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铁壶灌顶,一字一句落入王老实的耳中,想到自个那生病的老娘,还有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媳妇,心中那股怒火顿时熄灭,他这才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扁担丢在地上。
他看向村长,道:“村长大哥,今儿是我冲动了,我缺心眼儿了。”
赵德全盯着他,狠狠的啐了一句:“你的确够缺心眼,失心疯了。”说完,他便不再理会王老实,而是看向余氏,道:“春兰大妹子,将你家老实看好,可别又在发疯。”
“村长哥放心,我会看好我男人。”说完,余春兰深怕王老实再去抄起那扁担打人,她赶紧弯腰捡起地上的扁担,转身拿进屋去好好藏起来。
这时候,姚氏,潘氏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只见两人满身湿泥巴,蓬头垢面,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姚氏瞧着赵德全前来主持公道,便哇的一声嚎哭出来,先恶人先告状,道:“德全大兄弟啊。”她这哭着,直接唤赵德全的名字,“今儿,这杀千刀的王老实,可是要打死我哟,那下手真叫一个狠,若不是你及时赶来,恐怕今儿我这条老命就没了。”
姚氏一哭,眼泪鼻涕的都流出来,她抬起袖子朝脸上一抹,搞得一张老脸全是泥巴。
赵德全瞧着她一身邋遢的模样,哭死嚎丧似的,眉头微微皱起,听得心里是一阵厌烦。
别人不知道,不了解姚氏的个性,他这个村长还能不了解么。
这恶婆娘没事都可以搅出三分事来,心肠更是恶毒。
听见姚氏嚎哭,潘氏也跟着嚎了几声出来,道:“村长啊,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哟,杀千刀的王老实哟,打得我全身都疼,下手可真狠啦。”
王老实一家的为人,赵德全最为清楚不过了。
余氏对待周围邻居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她嫁进十里村这么多年从没和周围邻居红过脸,王老实更是憨厚老实,平日里受几句气话,也多半是忍忍就过了,若不是这两个婆娘今天做得太过火,王老实又怎么会抄着扁担打她们。
堂屋的门是敞开着的,里面簸箕,箩筐,锄头,蓑衣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地上,赵德全瞟了一眼便大概了解了其中的原因。
这两个婆娘像土匪一样,打上人家院子,更将人家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现在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赵德全厌弃的瞧了姚氏,潘氏一眼,吹着胡子,怒吼一声:“嚎什么嚎,王老实为啥专门打你们两个婆娘,这里这么多人,咋没见王老实去打她们,瞧你们都干了啥事,还敢嚎,你们两个婆娘真是皮子紧了,欠收拾。”
听到赵德全的怒吼声,姚氏,潘氏同时停止嚎哭。
赵德全说这话,是明摆着向着王老实一家子,姚氏可就不乐意了。
她看向赵德全,愤愤道:“德全大兄弟,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是王老实那杀千刀的用扁担打我们,你咋还向着他说话呐,你这是处事不公啊,你还当啥村长呢。”
姚氏这话气得赵德全够呛。
“你这婆娘咋说话的,我不能当村长,难道还让你来当么,你瞧瞧王老实家的屋子,这里里外外被你们两个婆娘闹成什么样了,这叫私闯民宅,送你们两个婆娘去见官都成。”
潘氏听赵德全要送她们去见官,吓得腿脚一哆嗦。
她赶紧道:“村长,你咋能送我们去见官,你咋专挑我和长燕娘的错处,你咋就看不见王老实用扁担打我们呢,哎哟,我这身子现在都还痛呢。”
潘氏一个劲儿的哀声称唤,眼见两个恶婆娘恶人先告状,王老实心中刚歇下去的一股怒火,又猛烈的涨起来。
这两个恶婆娘简直是欺人太甚。
赵德全在这里,他不好再动手,只好站在一旁怒目瞪着潘氏,道:“铁锤娘,我为啥打你,你和长燕娘都干了啥好事,你们自个心里清楚。”
潘氏瞧见王老实满脸怒火,害怕他再抄起家伙打人,便立马闭了嘴。
姚氏被打得最厉害,身上几处都淤青了,潘氏**小不敢再吭声,她可不准备就这样罢手,反正村长在这里,她料定王老实也不敢再乱动手。
王老实说着话,姚氏用她那尖锐的眼神狠狠刮了他一眼,而后又软下口气对赵德全道:“德全大兄弟,我刚才一时嘴笨说错话了,大家都是邻居,你咋能送我们去见官。”
赵德全本意只是吓吓两个婆娘。
听姚氏口气软下来,他道:“不送你们去见官也成,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赶紧的都各回各家,堵在人家院子里,闹闹哄哄的成何体统,下午都不用下地干活了吗?”
“就这么算了,那可不成。”姚氏立马拉下脸不赞成赵德全的话:“德全大兄弟,你可是村长,是来主持公道的,你今儿就仔细评评理了,就王老实家那几亩破地咋能值得上四十八两白花花的银子,我家老四房那丫头是上当受骗了哟,也不知道王老实一家人子给那丫头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她丫头花了四十八两银子买他家的地,老四房那丫头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咋花钱,德全兄弟,你可得说说,王老实不是坑了我们老卫家么,我今儿来要回属于老卫家的银钱,有什么不对,杀千刀的王老实,不但不给钱,反而扁担棒子伺候我,哎哟,我这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哟,疼死老娘了。”姚氏又哭嚎两声,半滴眼泪未留下来,还故意捞起一只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淤青给赵德全看:“德全兄弟,你仔细瞧瞧,这可都是王老实打的,他可得陪点药钱。”
姚氏说完,扭头就对潘氏挤了挤眼。
潘氏会意,也立马哭嚎起来,同样捞起自己的袖子:“哎哟,村长啊,我这手臂也让王老实打得不成样子了,这胳膊疼手疼的,往后我可咋干活哟,杀千刀的王老实哟,可得陪我点药钱,不然我今儿就赖在他家不走了。”
这时候,余氏藏好了扁担,刚好走出屋子。
她听到两个婆娘胡搅蛮缠,颠倒是非黑白,气得心里发闷,走上前便道:“长燕娘,你咋好意思上我家来要钱,我们王家又不欠你们老卫家银钱,关于卖地这茬事,是我家卖地,长蕖出钱,价格都是双方事先商量好的,我们一个愿卖,一个愿买,还有村长从旁做见证,我们王家做得光明正大的,咋欠你钱呐,你咋那么死不要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