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琳以女主人的身份，频频给汤中意挡酒。汤中意拥着她的肩膀，夸张地说道：“看见没有，这才是我的好人，我的亲人啊！”又拍着阿琳的肩膀说道，“妹妹，我小米汤当着在座的父老乡亲们表个态，我无以回报亲人的恩情，今儿就对妹妹以身相许，是清蒸还是油炸，这肉身随妹妹处置了！”
引来大家一阵大笑。
丁可心指着汤中意笑着骂道：“唉唉唉，小米汤，注意点，少儿不宜。”
“在座的哪位未满18岁，请举手！”汤中意故意四顾张望了一下，“没有吧，哈哈！”
丁可心说：“怎么没有，杜方啊！”
杜方一脸纳闷，“姐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小弟我今年28啦。”
丁可心笑道：“哦，原来是二八弟弟呀。”
大家说笑着，喝酒逗乐。
汤中意的手机响了，他有些醉意，没看号码，接起就问，“谁……乔诺，什么事……”
杜远和周宁一听到乔诺两个字，耳膜都一震，不约而同地看着汤中意。
汤中意抱着电话唔唔了几句，挂上电话，一看杜远和周宁看着自己，突然意识到刚才漏嘴说出了乔诺的名字，脑子立即清醒了，于是尴尬地对两人装着无意地笑了笑。
但是气氛还是因为这个电话变得有些异样了。
杜远看着汤中意，目光如剑，问道：“是乔诺吗，你知道乔诺回来了？”
汤中意在杜远的逼视下，只得点了点头。
杜远又看着周宁，问：“你呢？你也知道她回来了吗？”
周宁看了汤中意一眼，也无奈地点了点头。
杜远狠狠地瞪着两人，说道：“你俩串通好了瞒着我，对不对？不过我见过她了。”
周宁那晚在掬月楼见到乔诺后，是跟汤中意说起过乔诺，他以为他是第一个知道乔诺回来的人。汤中意不便说他在给乔诺做事，于是装作是从周宁嘴里知道的。周宁怕杜远知道乔诺回来了揭起旧伤，跟叶婷婷分手，于是跟汤中意商量，不把这事告诉杜远。汤中意也知道乔诺不想见杜远，于是同意了周宁的建议。
周宁和汤中意听杜远说见过乔诺了，一时不知说什么，也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三人都不说话了。
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过了一会，丁可心出来打圆场，对汤中意说道：“小米汤，你要叫上你这老同学该多好呀，我正好趁机会跟她套套近乎，我有好几笔款子得她签字呢。得，罚你三杯！！”她说着走到汤中意身边，给他的杯子里倒满酒，又笑嘻嘻对阿琳说，“亲人，这酒你可别挡哦，不然姐连你一起罚。”
阿琳忙掩嘴笑，“不敢，不敢！”
丁可心拍了拍阿琳的肩膀，笑道：“小妹妹真聪明。”又对汤中意说，“喝！”
汤中意端起酒杯，说：“自罚，自罚！”说罢，一干而尽。
丁可心又给倒上，汤中意于是连着喝掉了三杯。
杜方来了眼力，也跟着给汤中意灌酒。
气氛又缓和过来了。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有个乔诺在那儿戳着他们呢。
本来计划吃完饭去KTV唱歌的，杜远说喝多了脑子疼，于是大家就散了。
周宁送丁可心回家。
在车上，丁可心说道：“我真好奇乔诺究竟有什么魔力，把你们个个都弄得神魂颠倒的。”
周宁看着前方的夜色，说道：“最好别好奇，她不是你应该去思考的人。”
丁可心说：“你这么护着她，莫非也爱过她？”她偏着头盯着周宁。
周宁摇了摇头，右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放在丁可心的手上，“我只想好好爱你。”
丁可心说：“小女子无以回报，只好以身相许了，清蒸还是油炸任哥哥处置。”
周宁笑了笑，“别把小米汤的少儿不宜端过来。”
丁可心也笑了笑，又说道：“乔诺跟我表姐交手了，在公司打了我表姐一耳光。”
周宁一怔，没说话。
丁可心又说道：“她好像跟陆宇哥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报复心理，故意的。”
周宁说：“顺其自然吧，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管好自己就行了。”
这边，杜远送叶婷婷回家，杜远一路无话，叶婷婷习惯了他的沉默，也就不好多说，但她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她不愿再想下去，她宁愿自欺欺人。
