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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枪

工作几年后,买了一个房,后院挺大,太太喜欢在后院种些花草。

一天,太太从后院进屋后,生气地跟我说:“野兔进咱家后院,把我种的花吃了一半。现在有一只兔子还在后院吃我的花呢!你快想想办法吧!”我回答,“我这就去拿枪把它干掉。”我赶快去把我的枪拿来,慢慢推开后门一条缝,兔子离我也就二十米远,瞄准兔子,我连开三枪,没中一枪。野兔等得不耐烦了,不等我开第四枪,就一蹦一跳地跑掉了。

枪是一种玩具手枪,子弹是绿豆大的铁珠子,能打四五十米远,如果兔子离我有二十米远的话,我可以把兔子打得很疼。

我跟太太嘲笑说,“这枪不行,不准,赶明儿我去买一支打连发的高压气枪,下次一定会把它干掉。”太太说,“你干脆去黑市买一带瞄准镜的冲锋枪,那你就一定会成功。为了保险,你再买一地雷回来,咱们来个不见兔子不拉弦儿。”

我小时候就喜欢枪,在我七岁那年,存了八九毛钱,买了一把玩具手枪。我把手枪当成宝贝,舍不得玩,用一块手绢包着把枪藏在一个箱子后面,没想到,过了几天,爸爸搬动箱子,把枪压坏了,气得我少吃一顿饭。

下乡时,当生产队长通知我们知青都是民兵时,我可真高兴,心里想,这回我可以摆弄一下真枪了。可是,我们下乡的地方是很穷的山区,整个生产大队一共八个小队,也没有一杆真枪,就连大队民兵连长手中的枪也只是根树棍子。民兵连长与我们普通民兵只有一点不同,他每年参加一次公社举办的三天民兵训练,打一次靶,共打三枪。

有一次在修水渠的工地上休息,民兵连长跟大家吹牛,打枪可不是件容易事。民兵连长头戴一顶破军帽,说话之前喜欢咳嗽一下,好引起人们的注意。咳嗽完后,他把口中的痰吐一半儿后咽一半,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每天练习瞄准,练得眼泪直流。打靶时,靶离我们好远呦,很难打中,很多连长三枪打三个鸡蛋。枪的后座力好大哟,每次打完靶,我的肩膀要红肿半个月。”我这个从来没摸过真枪的人,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半信半疑地听着,心里可真羡慕民兵连长能有机会用真枪打靶。

上大学时,参加过一次军训,我有机会模到了真枪。

在开始军训的十几天,不发枪,我们每天只练习立正、稍息、正步走、解散、集合。部队的年青教导员把我们当新兵来练,而且练得特认真。他们还搞夜间紧急集合,半夜集合号一响,不论我们正在做什么好梦,也必须停下来,赶紧爬起来,摸着黑,在五分钟内穿好衣服站在操场上。

第一次半夜集合,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就站到了操场上。大家站好后,报数。应到三十个,可是只到二十九个,少了一个男生。教导员叫我们班长回男生宿舍去看看怎么回事。

班长回去看了一下后,回来报告:有个同学的裤子不见了,找不着裤子,所以没来。他现在还在屋里翻呢!听完班长的报告后,教导员马上命令:你们赶快检查一下,谁的裤子穿错了?有一个同学报告,报告:我穿的裤子不是我的。教导员命令道:“赶快回去,把裤子脱了还给那个同学。”

我们大家就站在黑夜里等着,悄悄乐着,等了一会,还不见人出来,教导员命令我们班长再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班长回去看完后回来报告:那个丢了裤子的同学说还给他的裤子不是他的,他们两人的裤子都不见了!于是教导员命令大家:大家解散,赶快回去,在五分钟之内穿上你们自己的裤子来这里集合。

后来又有几次夜间集合,就再也没有穿错裤子的事了。

军训半个月后,开始发给我们真枪练习瞄准。在一次休息时,我问教导员枪的后座力有多大?是不是打完靶,肩膀要被撞得很疼?还会肿起来?教导员说枪的后座力是不小,打靶时要用肩膀紧紧压住枪托,这样枪的后座力就不会撞疼你的肩膀。我心里想,当时的民兵连长肯定是害怕打枪,不敢用肩膀压住枪托,闭着眼睛放枪,枪托才撞得他的肩膀又红又肿。

在军训完毕前一天,进行了实弹打靶。我三枪打了两个十环一个九环。

来到美国后,我有了拥有真枪的机会。来美国后第二年暑假,我们计划出去野营,在野外搭帐篷过几天。这给了我买枪的充分理由,买枪是为了防备狗熊来袭击我们。

当时在美国买枪很容易,交了钱,登记一下驾驶执照号码,就买到了枪。我花了九十美元,买了一把德国造左轮手枪,可以打九发子弹。

夜晚睡在帐篷里,外面漆黑一片,太太提醒我别睡得太死,听着点儿外面的动静,如果有狗熊来,可别等狗熊咬着你的脚了,你才开枪,那可就晚了。我答道,“你就放心睡吧。我闭上左眼睡觉,睁着右眼随时准备瞄准,只要狗熊一靠近咱们的帐篷,我就开枪。”

我那支小左轮手枪根本打不死狗熊,打死个兔子还差不多。我当时说买枪是为了防狗熊,那只是为买枪找理由,要不然太太根本不会同意我买枪的。我心里知道,我们野营那个地区根本就没有狗熊。我们平平安安地两眼全闭着睡了一夜。

