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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指导作用

当代地方史研究从属于史学研究的范畴。任何一门科学的基础理论,都是对这门科学研究对象所作的高度的理论概括;它揭示了研究对象的运动、变化、发展的根本规律,从而给予这门科学研究以深刻的指导作用。历史唯物主义以人类社会及其发展过程为研究对象,揭示了人类社会发生、发展的规律,为历史科学提供了最基本的理论和方法,是基础理论的核心部分。

史学工作者只有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理论和方法,才能在具体的研究中透过复杂的历史现象,阐明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因此,学习和掌握这些理论和方法成为进行当代地方史研究的基本功。

历史科学把人类历史看成是一个由低级到高级的无穷发展的过程,认为人类历史的一切都在运动和变化,产生和消灭。那么,是什么力量推动人类历史变化发展的呢?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关于这个问题的基本观点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是人类社会基本矛盾,这些社会基本矛盾是人类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在阶级社会里,社会基本矛盾表现为阶级矛盾,阶级矛盾则是人类有历史发展的直接动力。在人类社会中,除了基本矛盾和阶级矛盾,还有其他各种社会矛盾。这些矛盾和社会基本矛盾、阶级矛盾构成一个强大的合力系统。人类历史就是在这个强大的合力系统的推动下不断变化和发展的。

(一)社会历史发展的动力

人类历史是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两大基本矛盾的对立统一中向前发展的。这两大基本矛盾中,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处于最基本的地位。而在这对最基本的矛盾中,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两方面又各有其特定的地位和作用。

人类历史的发展首先从生产力的提高开始。人类为了满足自己日益增长的物质需要,必然要不断地发展生产力,向生产的广度和深度进军。生产力包括劳动工具,提高劳动者的文化科学技术水平,科学技术则是这三者的纽带。马克思说过:“生产力里面也包括科学在内。”人类必须依靠对自然界的认识来制造工具和改进工具,哪怕是一把石斧的制成,也必须具备对石块特性的认识和打制方法上的改进。在应用工具和其他生产资料进行生产时,也必须依靠科学技术,才能对劳动对象发生作用,得到实际的生产效果。整个生产过程又必须仰仗于管理科学,把生产者和生产资料、生产对象等全部内容加以合理的安排和使用。现在人们称管理、科学、技术是现代文明的三鼎足,意义就在于把生产力作为一个合理的系统发挥最大的经济效益。

生产力对社会的推动作用,是由生产力诸因素密切结合的生产力系统所产生的,具体讲它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1.生产力决定着生产关系的性质,并由此决定着社会的性质生产力是生产关系形成的基础

一般说来,有什么样的生产力,就会形成什么样的生产关系。在原始社会,人们使用的是石制工具,生产力低下,生产的结果,只能维持生产者最低限度的生活,这就决定了原始社会的生产关系的特点只能是共同占有生产资料、集体劳动和平均分配产品。同样道理,一手推磨为代表的封建社会生产力决定了封建主占有制的生产关系;以蒸气磨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大工业生产基地决定了资本家占有制的生产关系。

2.生产力的发展决定着生产关系的变革,从而推动着社会变革和发展

马克思说:“蒸气、电力和自动纺织机甚至是比巴尔贝斯、拉斯拜尔和布朗基诸位公民更危险万分的革命家。”生产力发展到一定水平,就要同它一直在其中活动的现存生产关系尖锐的矛盾,这时就要改变旧的生产关系,建立新的生产关系。无论哪一种生产关系,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尚未发挥出来之前,是决不会灭亡的。同样,“新的跟高的生产关系,在它存在的物质条件在旧社会的胞胎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

虽然生产力的发展决定着生产关系的性质和它的变革,但是,生产关系并不是消极被动地适应生产力的,它对生产力也有重大的反作用,能加速或延缓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经常在发展变化之中,生产关系在一定历史时期则保持着相对的稳定性,这样,两者之间必然会发生矛盾。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始终处在一个基本适合到基本不适合,经过矛盾的解决达到新的基本适合的矛盾过程中。

