欲求和渴望，唯有高升这样一个同志，像生活在世外桃源，情如赤子，心如止水，他那清澈的目光，对当今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非常陌生的了！
说是去看高升，实际上最后与高升接触的时间不过合影照相那十几分钟，而且还不是单独一处。当时，高升刚刚下课，被校办一名工作人员从教室的走廊那儿叫了过来，连身上的粉笔灰都没有掸干净，手里面还拿着讲义。邓昌河见到匆匆而来的高升，马上做出很热情的样子，伸手接过高升的讲义，转而递给工作人员，又亲手给他拍打粉笔灰，然后说，市里领导今天来学校视察，作了很重要的指示，临走时要和校领导班子合影，尹市长记得你，所以把你也请过来一起照个相。赶紧先坐好吧。
照相的位置上，摆好了一排椅子，尹凡和市里几位部门领导加上邓昌河与郭鸣，恰好坐满，学校副职们全部都站在领导们身后，邓昌河让高升“坐好”，高升却不知该往哪儿坐。邓昌河忽然发现这个问题，脸上露出尴尬说，要不，嗯要不这样，高升你坐我的位子，我站到后面去。
高升这点规矩还懂，自然不肯。齐欢说，老邓啊，市长身边还是你坐吧，老高同志站到市长身后就行了。不用再拉拉扯扯，动作快点！
齐欢这样一说，邓昌河和高升赶紧各自就位，大家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摆好姿势，快门“咔嚓咔嚓”连响几下，摄影师说声“OK”，这道程序就结束了。
之后，尹凡站着和高升说了几句话，无非问他来农专怎么样、是不是适应、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困难，尹凡和高升说话时，邓昌河那边陪市里的各位领导扯闲话，耳朵却尽力朝这边听，生怕高升说出什么不中听的内容来。但是高升除了谈自己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涉及到学校方面。他回答尹凡说，没事，到哪儿都是干工作，自己从来不挑剔，何况调到农专来还是领导关心的结果。他说，这里离家稍微远一点，不过也不是问题，自己买了辆电动车，骑到这里也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跟过去在农业局上班差不了多少。他还说，教书是门好职业，能把自己所学的东西传授给学生，这辈子的努力就没有白费。他告诉尹凡，自己一直有这样一个打算，把这么些年对“三农”问题的观察与思考整理成一本书，可是过去没有空闲，到农专来以后，时间相对多了，不大出差，还有寒暑假，自己利用第一个暑假，已经把书稿的目录和大纲理出来了，准备分成几个部分，一块是农业和农村经济的困局和发展研究，一块是农村传统文化的断裂与转型研究，一块是农民精神和心理状况的蜕变与演化研究，还有一块是关于“三农”未来趋势的思考。不过，还想仔细琢磨一下，再拿出来征求意见！到时候不知尹市长有没有时间，想请市长你给提提建议呢。
见高升所谈，完全不涉及个人利害，依然全部是对于农村工作的忧心与挂怀，尹凡感动得差点掉泪了。尽管学校里一个上午并没有一句话提到高升，但尹凡已经察觉出邓昌河对他的提防。可是啊，面前这位高老夫子，竟是一点心机也没有，一点也没意识到邓昌河对他所抱有的排斥心理！
但这种隐蔽的、只潜伏于人的内心却了无形迹的东西，尹凡不仅不好当场提醒高升，即使以后有了和高升个别交流的机会也无法明说，他只好拍拍高升的肩膀，说道，嗯，你来这里，能适应就好，工作嘛，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要花些时间和精力照顾妻子小麦，她一辈子也受了不少苦，可不能太亏了她了。你写书的事，我当然赞成，我看学校里也会赞成（说到这里，他转身朝邓昌河和郭鸣说，是不是这样啊，邓校长、郭书记？邓、郭二人连忙点头称是），但是不要拼身体，慢慢来，不着急。书写成的时候，我一定认真学习，认真拜读。要是出版方面有困难，让市政府齐秘书长帮你想办法解决，好吗？
见市长对自己这么关怀，高升激动得只有连连点头的份，他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虽然以前尹凡在县里挂职，为了工作专门来市里“拜访”自己，可现在两人身份转换太大了，尤其是自己来了农专后，离市政府好像一下子隔了很远，心想跟尹凡像以前那样接近的机会是没有了，没想到尹市长却还一直挂念自己，会借来农专视察之机，点名邀自己照相并问候交谈，他心里涌过一阵暖流。他说，尹凡，尹、尹市长，你放心吧。我在这儿挺好，挺适应，这儿的校长、书记和同事们包括学生对我都挺不错的，我会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会给领导添麻烦的。书嘛，我慢慢写，慢慢写，先要把教学，嗯，这个教学搞好，不要让学生背后骂我高升没本事，连书也教不好，嗯，就这样，放心吧市长！