毕业以后,去打了二次靶。我的小左轮手枪枪筒太短,稍远点儿的靶,就打不中。靶场上,我周围的人都使警察用的那种手枪,打大子弹,声音响。而我的枪打最小号子弹,声音小又脆。相比之下,我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儿在玩儿女间谍的小手枪,显得娇情和女人气。当时我想,以后一定要买一把大老爷们儿玩的手枪。

半年之后,我去了一次枪展。枪展一般是卖枪的零售商们搞的一种促销活动。枪展上,枪贩子们展出各种新型的枪支。但是,这种对公众的枪展上,不许展卖自动步枪、手雷、地雷、火箭筒之类的武器,可以卖一般的常规枪支,像手枪、半自动步枪、猎枪等武器。

我东看看,西瞧瞧,一会儿,一把枪吸引住了我漂移的目光。这把枪有点儿像以前老电影中英雄人物用的二十响大盒子炮,也有点儿像缩小的冲锋枪,枪筒上还带有激光瞄准镜。我问这枪可以打多少发子弹?卖主说,可打四十发子弹。我问可以打连发吗?他说可以。我说,这种可打连发的枪不是禁枪吗?他说,你说得对。美国政府不允许枪贩子卖这种枪给老百姓,不过,只要你肯出钱,我就敢卖给你。但有一条,要现金。我真是喜欢那只枪,也不贵,才七百多美元。我又问,有消音器卖吗?他说,卖消音器也是违法的。如果你真想买,我可以卖给你。不过,我现在无货,但我能搞到。我没想买什么高级枪,也不想给自己找什么麻烦,只是瞎看乱打听。后来,我看中了一把可以打十发子弹的黑色手枪,卖主叫我在一个单子上填上我的姓名、住址和驾照号码,让我一个星期后去他的商店取枪。他给了我他商店的地址和电话。美国法律要求枪贩子查一下买枪人以前是否有过犯罪记录,如果有犯罪前科,政府就不允许枪贩子买枪给他。

一个星期后,我把枪拿了回来仔细一看,枪上写着:Made In China,是一把中国制造的五四式手枪,心里问,美国为啥要从中国进口军火?美国不是世界最大的军火商吗?

美国很多人家拥有枪,老百姓几乎人手一支枪。老百姓拥枪一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家庭的安全,再一个是享受拥枪的权力和拥枪的自由。美国传统,不论任何人,未经主人允许,擅自闯入别人家里或院子里,家庭主人就有权开枪。

几年前,一个日本留学生,在去鬼节的聚会时,走错了,跑到另外一个白人家去了,还没进门,就被打死了。后来,陪审团判杀人那家无罪。日本政府提出抗议。结果是白提,没用。

老百姓手中的枪支给美国造成了很大的社会问题。有人被解雇了,心里有气,回家拿枪,把老板杀了;有的中学生跟同学打架,回家拿他爸爸的枪,把同学杀了;有人闹离婚,生气,用枪把配偶杀了。

如果老百姓手中没有枪,这些杀人的事件可能就不会发生。美国枪支泛滥,还给犯罪分子杀人,抢劫提供很多方便,使社会、家庭和个人蒙受损失。

在美国,很多人要求政府颁布法令,禁枪。虽然有很多人要求禁枪,可是却很难立法。一是美国军火商的势力很大。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花很多钱去游说国会议员,不要禁枪。二是很多老百姓也反对禁枪。老百姓认为,枪是禁不住的,就跟美国花大量的财力物力禁毒一样,效果不大,毒品到处都是,就连白宫对面的树林里,随时都能买到毒品。越是禁的东西,就越走俏,价码就越高,利就越大,卖的人就越多。如果有了禁枪法律,枪还是禁不住,那只有好人倒霉。最终,只是把遵纪守法的老百姓的枪禁了,坏人的枪没有禁。结果,遵纪守法的老百姓手中少了保护自己的武器。通常,坏人不敢随便翻墙进院去抢一家人,因为知道很多人家有枪。如果把老百姓的枪禁了,坏人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抢劫了。

在美国,人与人之间很谦让,很礼貌。有了冲突,也尽量化小。否则,怒气上来,枪掏出来,小命可能就没了。这也是美国人看上去很懂礼貌的一个原因。一般小点儿的事儿,叫警察;大冲突,找律师,上法庭。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国警察多、律师多的原因。美国人也很习惯叫警察,或找律师,动不动就打官司。

像中国这样的社会,大家都没有枪,是好事。政府应该把枪控制的严严的。否则,枪会给个人、家庭和社会造成很大的损失。我现在生活在美国,又是枪的持有者,我就反对禁枪。我不会用枪去干坏事。但是,如果有人半夜三更撬窗子进我家,我一定会用枪保卫我的家!

我现在家中有两把手枪。谁要半夜三更撬窗子进我家,我就先穿上军用大皮靴,再穿上防弹背心,再戴上防毒面具,再戴上钢盔,之后,左手抄起左轮手枪,右手抓住五四式。一切准备好后,我就朝着黑影左手开一枪,右手再开一枪,左手开一枪,右手再开一枪,左手……右手……左手……直到弹尽粮绝,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直到喘完最后一口气……然后,我巨大的身躯就噗嗵一声倒在了地上,不过我并没死,头脑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乡亲们都安全转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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