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陌然微微一笑,道:“当年我贪玩跑出府去了,后来遇到了一些事情,那些已经过去了,我就不说了,反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那段当乞丐的经历是步陌然心中的一段伤心事,要不是因为有聂惊郓的存在,她连回忆都不想。
但不可否认的是,经过那一段往事的她,现在每每一见到乞丐就会觉得有点亲切,也乐意帮助别人,特别是那些暂时处于困境的人。
她总是想,如果当时有个好心人帮了自己一把,那也许他们就不会做了几个月的乞丐了,聂惊郓也不会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所以出谷后,只要有需要,她都会尽力地帮助别人,一反自己冷情的性子,让师父也觉得不可思议。
阎烈阳闻言只是点点头。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一时之间只能听到花园里蝉叫的声音,提醒人们,夏天已经到了。
步陌然本来就不多话,阎烈阳则经过多年的军旅生活,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活泼,刚才说那么多话,几乎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所以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也只能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只是小时候见过一面而已,而且当时还发生了那件可笑的事情,让阎烈阳现在一想起来,都很是尴尬。
“对了,你现在是江湖上传言的步神医?那你的医术一定很好。”阎烈阳想了想,又问,打破了沉默。
“还过得去。”步陌然简单地回答,在考虑要不要趁机提出离开的要求。
“也对,白先生的医术高明,曾经救过我爹一命,所以你的医术定然也是不错的。对了,你和他是……”他试探道,想起了那仙风道骨的白洛天,虽然外表只是一个普通男子的容貌,但那出色的气质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他……是我师父。”步陌然有些难言,白洛天那么年轻,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是自己的师父,唉,怪怪的,他可是把自己养大的人啊。除了做乞丐那几个月,十八年来,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
以前还好,自己看不清他的面容,就自以为他是一个中年男子,现在看清了,反而觉得有些别扭。
步陌然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的容貌让自己看不清?而自己后来又是为什么看清了?她也曾经问过白洛天,但他好像不愿意多谈,所以步陌然就一直把疑惑藏在心中。
她感叹,这个时空和自己以前所知的知识,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眼睛瞥见阎烈阳不已为怪的表情,步陌然突然脱口而出,道:“我问你个事,你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看不清另一个人的面容吗?”
眼睛瞥见阎烈阳不已为怪的表情,步陌然突然脱口而出,道:“我问你个事,你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看不清另一个人的面容吗?”
阎烈阳一震,惊讶地问道:“难道你看不清另一个人的面容?”
步陌然不语。
阎烈阳顿了顿,紧盯着她的表情,道:“你问我是问对了,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发问,也喜欢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所以你说的这种情况我曾经在一本孤本上看到过。上面说,世上有一种武功,叫‘浮云’之术,修炼这种武功的人,寿命是常人的两倍,也就是说,我们的两年是他的一年,我们如果可以活到六十岁的话,他就可以活到一百二十岁,但是看起来还是和常人六十岁一样。只不过,据说现在几乎没有人修炼这种武功了,也已经失传了,因为修炼这种武功的人,只有那些无欲无求的人才能成功,还需要二十年的时间。普通的人有七情六欲是正常的,也不可能花上二十年的时间去修炼,就为了长寿。所以,慢慢的,江湖上就没有再出现过这种人了。”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娓娓道来。
步陌然一听,脑袋里却混乱了起来,她想起了白洛天年轻的面容,几乎是十几年未变的身材和肌肤……
“怎么,难道你真的遇到过这种人吗?”阎烈阳见步陌然的情绪有波动,忙着急地问道。
步陌然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他们的面容呢?”自己为什么可以看到了?而且最后三年的相处时间里,师父对自己,似乎……
她心一震,没有再想下去。
阎烈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一般的人可以看到他的面容,但是有些特殊的人则不可以。像你所说的,那些看不清他们面容的人,都是和他们有密切关系的人。浮云之术讲究因果循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你看不清一个人的五官,那说明你不是那个人上辈子的恩人,就是那个人的仇人。上辈子的事,一定要这辈子来还,你们注定一生都纠缠不清。”
步陌然恍然,她想起了白洛天对自己的态度,时冷时热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淡淡的,小时候也几乎不抱自己。
“我甚至想过把她收为徒弟,但是……唉,我不行!我发现我不行,我每次一想到师傅我就不想看到她。因为,她看不到我的容貌。”
——当年,在阎府,她就听到了这段话。
原来如此!难怪他刚开始不愿意对自己好!
