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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在面壁么?那,你到底顿悟了什么呢?”安尹辰擦干了嘴角酣睡过后的口水,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在这里了,至少在他睡醒之前,这里是十二楼走道的尽头,通往天台的门被雪白的墙壁封住。她就直直站在这里,额头靠在墙上。

安尹辰用手指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她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只有温热的体温和细微的呼吸声显示她仍然拥有生命的迹象。他心中有些担心,用力扳过她的身子。居然是她!安尹辰俊美阳光的脸上怔住,他是记得她的,妈妈和姐姐要去逛街,自己充当司机,他实在不想跟着两个一老一少年龄差距那么大的女性进商场。与其陪他们热情亢奋的战斗在服饰品牌中,一双双,一件件好像永远也试不完的新款的,限量款的,经典款的(反正售货员小姐们总有那么多介绍款),乐此不疲的试穿和购买,还不如一个人在车里听会儿音乐,就在商场的停车场,因为等人所以没有锁住车门,在听到两个花痴女在车门外全部的雷人对话后,他就好奇的猜想,这个女孩难道真的会傻到来拉开车门么?结果,他极力忍住大笑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咧开了一道月伢儿。

当然,令他惊讶的是,拉开车门的傻女孩他是认识的。认识于偶尔路过的一次音乐教室,那悦耳的钢琴曲从她灵活的指尖流转而出。认识于校庆的文艺表演,篝火熊熊之下她动人优雅的舞姿和夜空里柔美的小调,更认识于,她还曾高扬起稚嫩的小脸,站在演讲台上,用铿锵声音朗颂天骄的金戈铁马。

“喂!”他用手轻摇她,她的刘海上残留了些簌簌的白色墙灰。于是他帮她轻轻抚掉。男孩的影像便倒映在女孩黑色呆呆的眼眸中。旧日的记忆好像倒带般在她脑海里回放着,宇夜的一张张笑的,哭的,呆的,楞的各种表情的脸在眼前反复出现。隐约中,眼中出现出现的倒影是……她猛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肥皂清香和充满阳光的味道。

“我以为你懂,你别走好么?”纤细的手指紧紧拽住安尹辰的手臂。安尹辰虽有些错愕,却立时被她痴痴的摸样看得呆了起来。

夏溪脑海中满是宇夜的印象,那年溪溪6岁,9岁的宇夜不爱说话。惹他说话的媒介是一条小狗。小孩子的心总如同天上的浮云般柔软与温暖,所以当那只刚生下来不久的小狗在家安营扎寨的时候,宇夜终于爱笑了,他总是疼惜的抚摸那只小狗,因为它也没有父母,不过它还有他们。兄妹俩象疼爱一个婴儿般的宠着那只小狗,甚至和小狗合吃过一碗饭,合喝过一碗牛奶,只是可怜的小狗在这样的照顾下却也没能熬过那个冬天。狗狗进入天堂的那天,宇夜找来一个干净的小瓶子,将小狗的落毛藏在里面,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看到这个瓶子还是会哭,也许眼泪是对那只小狗的愧疚吧?

“六岁?那会我也才七岁!有点早熟了吧!”安尹辰掰着手指计算着“你到底怎么了?需要去看医生么?”他感觉她确实是很不对劲。

夏溪眼睛继续呆滞着,断断续续的回忆已经无法串到一起,宇夜每天背着书包去上学,她好羡慕他。看着他可以每天快乐的背着书包来回在学校与家之间,而她却只能落寂的枯坐在家里,她好可怜。而他终也很好心的没有扔下溪溪,每天让她和他一起做功课,给她讲课堂里的趣事,跟她说他班上可爱的小朋友们……那段时间,宇夜幸福如在天堂,而夏溪苦痛如入地狱。终于她自己也背上漂亮的书包来到学校,享受一种全新的生活。她偷偷溜到宇夜班级门口看他,等他,却被他们班的大男孩死死抓住辫子!宇夜一拳把欺负夏溪的男孩打倒在地,男孩流着鼻血站起来,大声嚷嚷:宇夜是个聋子,他只能偏着头听讲,右耳根本听不到,我试过很多次了!后面的话,溪溪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流了很多泪,紧紧抓住宇夜冰凉的手指。

“我的心好真的难受!”她痴痴的将安尹辰的胳膊拉到自己胸前。

“哎呀呀,层峦叠嶂的山峰还真是不缺乏震撼的感慨。”安尹另一只手辰托住下巴,盯着那高高隆起的胸部略微沉思。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喜欢我?”

