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传来敲门声，门就这样被粗鲁的推开。
道格拉斯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点，因而，他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不满的神色。
这几乎完全违背凡勃伦一向的作风，如此无礼的行为，换到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会出现。但是现在，他似乎已经顾及不上这么多了。
尤尔金在一旁站着，他面无表情，可内心波动，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尽管清楚的知道他的来意，道格拉斯仍是这么问道。
凡勃伦站在那里。令人惊讶的是，声音并没有响起。他突然安静了下来，刚刚所表现出的迫切的情感，仿佛一瞬间消失。
他没有说话。
道格拉斯看着他的儿子。明明双方的想法两人都互相洞悉，却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很累。
他们都很累。
道格拉斯示意他开口，凡勃伦却表现的十分艰难。他似乎并不在乎站在一旁的尤尔金，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即将要说出的那些话上。
“爸爸。”
他只吐出这两个字便紧紧地抿住了唇，剩余的声音被他死死地卡在了嗓子眼。
爸爸。
这两个字，道格拉斯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凡勃伦更习惯于称他为父亲，他不是不明白这个称呼的疏离。本来，在黑手党家族里，父子亲情什么的，到最终不过是奢望。
他知道凡勃伦想要求他，而他也一定不能答应。曾经被他当做女儿却死去的歌莉娅，比起真正的歌莉娅，不值一提。他并非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他也没有忘记曾经与那个可怜的孩子一起生活的过往。只是，没有任何办法，在现实面前，他必须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而此刻，最为难的便是向凡勃伦隐瞒一切，平息他的恨意。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凡勃伦低下头，语气活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恨意被无声的隐藏起来。他在问的似乎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为什么我不可以玩那个漂亮的玩具？
道格拉斯没办法回答他，但他也不打算用任何理由敷衍。凡勃伦是个聪明孩子，他已经老了，这会被他轻易看穿。
“不可以，你不能杀她。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不能把西里埃默交给你。”
道格拉斯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们的最后一点父子亲情，即将在这场对话中结束。
“我知道了。”
当凡勃伦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中失去了某些东西，道格拉斯心里清楚，却也无力阻止。
歌莉娅值得他这样做吗……他不甚清楚自己的想法。尽管她是安德莉娅的孩子，她并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啊……
可他们父子却为此反目成仇了。
这种想法一瞬间划过他的脑海，但也是在一个瞬间之中，他释然了。安德莉娅的音容笑貌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他愿意为之放弃一切的人啊……他唯一后悔的，便是没有阻止她离开。如果他剪断她的翅膀，把她囚禁在身旁，即便她恨他，他也……
凡勃伦起身离开了，尤尔金跟着出门，关上了门。
房间一片沉寂。
如今真正孤身一人，他开始怀念起那些黑暗的日子。他从来没有那么羡慕那时的自己，只是，陪伴他的光明已经全部逝去了。
第三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