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没有故弄玄虚,大伙儿撒开腿不过数十秒的时间,大群的丧尸从他们的身后,从街道两旁涌现,黑压压的一大片。
街道的路面还算宽敞,规整的交通分割线将道路划分开来,足可以供四辆汽车并排行进。可对于此刻全力逃命的李睿他们来说,这路还是太窄了。
月亮似乎也被地面上这股黑暗的洪流给吓怕了,躲到夜空中的乌云里,只露出一支脚尖,给逃命的人们留下最后一丝光芒。
唯一幸运的是,丧尸们似乎并没有因为身处夜幕之下而变得行动迅速,他们迈着拖沓的步子一点一点向李睿他们靠近,直勾勾的,仿佛他们面前是一马平川,即使遇到路旁的栏杆,垃圾桶,广告牌,也没有绕道而行的觉悟。丧尸们一个接一个地被障碍物绊倒,而倒在地上的躯体又成为了新的障碍物。在几处狭窄的巷陌出口处,往往一个垃圾桶便可以阻挡住一大群丧尸,很快地在原地垒出一个尸堆来。
不过大伙儿此刻并没有心思去欣赏尸群那愚笨的表演,他们只是暗自庆幸道路两旁的设施为他们逃命争取了不少的时间。可这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因为通往主干道的路还有很长一段,而前方传来的那阴冷的尸吼声越来越响亮,这也就意味着更多的丧尸正涌入他们的求生之路。
嗒嗒嗒!
啪!啪!
渐渐地,横在面前的丧尸多了起来,阻挡了他们的去路,大家只能用枪开道。
弗兰克的枪法极好,即使是在这般晦暗的夜色当中,他的准头也令人惊讶。只见他捧枪的双手快速抬起,从左向右一拨,几乎是抬臂的同时,枪口里吐出耀眼的火舌,拦在大伙前面的四个丧尸便应声而倒。
李睿和老余护住队伍的两翼,他们没有弗兰克那样熟练的射击技术,不过两人手中的T89程控自动步枪是有名的利器,后坐力小,智能调解射速,他们只是胡乱朝道路两侧的尸群扫射,减缓它们靠近的速度。
“啊!不!”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一条漏网之鱼从刺斜里冲了出来,正好位于弗兰克和李睿火力的盲角,直扑刘一迪而来。大概是处于极度的恐惧,刘一迪本能地抬起枪,闭着眼睛,手指头压在扳机上,手掌最后干脆握成了拳头,把一匣子子弹全部倾泻到那只丧尸身上。
丧尸被密集的子弹撕得粉碎,本来就有些腐烂的头脸此刻更加无法辨认了,而双臂已经被彻底打断,右臂更是连肩膀一道从身体上脱落,掉落在地面上。但是双脚依然保持着前进的态势,继续向刘一迪靠近,最后整个身子一歪,朝刘一迪倒了过来。
“啊——啊——”刘一迪惊恐地喊叫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打光了子弹,双眼透过眼镜片,看着那一大坨烂肉迎面而来。
吧唧!腐尸倒在地上,刘一迪幸运地被身旁的余斯威一把拉开了。
“败家子儿!”余斯威骂道:“一匣子子弹就干掉一个,打光了本钱,前面再有状况怎么办?你干脆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得了!”
“Go!Go!Go!”弗兰克抡起枪托,砸翻一个靠近的丧尸,立刻大声朝队友们招呼。
“你不想死的话,就跟紧我!”老余朝刘一迪用力挥了一下手,然后继续前进。
“它们太多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瑞格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哭喊着,他放眼望去,刚才走过的道路已经挤满了丧尸,密不透风,如同铺路的沥青,硬是把路面垫到了一人高。
余斯威朝瑞格喊道:“别他妈管后面的了,它们腿残,追不上的!到前面来帮忙开路!”
听老余这么一喊,瑞格仿佛打了兴奋剂,他把心一横,大喊一声,端起枪,咆哮着冲到了队伍最前面,和弗兰克肩并肩地对着前方的尸群大开杀戒。
“节约子弹!”弗兰克大声喊叫着,他的声音开始有些发颤:“只打前面挡路的!侧旁的用枪砸翻!”