“哎,你看你,虽说迷恋哥的人有很多,但是像你这么纯粹的女孩子哥还是第一次见到哦,真没办法,看你这么膜拜哥,那哥就答应陪你约会吧。现在你可以放手了啦!”安尹辰想抽出自己的胳膊,也不知道她这样娇小的身体里,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

这是坚强的力量!宇夜每天陪溪溪做作业,虽然结果只会是夏溪抄他的,每天被他逼迫写生字,虽然结果也只会是读不成音,写不成形,他却终不灰心。不知道为什么,夏溪在他面前就是不静下心来认真学习。看着夏溪成绩下跌比滑翔机还快,爸妈终于坐不住了,将她转到一所重点小学去。在那个陌生的环境里,找寻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溪溪害怕极了老师手中拿的那根称为“教鞭”却时常挥打在人身上的东西,于是除了听课,看书,做作业,她不敢做别的任何事情。

老师布置了篇题为“路”的文章,宇夜文章极好,老师欣赏,投报,发表了,他便将报纸悄悄放在夏溪的枕头下,用稿费给她买来她最喜欢的水果糖。那篇文章上写着:路,小时侯,我和他手拉着手踩着那条小泥路去上学,在下雨时,小路总是泥泞不堪。她摔了,他总是扶起她说“不许哭,要坚强”。擦干她脸上的泪。从宇夜那里,小小年纪的溪溪虽然不知“坚强”为何物,却也知道了,哭就是不坚强!路会随着年龄越来越宽,溪溪终于学会安抚下浮躁与不安,勇敢的正视自己。希望宇夜不再觉得自己是孤寂的,因为溪溪知道宇夜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她都会默默陪他,认真的倾听。

“可是,现在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我没有不喜欢啊!”(没有觉得你耍宝的样子不值得欣赏啊!)“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欣赏你那傻傻的糗样!)“你真的没有不喜欢我?”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傻的花痴哦!)“真的?”

“是真的!”安尹辰咽了咽口水点点头,眼前这个花痴大波妹这么拼命的投入自己的怀抱让他产生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愉悦。“这可是你逼我的,这可是你逼我的。各位观众,这可不赖我哦!哇哈哈。”

不知是否安慰真的能够温暖人心,能够平心静气。当溪溪如释重负后,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体力也随之紧张的精神消耗殆尽,看着女孩在怀中沉沉的昏睡过去,看着她粉色的唇边的那一抹忧愁。安尹辰的心突然有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悸动!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失眠,感觉自己一夜未睡,但又似乎,是有那么些时间是睡着了的,躺在床上,思绪如不受拘束的风,虚虚荡荡,半梦半醒,朦胧中,天光却已经透过窗帘照进了房间。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夏宇夜摇摇头,驱散疲惫。他常常觉得自己站在空旷的原野里,独自吹着寂寞的风,他妈妈让他在街上等她,她去给他买苹果,结果,这个等待从天明到夜晚,从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寂静清冷的街道,吹着风,直等到失望。

他揉揉头,到夏家这么多年,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他爬下床,寝室的同学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毕竟,这还是个属于睡梦的时间。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透明的玻璃杯子,咕嘟咕嘟的连喝掉两大杯。水,顺着下巴慢慢滑过喉结,流入男孩的白色T恤里。水,沁凉了口喉,却压不住内心的浮躁与烦恼。他握着钢笔的手指是那么的用力,笔尖重重在纸张上划出毛躁的痕迹,墨水沾污在手指上,滴落在有淡蓝色横格线的纸张上,拖出长长难看的污痕,笔记本上写满了重复的字,写着写着,心,似乎慢慢平静了下来,手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僵硬,笔尖与纸张终于回复正常,发出轻微的沙沙的摩擦声。

夏溪,夏溪,夏……溪,满篇满本全都是这两个字,重复着重复着出现。窗外的城市在晨曦中苏醒,现实的楼宇犹如雾中的风景,隐隐地散发着忧郁的美,承载着所有人没有承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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