她没法把乔诺从他的记忆里连根拔起，她如果真那样做，只有一种可能，不但拔不掉乔诺，反而会把自己推向另一个极端，杜远会立即从她身边掉头就走，她再也追不回他。可是她不能没有他，她安静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怎样炽热的心，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敢告诉杜远，她怕一说出来就把他吓跑了。他那样冷漠沉静，他承受不起太过热烈的感情，所以她努力把她的热情压下去，压到心底，只悄悄地散发着一点点微温，慢慢地温暖他。在他这里，她的骄傲、自尊都不值一提，她愿意把自己变得低低的，只要能在他身边感受到一丝情意。她有时也恨自己，身边有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偏偏她爱的只有他啊。她不仅爱他伟岸的体魄，爱他英俊的五官，还爱他沉静的气质，甚至爱他痛苦的暗伤。
她相信这就是宿命，命中注定了的，他是唯一能拨动她心弦的人，她爱他，无人可以替代。她又相信既然是宿命，是命中注定，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她一定能得到他的爱。所以，她不会逼他，哪怕刚才在饭桌上，看他因为乔诺对汤中意和周宁发怒，她的心如被针扎，但她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杜远刚才心痛过，但是他不知道她的心也在痛啊，而且一定比他的还要痛。他可以向汤中意和周宁宣泄，她呢？只能自己在心底承受着，这不公平。
她用眼睛的余光瞟一眼杜远，他紧绷着脸。他们平静的表面下都是心潮起伏，只是各自缘由不同，她因为他，他是因为乔诺，一想到乔诺，她的心又痛了，可她还得努力忍着。
这个时候，她不愿意，也不会问他关于乔诺，只要说出口，任何一个字都是错。
她是个明白人，可有时候人活得太明白反而更痛苦，这种时候她宁愿是个傻子。
到了叶婷婷家的小区门口，杜远熄了车。叶婷婷不禁意外，她以为杜远把她送到家就调头离开的，看来他有话要对她说。
果然，杜远开口了，“婷婷，咱们能聊聊吗？”
叶婷婷点头说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杜远沉黙了一会，说道：“婷婷，我这些天在思考我俩的关系，我不想耽误你。我以前爱过乔诺，现在仍然爱，这辈子心里只有她，别人很难进来。你是个好姑娘，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配不上你。”
叶婷婷神经一震，她宁愿他一直瞒下去，他说出来就如同撕掉了她藏身的道具，硬逼着她面对现实。
杜远，你知道你这样有多么残忍吗？
叶婷婷做了个深呼吸，说道：“你和乔诺是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在意的。”
杜远说：“对我来说没有过去，我现在还爱她。本来我以为我能忘了她，可是她现在回来了，我再见到她，我的心就离不开她了……我从来没有那样爱过一个女孩子，以前只要能得到她的爱，我愿意改变我的人生轨迹，愿意倾尽所有来交换。她离开我后，那段日子暗无天日，我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他们都说我死了。没错，我就是行尸走肉的一个人了，没有灵魂，没有追求，生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后来，我遇到了你，我承认你给了我一点点光，我以为我会活过来。可是，见到乔诺的那一刻，我知道只有她救得了我。我上辈子一定是欠她的，所以我爱她爱得这样痛苦……当着你的面说我对她的爱，这样很残忍，但是我不想骗你，也不想亵渎你的感情。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真意的，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我，我试过，也努力过，可是真的没有办法，我的心不够大，只容得下她一个人。我不想骗你，这样对你不公平……”
“你不要说了！”叶婷婷打断杜远，“杜远，你给我时间，好不好，给我一点点时间。不管你有多么爱她，只要别把我赶走就行。我对你的爱，就像你对她的爱一样，我的心也不够大，我也只容得下你一个。不是我嫉妒她，也不是我要诅咒你们，你和她没有结果。如果她接受你，10年前就不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你，10年后也不会对你拒之千里。你不是她想爱的男人，你如果固执地爱她，最后受伤的还是你。明知不可为，却偏偏为之，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这样子的。”
叶婷婷说到这，又自嘲地笑了下，说：“其实我和你一样，太执着于内心的欲望。你执着她，我执着你。杜远，给我一点自尊，我也不想在你面前哭哭啼啼像个弃妇怨妇。看在我爱你的情分上，别急着一脚踹开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哪怕有一点点距离也行，只要在我能看到你的范围之内。如果老天可怜你，你真的得到乔诺的爱了，我二话不说立即离开你。如果你得不到她的爱，我愿意永远守着你。”
