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茄会意地点头,很快就消失不见。
凤盏满意地点头,道:“里面是当朝的皇后,所以你进去的时候要收敛住自己的脾气,尽量不引人注目,小心点。”
步陌然当场就有掉头就走的冲动。所以说嘛,和当权者打交道最是麻烦,一个不小心就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那我回去了,堂堂的皇后怎么可能没人治好她的病?”而且,她竟还嫌弃血腥味?她就不信这些权贵手上没有血腥!只怕会很多。
凤盏赶紧拉住她,无奈地说道:“哎哎,怎么我才说一句你就要走了呢?早知道就不要告诉你了,我这还不是怕你出事吗?而且,我都和皇后说好了,你不去的话,我怎么说?”
步陌然看着他,暗自撇撇嘴,道:“我相信你定可以想出一个完美的借口的。”
凤盏苦笑,道:“你倒是看得起我。”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从圆形的门走出了两个青衣侍女,两人年纪大约二十多岁,稳步徐徐,身姿款款,举手投足,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人。
两人走近后,其中一个圆脸的侍女就笑道:“世子怎么还不进去?娘娘在等着呢。”其中一人正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步陌然。
凤盏和步陌然相互看了一眼,只能跟进去了。
经过通报后,他们才进去了一个小客厅,据说皇后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们了。
刚一进门,就看到一团粉红色的东西扑了上来。
步陌然下意识一闪,却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因为粉红色团团是绕过自己扑向凤盏的。
“盏哥哥,心儿好想你呢。”一声甜美软糯的声音响起,让人心里也不由得一甜,心情大好,忍不住寻声望去。
只见女子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已成年,秀发挽成髻。最先吸引步陌然的是她身上的装饰物,只见女子的髻边簪着一只硕大的白玉薄翅蝴蝶,此时因为主人的摇动,上面细细的触角相碰间响起玲玲的响动声。她的脖子处还挂着一串孔雀绿翡翠珠链,颗颗翡翠珠浑圆通透,十分均匀,又绿又润,看得出是价值不菲,做功和成色都是上上品。
再仔细看,女子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面容甜美,像一个娃娃,一身粉红衣裙,以银线绣之图案,上有玉色印暗的银云纹,那流畅的姿态和线条愈加显得她身姿活泼可爱,明艳动人。
这是个很受宠爱的女子!步陌然下定结论,垂下眼睑,静立在一旁。
凤盏轻轻地把她的手拉下,笑道:“心儿已经长那么大了,呵呵,也越发美丽了。”笑容却是真实的,看得出是真心高兴的。
女子的脸顿时嫣红一片,娇嗔道:“盏哥哥那么久不见还是喜欢逗心儿,心儿不理你了。”
堂上肃容端坐的人低咳一声,道:“莲心儿,不要胡闹,我和你盏哥哥还有事商量。”话里却没有多少的责备意味。
莲心儿显然也知道,只是撅撅红润的小嘴儿,委屈道:“人家只是叙叙旧嘛,又没多说什么!”她眼睛一转,溜在旁边的步陌然身上,大眼陡然一亮,道,“哇,这个姐姐也好漂亮!说,盏哥哥,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凤盏看了一眼步陌然,道:“她就是给娘娘画画的人,步陌然。”
莲心儿再仔细地打量了一会步陌然,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笑道:“呵呵,原来是步姐姐,你画得好好哦,我一见就喜欢了,那画仔细一瞧,心情就平静下来,我每次想发火的时候都被母后罚去看画呢。”
“公主过奖了。”步陌然淡淡地说了一句,抽出自己的手。眼前的莲心儿是祈莲国皇室新一代唯一的公主,集三千宠爱于一身,难得的是长相甜美,性格貌似也活泼可爱,没有一般娇纵女子的刁蛮任性,在民间也深受好评。
难怪凤盏对她与众不同呢。
莲心儿一愣,随即挥挥手,笑嘻嘻道:“呵呵,据说江湖上的奇人都有怪癖,步姐姐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所以不喜人接触也是正常的。呵呵,步姐姐,江湖好玩吗?我很想去看看呢。”
凤盏摸摸她的脑袋,道:“你呀,就知道玩,江湖哪有那么好玩的?都是打打杀杀的,不适合你。”
莲心儿嘟起嘴,嗔怒道:“哼,你们就偏心,明明你和阳哥哥武功都那么好,武林大会玩到不想玩,我却一次也没见过,这次要不是你娘生病,我还不能来呢。”
“咳,莲心儿,你够了吧?母后还有事和你盏哥哥说,你们叙旧就等会再说吧。”堂上的人再次发话了,声音悦耳,却有一股让人不得不屈服的威严,显然是久居上位,发号施令惯的。
莲心儿表情顿时一敛,朝步陌然和凤盏挤挤眼,很快就走到一边去了。
“步神医是吧?来,走近些让本宫看看。”皇后茅清泠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步陌然抬眼看着她,这是她自从进入这间屋子后第一次看这个名满天下的祈莲国皇后。
眼前的皇后,端坐在酸梨枝绕的圆凳上,大概不是在宫中,所以只是穿着一身常服,木兰青双绣的缎裳,桂子绿的齐胸瑞锦襦裙,头上是一枚银丝盘曲而就的镶珠银簪,看起来十分素净淡雅。
她的面容美丽严肃,上挑的眼角,单眼皮,眼里有着冷傲之色,飞入发鬓的额黄朱纹犹如一只匍匐在白皙玉额的蝶,却透着绮丽的寒冷。
看清她容貌的第一眼,步陌然如遭雷击,脑袋轰然作响,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整个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后,这个所谓的皇后,容貌怎么和自己前世的母亲那么相似!