生产力的发展,使生产关系发生变革。社会的经济基础改变了,必然与现存的上层建筑发生尖锐的矛盾,这时就会发生社会革命,摧毁旧的上层建筑,建立新的上层建筑。虽然经济基础的变化决定着上层建筑的性质和它的变革,但是,上层建筑并不是消极被动地适应经济基础的,它对经济基础也有巨大的反作用,能保护、促进或破坏经济基础的发展。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也是始终处在基本适合到基本不适合,经过矛盾的解决达到新的基本适合的矛盾过程中。

社会形态是指同生产力发展的一定阶段相适应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统一体。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推动下,社会形态按照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是它的初级阶段)的顺序,依次更替,不断发展。

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贯穿人类历史的始终。在阶级社会,这些矛盾又表现为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发展的直接动力,是阶级社会变革的巨大杠杆。阶级与阶级矛盾,是生产力、生产关系的矛盾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它对历史发展所起的推动作用,同生产力――生产关系所起的作用,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恩格斯说:“一切重要历史事件的终极原因和伟大动力是社会的经济发展、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改变、由此产生的社会之划分为不同阶段以及这些阶级彼此之间的斗争。”

在阶级社会里,社会基本矛盾必然要表现为阶级斗争,同时,也只有通过阶级斗争,社会基本矛盾才能得到不同程度的解决。因此,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都非常重视阶级斗争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巨大作用。马克思说:“将近四十年来,我们将都非常重视阶级斗争,认为它是历史的直接动力,特别是重视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认为它是现代社会变革的巨大杠杆;所以温暖决不能和那些想把这个阶级斗争从运动中勾销的人们一道走。”在阶级社会里,当生产关系严重地束缚生产力的发展时,只有通过阶级斗争才能解决这个矛盾。也就是说,只有把代表生产发展要求的先进阶级组织起来,进行各种形式的革命斗争,推翻旧的生产关系,为生产力的继续发展开辟道路,把社会推向前进。没有这种革命的阶级斗争,就不可能完成社会发展的飞跃,社会就不可能从低级阶段走向高级阶段。这在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从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从资本主义社会到社会主义社会的转变过程中,都非常明显地表现出来。

从原始社会崩溃以来,阶级斗争的动力作用不但表现在不同社会形态的质变过程中,而且还表现在同一社会形态的量变过程中,如在封建社会里,当封建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矛盾尖锐化了的时候,即当地主阶级对农民的剥削程度超过一定的限度,使农民破产逃亡,社会生产无法再继续下去的时候,也只有通过农民对地主阶级的斗争,打击他们的反动统治,迫使他们做出某些调整和让步,才能缓和一下当时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的尖锐矛盾,使社会经济重新恢复和继续发展。

历史科学十分重视阶级斗争的暴力形式在历史发展中的巨大推动作用,认为革命是历史的火车头,革命暴力是一个孕育着新社会的旧社会的助产婆;同时也很重视以缓和形式表现出来的阶级斗争,这种形式的斗争比较多的存在于历史运动的量变过程中,它为历史的飞跃发展创造条件,做好准备。历史科学重视敌对阶级间的直接的、正面的冲突,同时也注意社会改良、革新以及统治集团内部的政治斗争,因为这些斗争常常是阶级斗争的曲折反映,对历史的发展也有不可忽视的影响作用。例如,我国封建社会里,农民起义和农民战争无疑是历史发展的重要动力,但是如果片面地看待这一点,认为只有农民起义和农民战争才是历史发展的唯一动力,那就很难解释中国农民战争之多、规模之大,是世界上所仅见的,而中国的封建社会却延续得最长。又如中国历代封建王朝在早期都一度实行过某种改良政策,这种改变的地主封建经济,有利于巩固新王朝的统治;但在客观上促进了当时经济的恢复,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因而对历史发展也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二)社会发展动力系统对历史发展的作用