其实不用他提醒,其他人的火力也都开始减弱了,一则子弹实在是宝贵,二则因为丧尸接近他们的机会多了起来,面对近身的丧尸,无法瞄准,只能是枪砸脚踹。
队伍现在变成了一个扇型,弗兰克、瑞格和老余在前开路,刘一迪像跟屁虫一样紧贴着老余,李睿负责扫清旁侧的偷袭者。
但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两个丧尸从街边的楼房跌落,仿佛空降的伞兵一般,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队伍中间。
老余和刘一迪被砸倒了!
“不好!”李睿见状,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抬腿揣翻压在余斯威身上的丧尸,刚准备拉起老余,便听见刘一迪的呼救声:
“救救我!救救我!”刘一迪看着和他并肩而躺的丧尸,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李睿只得让老余自己爬起来,自己转身去救四眼仔。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趁丧尸还没爬起来的机会——其实估计那蠢材也没有爬起来的意愿——一枪托砸下去!将那尸头砸得贼扁,眼珠子射了出来,弹得老远。与此同时,站起身的老余利索地解决掉了另外一只,返身拉起刘一迪。
可始料不及的是,还不等李睿站直身子,又一只丧尸从天而降!与此前不同的是,那家伙似乎是从楼房里扑出来的,所以坠地时带着冲劲,将李睿一把抱住,由于惯性的作用,人尸一起滚出老远!
“李睿——”余斯威发出凄绝的叫喊声,他知道,这么远的距离,而且李睿已经被丧尸抱住,已经无法施救了。
而李睿的大脑此刻也是一片空白,他被丧尸压在身下,无法动弹!
完了!李睿脑海里闪过此念,顿时百感交集,不知道接下来是被咬破喉咙,还是被撕下面皮。
可奇怪的是,那丧尸并没有急着享用到手的美食,他盯着李睿,面露凶相,咆哮了两声,忽然脸上出现了惊愕的表情!这恐怕是李睿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面带表情的丧尸,不过,求生的本能让李睿很快恢复了意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果断抬膝,将发愣的丧尸顶翻!然后就地打滚,逃了出来。
“李睿!”老余又一次大声喊叫着,这一次是欣喜若狂。
前方传来弗兰克的叫喊声:“大家快跟上!前面是个十字路口!”
“快!快!快!”死里逃生的李睿现在无比振奋,他捡起地上的枪,顺势扫倒两侧近身的几个家伙,与余斯威和刘一迪汇合,然后三个人一齐奔向前面的弗兰克和瑞格。
队伍整齐了,拦路的丧尸也少了许多,大家又看到了生存的希望,愈发加快了脚步。
前面的十字路口,大家之前在地图上看到过,过了这个路口,再有不到五百米,便是G71主干道了。
“就要出去了!”李睿高声叫喊着。正前方,路的尽头处,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一些光亮,或许是主干道上的路灯吧。
大家终于冲到了那个十字路口,可定睛一看,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左边、右边,最要命的,还有正前方那剩下的一段路,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丧尸们早就将三个方向堵得严严实实的了!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老余摇了摇头,语调显得疲软无力,再无之前的那股痞气。
瑞格一言不发,拿枪的手垂了下来,抬头看着夜空,眼眶渐渐湿润;刘一迪干脆跪到在地,嚎啕大哭;弗兰克怔了一下,发出一声狂笑,然后抬起枪,漫无目的地朝前方的尸群扫射。
李睿知道,所有人都崩溃了,包括他自己,只不过,刚刚死里逃生一次,现在他已经麻木了。
“兄弟们,我们不能死在他们手上,我们也绝不能变成他们那个样子!”弗兰克对大家说到:“剩下的子弹,留给我们自己吧。”
大家心照不宣,自杀恐怕是最好的结局,比起群尸噬身的惨景,子弹穿头而过的痛苦要小多了。
可五个人面面相觑,迟迟没有行动,结束自己的生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后还是弗兰克打破了沉默,他抬起枪,瞄准李睿他们四人,说到:“你们需要我的帮助,一直都需要,放心吧,很快的,没有痛苦。”
四个人手挽着手,面对弗兰克的枪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夺命的枪响声。
轰!一声巨响。
嗒嗒嗒!嗒嗒嗒!一连串的枪响声。
李睿睁开眼,发现弗兰克依然端着枪,指着他们,可李睿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低头看看自己的胸膛,没有枪眼,刚才的枪声,不是来自弗兰克的!
轰!又一声巨响!是手雷爆炸的声音!
大伙儿寻声望去,正前方的道路已经是火光冲天!引擎声由远而近,一辆大货车从前方疾驰而来,仿佛乘风破浪的巨舰!尸群被潮水一般地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