杜远听了叶婷婷这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说道：“婷婷，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无耻，下流，你没必要为我这样牺牲自己，你一定能遇到比我好的男人。”
叶婷婷说：“我不管，我只想要你，哪怕你是个流氓，恶棍，也是我心甘情愿要的。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我决不怪你。答应我，别把我赶走，好不好？我只有这个小小的请求，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你不要我的日子，你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吗？”
杜远沉默了一会，良久，艰难地说道：“婷婷，对不起，这对你不公平！”
叶婷婷说：“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只要你不赶我走。”
叶婷婷说完，下了车。
杜远看着她的身影进入小区，消失在夜色里，心里五味俱全。
为什么爱与被爱都这么难。
叶婷婷刚进家门，叶母随后进来了。她刚才在小区门口碰巧看到叶婷婷从杜远车上下来，她叫了声婷婷，叶婷婷没听见，低着头跑了，叶母猜想她可能跟杜远闹别扭了。叶婷婷和杜远交往快两年了，杜远还没有正式拜见过叶母，叶母心里有些不痛快。
叶母见叶婷婷脸上有泪痕，心疼地问道：“婷婷，是不是杜远那小子欺负你了？”
叶婷婷坐在沙发里，没吭声。
叶母说：“我刚在小区门口看见你俩了。你们是不是出问题了，你这阵子总是魂不守舍的。婷婷，你别总把这些事憋在心里，跟妈妈说说，没准妈妈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叶婷婷摇头道：“这种事情我跟你说了也没有用，顺其自然吧。”
“你怎么能这么消极呢，是不是杜远有二心了？这年头男孩子最经不住诱惑了。”
“他心里本来就有人。”
叶母一听，脸色一变，顿了顿，用手指戳了下叶婷婷的头，“你傻呀，他心里有人你还赶着把自己贴上去，脑子进水了不是？你条件不比别人差，又不是没人要，追你的男孩子排成队，你干嘛作践自己。”
叶婷婷低声说：“我喜欢他。”
叶母说：“他心里有人，你喜欢他管什么用。早知道他是这样个人，我就不让你跟他交往白白浪费两年时间了，知道女孩子最宝贵的是什么吗，是青春，这个最浪费不起了，懂么？你现在年轻，就跟菜市场刚上市的新鲜蔬菜似的，行情还好，要再过些日子试试，只有人家挑你的份，左挑右挑，还不一定挑中你。你看现在电视上相亲节目，不就跟菜市场挑菜一样吗？你可别给我跟杜远拖好几年不成事，回头跑那上面丢人现眼。”
叶婷婷说：“你就巴不得我成剩女，然后后悔没听你的话吧。”
叶母说：“你这话说的，哪有当妈的这样想啊。婷婷，你听我的，赶紧跟杜远断了。明天妈妈给你物色几个比这小子强的，唉，毛毛不就挺好的吗，长得也精神……”
“妈……”叶婷婷打断叶母。
叶母瞪了她一眼，说：“我就不明白毛毛怎么就不入你的眼，他虽然没杜远能挣钱，但知根知底可靠呀，人也实在，想着你多少年了，居家过日子就得这种男人，疼你体贴你……”
叶婷婷心里本来就一团乱麻，叶母又跟她扯这些，她更烦了，于是说：“我去睡了。”
她说着起身去了卧室。
叶母跟着要进去，叶婷婷把门堵住，说了句：“晚安。”把门关上了。
叶母冲着门，摇头嘀咕道：“这孩子。”
17.他今生是来还债的
杜远开着车，风吹进来，凉飕飕的，他脑海里一会是叶婷婷，一会是乔诺，如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理不清。叶婷婷说得没错，他是明知不可为，却偏偏为之。10年前就这样了，10年后依然如此，爱一个人不会因时间的转移而改变。
周宁骂过他，犯贱！
有一次，他和周宁、汤中意、乔诺在路上遇到几个小混混，小混混们冲乔诺吹口哨。杜远冲上去跟他们打起来，结果被人在头上拍了一砖头，血从他脑门流下来，流了一脸。他头上缝了10针，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乔诺还是不肯爱他。
无论他怎样对她，她都无动于衷，她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周宁骂他贱，他承认他就是犯贱，贱到骨子里、灵魂里，无可救药，他就是爱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