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在肯定社会基本矛盾是历史发展的基本动力和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发展的直接动力的基础上,还提出了“全部合力”的著名论断。当需要对历史发展进行全面、立体分析时,必须充分看到从经济、政治到思想意识,从统治阶级到被统治阶级的各种力量的交互力量的交互作用和影响。恩格斯说:“历史是这样创造的:最终的结果总是从许多单个人的意志的相互冲突中产生出来的,而其中每一个意志,又是由于许多特殊的生活条件,才成为它所成为的那样。这样就有无数互相交错的力量,有无数个力的平行四边形,而由此就有产生一个总的结果,即历史事变,这个结果又可以看作一个作为整体的、不自觉地和不自由地起着作用的力量的产物。”社会上各种人“虽然都达不到自己的愿望,而是融合为一个总的平均数,一个总的合力,然而从这一事实中决不应作出结论说,这些意志等于零。相反,每一个意志都对合力有所贡献,因而是包括在这个合力里面的。”恩格斯这些内容丰富而又深刻的论述,向我们揭示了:(1)包括前进运动在内的一切历史事变,是由许多单个人、因而也是由许多单个人所构成的阶级的力量互相交错、融合而成的合力所决定的;(2)构成合力的个人和阶级的意志,归根到底是由一定的“生活条件”所规定的制约的;(3)作为历史动力的那些在现实生活中发挥着影响的因素和力量,始终是按照一定的方式结合起来的整体,不应该也不可能将它们分割开来。因此,推动历史发展变化的原因和动力,除了社会基本矛盾和阶级斗争以外,还有与此相联系的其他许多因素。这些因素大致说来,有以下几个方面:

1.意识形态所产生的影响和作用

唯物史观坚持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同样也肯定社会意识对社会存在的反作用,即认为“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的生产和再生产”,又认为“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主要是决定着这个斗争的形式的,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其中包括“各种法权形式以及所有这些实际斗争在参加者头脑中的反映,政治的、法律的和哲学的理论,宗教的观点以及它们向教义体系的进一步发展”。历史上任何一种思想文化艺术,一旦为其他的,归根到底是经济的原因所造成以后,它也就影响周围的环境,甚至能够对产生它的原因发展作用。像中国儒家的政治化理想对中国封建社会的发展及其特点就有很大的影响。只看到思想意识的反作用,把它们看成历史发展的最终原因和决定性因素,是根本错误的;但无视它们的反作用,抹杀它们对历史发展的影响,把它们看成是历史过程中消极被动的东西,也是违反辩证法的。历史科学必须揭示思想意识发生、发展的过程和规律,以及它们在整个历史发展过程中所起的作用。

2.历史人物独特的经历、思想、性格和才能等对历史发展的影响和作用

唯物史观从物质生产活动是人类历史的起点和基础、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观点出发,即肯定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决定作用,也承认个人在历史上的促进或阻碍作用,人类历史是一个必然的发展过程,但必然总要通过偶然来表现,“其也包括一开始就站在运动最前面的那些人物的性格这样一种‘偶然情况’”。从研究当代中国史来看,毛泽东作为中国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除了时代的原因外,也要加上他的一些个人条件,如他有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激进的民主主义思想,又在国内较早地接触了马克思主义,等等,这些条件对他成为马克思主义者,走上无产阶级革命的道路,都起了重要作用。当代地方史中的杰出人物,包括社会各界的精英,都具有这样的一般规律。而且,古代当代地方史与相关重要人物,都可以从我国古代、近代和现代史人物中得到启发。历史人物常常是具体历史事件的发起者和指挥者,因此必然给这些历史事件打下个人的烙印,使每个历史事件都带有特殊的色彩,隋炀帝的昏庸腐朽而又刚愎自用,唐太宗的雄才大略而又虚心纳谏,都对各自所处时代的历史进程发生过阻碍或促进作用。曾国藩、李鸿章、袁世凯对近代中国陷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无疑是起了极坏作用的,而洪秀全对于太平天国革命,康有为对于戊戌变法,孙中山对于辛亥革命则起了发动和领导作用。夸大历史人物的作用和看不到历史人物的作用的社会制约性,必然要随入英雄史观;但只是强调经济基础决定一切,人民群众创造一切,而排斥历史人物的作用,也会使许多历史现象变成不可理解的东西。

3.国际斗争和民族斗争的影响和作用

当代地方史是国史、民族史和世界史的组成部分,尤其当代地方史与国史密不可分。从这个角度说,处在边境地区的沿边地区,不仅与国内发展有直接关系,而且与国际关系有特殊联系,这也是有史可鉴的。无论是国与国的斗争,还是国内民族与民族的斗争,都是造成各国历史在一定时期以独特形式发展的因素。中国宋、辽、金时的民族之间征服掠夺,对当时社会生产力起了很大的破坏作用,延缓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进程;日耳曼民族人的入侵,加速了欧洲的封建化;苏联在德军入侵时,不得不把国内的和平建设暂时搁置下来,全面投入卫国战争。随着历史的发展,国际交往的加强,各个国家越来越具有世界性,各个国家的发展进程也越来越要受到国际环境的影响。外部入侵,或发动对外侵略都会影响本国历史的正常发展进程,或者导致国内社会矛盾尖锐化,造成经济和政治危机。