高升这些话，说得恳切真挚，发自内心，邓昌河在一旁虽断断续续，却也听了个明白，不由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赧颜。他想，看来高升并不是那种不讲政治的人物，他尽管喜好提意见，还是会看场面看气候的嘛。果真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学校也就放心了！
看完《河阳新闻》，尹凡起身去厨房给自己泡了杯热咖啡，看了会儿书，然后打开电脑，用QQ和女儿聊天。每周，他和女儿约好，周三和周日（如果没回省城的话）在QQ上联系一下，时间不长，一二十分钟。菲菲喜欢和老爸聊天，说每次和老爸聊，都能学到课堂上老师没教过的东西，能开启自己的思路。而尹凡也一样，喜欢和菲菲讲话，哪怕随便说点什么。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不仅越发出落得婉娈秀美，而且她的心思秀密，对当今每天层出不穷的新事物新概念新词语吸收之快，简直如水渗地，转瞬即能消化吸收，随口应用，这让尹凡十分感叹：今后这个世界是属于菲菲他们的，而且为时不会太久。尹凡的电脑知识是东一点西一点一鳞半爪学来的，包括有时问问小罗，有时问问尼丽，但上QQ却是女儿教的。
今天，他在QQ上简单和女儿谈了谈去农专看望“高升叔叔”的事。
他问道：你还记得高升叔叔吗？
女儿：记得。小时候我见过他，眼睛很小，但很亮！很可爱的老夫子。
他：确实很可爱。他是个好人！你说呢？
尹凡这样写下自己的评价。
菲菲当即在屏幕上打下两行字：
不错，我喜欢高升叔叔这样的人，可是我不会去学他。我们这一代人要做生活的主流，而不能被边缘化。
尹凡一惊：想不到女儿会有这样的观点！她还只是个高二的女孩，可已经不再对自己的话百般听从，而是有自己的独立见解了！
都说现在高考压力太大，学生负担沉重，填鸭式教育把学生弄得苦不堪言，还抑制了他们独立思考的能力和空间。可自己的女儿在这样的教育体制下，内心抗压性和坚韧性也得到了磨炼，她对未来的期待和渴望不但没有泯灭，甚至比当年的自己还更强烈！看来，高科技和信息化时代带给年轻人的自信（甚至你可以用“自负”这个词），比我们这些上辈人（包括专家们）的估计和判断要大得多啊！
一边聊着天，尹凡一边想象高升在女儿心目中的样子，觉得女儿尽管在许多方面很潮流、很新锐，但本质上还是像自己：能够看见人的良善一面，而不会以貌取人，太势利或者太功利。都说现在人的精神空壳化，尤其是年轻人，缺乏人文教育人文追求，这方面显得很严重，但从女儿的表达来看，人类历史千百年传承下来人文的东西、精神的东西甚至理想化的东西，已作为某种“基因”，依然在孩子的内心璀璨呢。
和女儿聊了二十分钟，尹凡说，你忙功课去吧，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时间对你来说太珍贵了。
菲菲马上说，时间不光看长度，更要看深度。和老爸聊天，就像给我加油，等会儿做功课，我会更清醒！
就你一张巧嘴会说！尹凡慈爱地写道。
尹凡当然也想和女儿多聊一会儿，但是女儿还有一年半就要高考了，他不能不下线。妻子娄红最反对女儿用电脑，怕她被里面的游戏呀、乱七八糟的信息呀干扰学习，只是女儿总是用“在电脑上查资料”来搪塞老妈，娄红别看当着小学副校长，却对电脑一窍不通，只好以“查完资料就关机”这样的“强迫命令”来限制女儿。菲菲在学习上一贯很自觉，其实用不着娄红催促，但娄红已经形成了这样的脾气性格，永远把女儿当小学生看待，明明女儿已经做得很好了，她还要“快马加鞭”地敲打两句，让女儿很有些逆反情绪。女儿玩花样对付母亲办法还是有的，比如她不仅教会了老爸上QQ，和老爸聊天也能在母亲眼皮子底下鼓捣还不被老妈发现。不过，即使女儿学习上很自觉，但自己对女儿的爱一定要有个节制、有个限度，不能让女儿感到自己在无限地宠她，于是打出“88”两个阿拉伯数字，将自己的QQ退出聊天状态。
就在他刚要点击“退出聊天状态”的瞬间，电脑发出几下“唧唧唧唧”的响声，右下角一个小人头像在那儿一闪一闪地跳动起来，哦，是尼丽上线了。他犹豫了一下，又把自己的QQ改成隐身状态，与尼丽接上了话。
“唧唧唧唧”，又是一阵轻微的响声，尼丽发来两个字：
想你！
尹凡正不知该如何回复，那边又有文字过来：
今天制作节目时看你的图像，你好像瘦了呢。
尹凡连忙回两个字：
是吗？
尼丽打字很快，马上又回了过来：