凤盏注意到步陌然的不对劲,忙轻声道:“步神医,你怎么了?”
步陌然终于回过神来,她怔怔地看了一会皇后,行礼,道:“抱歉,陌然失态了。”
“哦,怎么会失态?本宫见你好像很震惊的样子。”皇后高高地斜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步陌然恍惚了下,很快就收敛住自己的情绪,肃容道:“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而已,抱歉。”
皇后看自己的眼神……和母亲看自己的眼神,好像!
都是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无情。
茅清泠没再说什么,只是道:“你说,本宫的病你是否可以医治?先前你的画的确让本宫舒服了不少,所以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让本宫痊愈。只要你治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步陌然的心里陡然涌起一股悲哀。她前世十八岁被自己的母亲杀死,这世本来以为重新开始,却又在十八岁的时候遇到了和自己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掌握着自己的生死。
偏偏,自己不争气,看到她,虽然害怕,却也有一种想亲近的冲动。
她伏低身子,低声道:“等陌然为娘娘诊断过后才能决断。”
凤盏似乎松了一口气,道:“娘娘,那凤盏就先出去了。”女子看病他怎么好留在这里?
莲心儿忙跑过来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那盏哥哥,我和你一起出去吧,母后,您让步姐姐好好瞧瞧,我知道她一定能治好您的。”
“你这丫头就想着玩呢,去吧。”茅清泠嘴角露出一抹慈爱的微笑,待她和凤盏走远后,收起了笑容,肃容道,“进内室去。”说完就在两边侍女的搀扶下绕过屏风,走回内室。
步陌然跟了进去,刚绕过屏风,在一排珠帘前就被阻止了,就看见刚才引路的圆脸宫女板着脸,沉声道:“娘娘是千金之躯,哪能让你们这等江湖草莽随意碰触的?娘娘听说,医书上介绍过一种看病的方法悬线诊脉,不知步神医可会这个?”
明明是嘲讽的语气,却偏偏能用这么严肃的语气来说。
步陌然心里不屑,嘴里却还是不咸不淡地说道:“‘神医’一词也是江湖朋友抬爱的。而作为一个医者,诊察断病,古往今来皆须望、闻、问、切‘四管齐下’,四诊合参、脉症合参,才能准确地辨证施治。任何一位医者,看病时总有可能碰到患者的脉象与病症不相符、不相应的特殊情况。此时,医者惟有细细四诊合参,全面检查,综合分析、判断,必要时采取‘舍脉从证’或‘舍证从脉’的诊治方法,才能使病人转危为安。只凭着诊脉就能诊断出病情的,那陌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悬线诊脉,只是后人的传说而已。真实的情况怎么可能会那么玄乎?
步陌然劈里啪啦说了一通,见眼前的宫女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由得扬起一抹轻笑,眼睛明媚无比,上挑的眼角却隐隐含着一丝嘲讽,道:“陌然才疏学浅,没有学会这种传说中神奇无比、玄妙至极的悬线诊脉。所以,皇后娘娘,陌然自愧不如,请准许陌然告退。”说完后身子还是直挺挺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