4.地理环境对人类历史的影响和作用

地理环境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物质前提,它能够通过社会本身的劳动生产来影响社会发展的速度。当代地方史研究不能忽视这一影响,而且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现实更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地理环境对社会发展的影响与生产力的发展水平成反比。生产力的水平越低,地理环境的作用越大;反之,地理环境的作用越小。普列汉诺夫曾经说过:“关于地理环境对人类历史发展的意义,在黑格尔之前和黑格尔之后,都有很多人谈到过。但是不论在他之前和在他之后的研究者常常陷于错误,即仅仅局限于探究人们周围的自然界对社会生产力状况,并且通过生产力状况而对人类的全部社会关系以及整个人类的思想上层建筑的影响。”但是,人类社会和自然界毕竟是两种不同性质的物质现象,它们各有独特的运动发展规律,不能混为一谈。因此,夸大地理环境的作用,把它说成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决定因素是根本错误的。地理环境虽不能决定社会的性质和面貌,但它的好坏毕竟能够通过生产劳动来加速或延缓社会的发展,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黑格尔认为欧洲民族以地中海为中心,看见了海就看到了人类前途的遥远,于是鼓起勇气,而大陆民族却往往一味守着老摊子。马克思在论资本主义的产生和发展时也讲到地理环境的重要作用。因此,忽视地理环境对人类社会发展的作用也是不科学的。

总之,推动历史发展的是人类与自然界的矛盾斗争和各种社会矛盾斗争所汇集起来的合力,而社会基本矛盾和阶级斗争在这种合力中起着根本的决定性的作用。

(三)社会历史的螺旋式发展

人类的物质生产总是不断向前发展的,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人类社会也总是不断向前发展的。但是,如果“把世界历史设想成一帆风顺的向前发展,不会有时向后作巨大的跳跃,那是不辩证的,不科学的,在理论上是不正确的”。人类历史并不是直线上升,而是螺旋式地发展,这是否定之否定的普遍规律在人类社会中的具体表现。

任何一个历史过程都包含着肯定和否定的矛盾斗争。由于否定方面的发展壮大,取得了支配地位,从而否定了旧的历史过程。在这里否定旧的历史过程,不是简单的抛弃,而是辩证的扬弃。因此,它既是新旧历史过程之间的转化环节,又是新旧历史过程之间的联系环节。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都由于自身中肯定与否定的矛盾斗争,而不断地推陈出新,由低级到高级的发展。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总方向、总趋势。

但是,由于历史过程内部肯定与否定这对矛盾斗争的复杂性,以及这对矛盾斗争和外部各种条件的复杂联系,从而使历史过程具有种种特殊情况。例如,一旦旧的生产关系严重地阻碍生产力发展,国民经济凋敝,人民生活水平降低,国家官僚机构腐败,历史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倒退。又如,一个较先进民族一旦遭受到落后野蛮民族的侵略,政治、经济上受到严重破坏,也会造成这一民族的局部或全局性的倒退。这说明人类历史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有时甚至会出现暂时的停顿和局部的倒退。

但是,无论哪一种倒退都是暂时的局部的。并且这种倒退往往隐藏着更大的进步。这也是一种否定之否定。旧的生产关系被摧毁后,在新的生产关系推动下,生产力得到迅速的恢复和发展,社会又蓬蓬勃勃地向前发展;反侵略斗争的胜利,被侵略民族的历史面貌也必将为之一新,发展速度也会大大增快。

因此,历史的暂时停顿和局部倒退,只不过是整个人类前进运动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接踵而来的必定是历史的继续前进和更高速度的发展。

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科学地揭示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及其内在规律。生产劳动是人类历史的起点和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家庭、民族、国家等人类共同体是人类社会的重要有机组成部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以及由此产生的阶级矛盾和其他社会矛盾,或从根本上,或者直接的,或者加入合力系统,推动人类社会的发展。人类历史遵循辩证运动的规律,不可阻拦地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地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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