步陌然心里似乎隐隐约约地知道了一些什么。
“然儿,你真的遇到过这种人?”阎烈阳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道,“如果有恩还好,有仇就难办了,那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看到他担忧的目光,步陌然勉强笑笑,道:“别担心,没事的,他对我没恶意。”
“那就好。”阎烈阳放下心来。
“那你说,我最后为什么能看到他的面容?”想了想,步陌然把最后一个疑问提出来。
阎烈阳的脸上顿时有了尴尬之意,摸摸鼻子,道:“我也不知道,书上没说。”
“那也没办法了。”步陌然虽然失望,但今天的收获还是很大的,也就满足了。打算等到机会后,再找师父问清楚。
她不喜欢不清不楚的事情,不喜欢搞暧昧,只希望一切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然儿,时候不早了,你先在我家住下来吧。来,咱们先去吃饭。”阎烈阳看了看太阳,难得体贴地说道。
步陌然一愣,他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好到他已经可以称呼自己为“然儿”了?不过她也没多在意,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看在他刚才为自己解惑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阎烈阳见她不反对自己对她的称呼,更是满意地勾起嘴角,正待说下去,就听到步陌然清脆的嗓音响起,她道,“我就不住了,我先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走走。”
他一听,脸色阴沉了下来,道:“为什么?我们都有这样的关系了,你还计较什么?难道你真的不能在我这里住一住吗?我们许久未见了。”
步陌然微微皱眉,道:“难不成,你还真想代替慕容砦惩罚我啊?”声音有意带着点笑意。
阎烈阳却板起脸来,道:“你确实也太胡闹了些,官府不比江湖,那些人手段多得呢,喜怒无常,所以你以后还是轻易不要惹到他们。这次还好,老侯爷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向来心善,所以你什么事也没有。那下次呢?如果你遇到一个心狠手辣的主,那你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他越说神情越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最后都快是吼起来了。
毕竟是做了将军的人,训起话来头头是道,理直气壮。
“停停停!”步陌然忙打算他的说教,皱眉道,“难道你要我委曲求全吗?难道每一个人都可以用手段来强迫我,我都要去讨好他们吗?告诉你,我步陌然根本就办不到!”
“你——”阎烈阳本来想说自己没那个意思,但见步陌然不满的样子,最后也只能长叹,道,“罢了,反正以后有我,不会再有人强迫你了。”
步陌然扯扯嘴角,意识到这个话题太深入了,于是转移话题,道:“好了,这次谢谢你了。我要走了,我还有事。”
“走?你还要走?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我叫你住下来。”阎烈阳暴跳,声如洪钟。
“我可不记得我刚才有答应。”步陌然嘲讽一笑,她觉得没必要住在这里,她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呢。
“我不管,我就要你住下来。”阎烈阳的语气不容置疑,额上青筋却隐隐地暴起,是怒火的前兆。
他,已经很久没发过火了。以前,他是容易激动的人,性子也有些鲁莽。这样的性格不易于长成一个大将,所以爹就特别训练了自己。多年来,他以为他的自制力是一流的,也轻易不让自己发火。没想到,今天却让自己破了例。偏偏,人家还不领情,看她现在不以为然的表情就知道了。
“我不管,我就是想走!”步陌然一甩衣袖,脖子一梗,就要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