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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交心

罗尼克和拉维尼并肩漫步在开满五色水仙的路上,这一幕本该是浪漫温馨的,不过此时却只有沉默,拉维尼走在前面,罗尼克微微的颔首走在她的右后方,只是在她问及一些风土人情的时候,他才会礼貌的为她做出讲解。

“不能再这样了。”拉维尼停下了脚步,罗尼克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她身边等候,他们虽然是新婚在即的夫妇,却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相信罗尼克邀她出游的目的也是想在这个时候建立起一些相互之间的情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仰慕传说中的英雄一样彼此尊敬欣赏。

她提着裙摆缓缓的蹲下身,抚摸着一株蓝色的风信子“我曾经听说过一个关于这些花儿的神话故事,不知道侯爵阁下是否有兴趣听一听。”罗尼克正愁自己口齿笨拙找不到话题,又怎么可能拒绝“想必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就有劳小姐讲与在下了。”

“这是一个在源大陆流传的故事,传说中在源大陆刚刚出现的时候,众神还与人们一起生活在德斐纳。

那个故事说,美丽善良的少女福熙斯和光明神瑞纳斯是好朋友,而风之神杰佛瑞斯也很喜欢福熙斯,他常常为心上人与瑞纳斯在一起而吃醋,但是福熙斯很喜欢瑞纳斯的风趣幽默。为此她经常和他一起玩乐。有一天,当他们正兴高采烈地在草原上掷铁饼,恰巧被躲在树丛中的杰佛瑞斯发现了,杰弗瑞斯心里很不舒服,想要捉弄他们一番。

当瑞纳斯将铁饼掷向福熙斯之际,嫉妒的西风之神偷偷地在旁边用力一吹,可是他没想到这阵风竟将那沉甸甸的铁饼打在福熙斯的额头上,一时之间血流如柱,这名美丽善良的女子也因此一命呜呼了。

瑞纳斯惊慌之余,心痛地抱起断了气的朋友“唉!唉!”连连地叹着气,只见由福熙斯的伤口不断地涌出鲜血,落到地面上并流进草丛里。

为此杰弗瑞斯非常懊悔,整天躲在家中不肯见人,瑞纳斯得知以后前来探望他,两个人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争执,在争执中杰弗瑞斯才得知福熙斯与瑞纳斯不过是普通的朋友。明白了这一切之后伤心欲绝的他每天都跑到福熙斯的坟前,终日以泪洗面。

久而久之,在风之神泪水的浇灌下,坟墓前的草丛竟开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朵,福熙斯为了表示歉意,乃以福熙斯之名当作花名,我们则直译为风信子。

由于这些五颜六色的花朵是由包含了杰弗瑞斯复杂感情的泪水所化,所以它们每一种颜色都代表着一种不同的情感。“

说着她便悠悠的摘下了那支蓝色的花“侯爵,你知道吗,蓝色风信子是所有风信子的始祖。若要让凋谢的蓝色风信子从新开放,必须剪掉枯萎的花朵,因此它有着重生的意味。在我们双冠王国,蓝色的风信子一直是婚礼中新娘手里的捧花,它象征着坚韧与牺牲,也被称为骑士之花,被这种花所祝福而生的人,拘泥于自己的信念及价值观,即使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也是如此。一旦决定下一件事,就算身旁的人加以劝阻,也一定会勇往直前、不顾一切。“

她摘下那束花捧在手心里递到罗尼克的面前“这束花的蓝色和侯爵盔顶的青狮鹫羽翎很像,我就把它送给侯爵吧。配得上这束花的骑士,必须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才是……“

“呃……配得上这束花的骑士……倾诉的对象吗。“他犹豫着看向眼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人。公爵小姐的眼睛很大,深邃、明亮,本来那么明亮,蓝得那么澄净的眼眸,却仿佛随时会从里边射出一道一道的暖光——是那么美,虽然她的脸不漂亮,这双眼睛却时常赋给她一种比美更强大的吸引力。

她的眼眸给了他一种想要跪下来叩拜的冲动。在他的记忆里,只有诺伊女神,诺亚人的母亲才会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而这双眼,却属于她的未婚妻,在她的注视下,似乎有什么久违了的东西回到了他的心头,呆立良久,他才轻轻的从她手中拿起那束花别在了自己的领口“谢谢你,利奥特小姐,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

“嘿嘿。“她轻笑了两声”侯爵和之前大为不同了呢,那么侯爵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罗尼克对她微微一笑“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说来可能有自吹自擂的嫌疑,小姐一定要听吗?”