你工作太忙了，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想见你一面，比过去难了。
刚才你不是说在制作节目时见了吗？
尹凡开起玩笑来。
可是，摄像机里的你，能一样吗？
尼丽有些撒娇了。
尹凡知道，尼丽已经由播音组长改当栏目制片人，外出采访机会比过去更加少，和自己包括和宣传部长余子言见面的机会也少多了。上次电视台评职称，他让尼丽写了一份材料，自己在材料上签了个字：请主管部门按规定处理！然后让小罗把材料转给余子言。余子言请小罗转告市长：尼丽这个小鬼不错，当家花旦，电视台的台柱子。她评个职称还有什么问题？完全应该嘛！我马上跟覃凤鸣说一声，好马要给好料，不能干好干坏一个样，不然谁给你卖力工作？
尼丽提拔为栏目制片，又评上副高职称，她当然明白这其中尹市长的帮助起了决定因素。没有尹凡发话，余子言和覃凤鸣尽管对自己印象都不错，却不会把双重的好处都给她，尤其是覃凤鸣，生怕台里有人闹意见，总是企图做一个和事佬。覃凤鸣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些欺软怕硬。他知道，但凡捣蛋的人，你不满足他的要求他一定要捣蛋；而那些工作认真表现良好才干出众的人，你没有满足他的要求他最多发几句牢骚，绝对不会拿工作撒气，更不会败坏自己的形象去捣蛋！覃凤鸣怕那些捣蛋的，这导致他在许多问题的处理上有意混淆黑白，不敢赏罚分明。他何尝不知道？从工作上来讲，尼丽评上副高、当上制片人，这是完全有利的，它能激励台里正面的风气，调动能干者的积极性，但在实际处理问题时，却畏首畏尾，不敢大胆坚持自己的意见。尼丽的副高职称和制片人的岗位任命先后下来后，覃凤鸣则跟尼丽讨好，说道，你看看，我们台里还是主持正义主持公道的，对于干得好和干不好，态度就是不一样。尼丽当然不好指明这实际上来自上面的关照，也不好说自己的副高指标是省人事厅特拨的，只是说了句：
台里要是一直能这么主持公道，我尼丽累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了！
尼丽这么一说，覃凤鸣被噎得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讪笑着离去。
尼丽当然不怎么感谢覃凤鸣，却十分挂念尹凡。她眼前老是晃动着尹凡的影子，希望当面对他表达谢意，可是一直难有见面的机会。得知尹凡也会上QQ了，她起初很高兴，把尹凡的QQ号码要了来，可是尹凡上QQ的时间很少，自己很难碰上，这次恰好碰上了，便想借这个机会和尹凡好好聊一下，说不定可以敲定下一回见面的机会。
尹凡不给尼丽以明确的回复，依旧开玩笑说：
怎么不一样了？难道缺胳膊少腿了吗？
那边稍沉默了片刻，尼丽又发过来一张QQ图片，上面是两个卡通娃娃，还是动画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面带羞涩，偷吻男孩，脸色顿时如桃花一样红了起来，女孩的脸在逐渐洇红时，图片上像花瓣飘飞一样升起一颗颗桃形的红心，而男孩则一脸迷蒙，一副懵里懵懂的呆样。
接着，尼丽打了一行字：
什么都不缺，就是缺……
她本来是想讲“缺心眼”的，又觉得这样对市长说话太不恭敬，想换个词，却想不出合适的来，就用省略号替代。她知道尹凡会理解自己的意思。
尹凡看了尼丽发来的这几个字，不但没有生气，心里还涌起一股暖意。尼丽这个丫头，她的表白已经十分清楚了，她并不满足于与自己的偶尔寻欢，很希望能够完全拥有自己，她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于是只能用这种暗示来剖白心意！这让尹凡更加意识到自己在优秀女性面前具有的魅力优势，同时也增强了他作为男人的自信！当然，他不能给尼丽任何承诺，他和尼丽的关系就像和许倩的关系一样，是要恪守一道原则的，那就是不能破坏自己家庭的稳定。尽管自己对娄红的情感早已淡漠，可是，自己是河阳的公众人物，公众人物在私生活方面是不能完全按个人意志和欲望来求得满足的；另外，女儿菲菲还未成人，绝不能让女儿的心灵因家庭变故遭受打击，因此，他必须时时提醒尼丽（当然也包括许倩），那就是，不可混淆感情和婚姻的界限，二者的鸿沟是绝对不可跨越的！
他问了问尼丽近来的工作情况，用以岔开她的话头，又说，我知道自己缺什么，缺觉，缺休息，所以才瘦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
尼丽见了尹凡这几行字，无奈地打出两个词：
拜拜，晚安！
然后看着尹凡的QQ图像呈现退出状态。她面对电脑屏幕愣了会神，有些伤情地将电脑关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