“无论是吟游诗人口中的劳伦斯侯爵,还是我今天亲眼看到的劳伦斯侯爵,都不是那种会自吹自擂的人,侯爵阁下放心的讲便是。”

“说来话长,其实在十六岁之前,虽然我每天都和西埃罗皇子殿下在一起,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比不上殿下,我有我的骄傲,殿下是十字星王国的太阳,但是他也有比不过我的地方。”说到这里罗尼克抬手抚摸了一下头顶的青狮鹫羽翎“可是,就是在我击杀了那只巨型狮鹫之后,我的骄傲就和当时那块没能保护我的面甲一起支离破碎了。

起初我沉醉在旁人的赞美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可是在我回到了拜尔,看到人们看向我时恐惧的目光,我的自信在那一刻被击垮,他们看我,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了罗尼克为什么不愿在她的面前显露面容了,其实罗尼克并不知道,这道伤疤让原本毫不起眼的他看起来英气十足“他们只是因为您的勇武而感到畏惧,难道没有人告诉侯爵您的容貌并不吓人吗?吉恩王子不是曾经说过,伤痕是战士的勋章,在我看来,这道伤疤是您胸前最闪耀的荣誉,它让你……看起来像个英雄。”

不过她的安抚似乎有些多余了,罗尼克现在已经放下了这些东西,他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是啊,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自幼便生活在王子殿下的光辉之下,遇到这样的挫折,连我自己都开始动摇了,我丢掉了一个骑士最重要的东西。那次竞技大会,失去了自信的我败在了西埃罗殿下的枪下,那一枪把我最后的一丝安慰给夺走了,也是那个时候,骄傲了一生的我总算尝到了自卑的感觉。”

也许是二人特殊的关系使然,罗尼克在诉说的时候非常自然。他已经找到倾诉的对象了,而那个聆听他倾诉的人,拢着长裙坐在了他的身边“可是我感觉到了,您已经重拾了往日的骄傲,侯爵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的英勇。”

听了拉维尼的话,回过头静静的看着她“这些都无所谓了,因为有一天,我见到了一个女士,她送给我了一支骑士之花让我重拾自信,她有一双迷人的眼睛,就好像融化冰雪的大地一般,也许这个世界上除了诺伊女神之外不会再有比她更加美丽的女子。”拉维尼。利奥特听了他的话之后有些愕然,吞吐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想不到……侯爵阁下也会说出这样的情话来……您又没有见过诺伊女神……”

“我去过无名岛的女神殿,在那里曾经有幸瞻仰母神的雕塑,所以我在见到小姐之后才会惊讶得不知所措,小姐的那时候的神情,实在是与母神的雕像太过相似……”

“侯爵阁下!”罗尼克虽说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表达出来,却不想公爵小姐把这当成了奉承之言,竟然双目泛红,眼中湿润润的似乎有泪珠要滴落下来“我现在……还不是侯爵的妻子……侯爵没有必要这般……”

罗尼克大为紧张,他一个骑士,虽说自小就接受贵族教育,可是对于女士的想法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见拉维尼扭含着眼泪,他的第一想法居然是自己口齿笨拙措辞不当,引得公爵小姐有些气恼,连忙站起来低头道歉“在下口齿笨拙,实在无法找到合适的措辞,只能将心中所想描述出来,冒犯了利奥特小姐,还望小姐见谅……”

她微微摇头,看着远方出神,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有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几乎细不可闻“这与侯爵无关……只是拉维尼从未被他人如此赞美过,今天却猛然听到侯爵这般的话语,一时间有些难为情,还错把您的真心话当成了奉承……”

罗尼克不敢再随便说话,生怕又让这位公爵小姐为难。良久她才回过头来,虽然第一次被人如此赞誉,脸颊上还犹子带着红晕,却冲着罗尼克微微的一笑“侯爵不会是在骗我的吧?”

“没有没有,在下怎么敢欺骗小姐,小姐若是不信,待到不久之后的竞技大会,在下定将爱与美的桂冠夺来献与小姐。”

“您说的是真的吗……没想到侯爵也会胡乱承诺呢……”虽然拉维尼激励的掩饰着自己的喜悦,话语中的兴奋却显露无疑。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桂冠,确切的说,她从来没有去看过竞技大会,虽然她也很喜欢看骑士们在比武场上的英姿,但是她也明白,骑士们在优胜之后奉上桂冠的对象永远不会是她。

然而今天却有一个优秀的骑士,他信誓旦旦的说要把那顶桂冠夺来戴在她的额头上,这是每一个女子都会憧憬的画面,与众不同她自然也不能免俗,这让她沉浸在了幸福之中,整个人好像泡在一潭蜜酒里似的,不过在短暂的失态过后,她马上就恢复了冷静“其实侯爵不必这般讨好我,我们不是恋人,而我已经注定是侯爵的妻子了,所以……”

“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向您证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而不是阿谀奉承罢了。”罗尼克弯下腰把左手递到她的面前“小姐此次出行是为了观光,在下已经告了一天假,无论小姐想去哪都可以作陪。”

“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狮鹫到底是什么样子,想要了解一下为了战马敢向这种凶兽挑战的侯爵阁下。”说着她就轻轻握住罗尼克的手站了起来“现在我不光看到了狮鹫和侯爵交战的情景,还派遣了侯爵心头的烦恼,又意外的听到了您的真心话。这一切就足够了,我们回拜尔去吧。”

“既然小姐……”罗尼克本想顺应她的意思回拜尔去,却暮然想起一件事情“对了,既然要回拜尔的话,在下倒是有件礼物想赠与小姐呢。”

“侯爵你真是……我只不过是送了侯爵一束花罢了,您可千万别把礼物弄得太过贵重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份礼物价值几何,但却是最适合送给您的礼物了。”说定要走之后,两人又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之前本来是想去游玩的,也就没有多留马匹,犯了一阵难之后,毕竟是要成为夫妻的人,二人也没有太过拘泥,便同乘一匹马赶回拜尔。

骑术是十字星平原人的看家本领,他们守着这样一片大平原,日常的生活中自然少不了需要骑马的时候,罗尼克作为十字星平原骑士中的佼佼者,他的骑术自然不用多说,见他把马驱使的如同自己的双腿,让拉维尼很是惊叹了一番。

从狮鹫崖到拜尔,路程虽然不远,但绝对也不近,总是需要耗费上一段时间的。但是,分明是一路无话,拉维尼却感觉时间流逝得是如此之快,仿佛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拜尔城下。

这座依托着圣山而建的白色城市要比伊兹娜雄壮得多,四道城墙从外而内,从低到高的把这座城市分成了五层。

“那座作为城市基座的高塔是光辉之塔,是由十字星王国的第四任国王阿德勒陛下下令建造的,从哪里可以眺望整个十字星平原,同一个道理,从那里燃起的烽烟可以在整个王国内的所有地方看到。和平时期它会装上水晶灯,用来给船只指示方向……”

“那是英雄王西奥多陛下的雕像,当初就是他带领着我们的祖先战胜了这里的原住民,带领着人民建立了十字星王国……”

“还有那颗高大的源晶树,相传那本来是西奥多陛下从源大陆带来的一颗小树苗,陛下本来想把它种在无名岛的女神殿外,没想到只是把它放在那里了一晚,它便扎了根,人们认为那是女神的旨意,就一直没有人去挪动它……”

罗尼克一路为拉维尼介绍着拜尔城里的景观,讲述着它们背后的历史,最后停在了一家较大的商号门口,那家商号挂着蓝盐商会的标志,上面写着“龙涯阁”三个大字“到地方了呢,我们进去看看吧……”

拉维尼应了一声便跟着他走进了这件商铺,商铺的老板是一个很英俊的中年男子,见到罗尼克到来连连起身行礼“侯爵大人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这位想必是夫人吧?”

罗尼克轻笑着点点头“是的,霍克先生,我想给我的妻子挑选一件礼物。”拉维尼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有些无奈,没想到这位侯爵阁下第一次透露出风趣的感觉居然是在占自己便宜。不过他也没有说错什么,自己马上就是他的妻子了,也倒是不能怪他。

霍克老板笑呵呵的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我记得大人颇为喜欢这块冰晶石,想必大人是要把它带回去送给夫人吧?”

“没错,我正是为它而来。”

拉维尼看了一眼那个小盒子,一枚晶莹剔透的水蓝色宝石正静静的躺在丝质的礼盒内衬上,散发出一种温暖柔和的气息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诺伊女神的气息……

正在她看得出神的时候,他却拿着盒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拉维尼,这枚宝石很像你呢……”

“很像……我吗?我哪有这枚宝石那么漂亮……”罗尼克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他拿着盒子在她的面前比划了一下,那块宝石仿佛是拉维尼一出生的时候就带着的,原本就应该在她身上一样,他呆呆的看了一会“这就是我想送给你的礼物。”

“可是……”拉维尼怯生生的看着罗尼克“这应该很贵吧……”

“夫人好眼力。”霍克老板冲拉维尼竖起了大拇指“这颗宝石可是无价之宝,无论出多少钱,小店都不会卖的。”说道这里他顿了顿“不过,还是有为数不多的人可以得到它,比如说您,劳伦斯侯爵的夫人,只有您的丈夫--侯爵大人,十字星王国的守护者,才同时拥有价值相衬的宝物和足以赢得它的武技。”

“好了,霍克先生,如你所愿,你眼馋这支羽翎已经很久了吧。”罗尼克说着就摘下了自己的头盔放在桌上“叫你的剑士做好准备吧,如果我输了,它就属于你们蓝盐商会了,不过我赢了的话,你可得帮我好好的把冰晶石加工成一件饰品。”

“一定一定,大人取胜之后,小店一定不惜工本的为大人加工。”

拉维尼这才知道要得到这枚宝石,必须参加一个赌局,罗尼克为了这件礼物不但要和那些终日刀头舔血角斗士决斗,如果他输了还会失去他荣誉的象征,作为一个公爵的女儿,她很清楚荣誉对于骑士来说可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可是他居然拿着这种东西开玩笑。

情急之下拉维尼也顾不得礼仪,伸手拉了拉罗尼克的衣角“侯……罗尼克,不要赌了那支羽翎对于你来说太过重要了。”罗尼克却是冲她挤了挤眉毛“放心吧,我的武艺你是见过的,而且,我看的出你是非常喜欢那枚冰晶石的。”

“可是它太贵重了……”

“没什么可是的,我一定会把它夺回来送给你的。”说着他便跟着霍克老板走向了商号里的院子,拉维尼放心不下,也快步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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