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
我以为时间可以销匿很多事情。
聊天是一种记忆的挖掘工具，配以散步，当“聊”如开掘机般将往事胡乱地翻出，凭着脑中残存的碎片，还是感受到来自远逝岁月的一点微痛。
我就是在聊的过程中想起来他的！
那年我在西安正上大学，多愁善感的季节做出些孟浪的事情也能使人理解。只因远在北京的好友夜晚的一个“想我”的电话，我便在周末带上微不足道的一点“银子”匆匆上了北去的火车……
站立十四、五个小时还是小事，关键是我买的学生票被查了出来。“补票！”随着列车员严厉的呵斥，我的脸“腾”地红了。可是我没钱啊！我环视了一下四周，一双双关注却又装作事不关己的“无辜”眼神让茫然的我的眼泪几乎掉了下来。这时，我的“贵人”出现了。
他就是我站着时靠在他的椅背上的男人。他站起身帮着我向列车员说好话，可是……最后，他帮我补了车票。如何感谢呢？霎时，我的心被他的救助所添满，一溢一溢全是他感动我的善举。我说：“谢谢叔叔！”他问：“我有那么老吗？”他叫我称呼他“哥”。
他还安排我坐在他对面的一个位置——那人去补卧铺票了！很快，那个位子就成了我的。
一夜交谈。我了解到，他是来京多年的高级打工者。他笑着问我急匆匆赶往北京是不是去看男朋友？我摇摇头，我说还没有男朋友呢！
很巧，我朋友的学校离他的住址不远，我庆幸，又找到一个“可靠”的向导。
下了火车，他交了差，熟练地开出一辆红色“吉利”。他说，先送我到我朋友那里！
用他的手机打我朋友宿舍的电话，一遍一遍却老是占线。他邀请我，先到他房子中坐坐。
这是一间机关统一分配的筒子楼，他和他的一位同事共处一室。我问：“嫂子呢？”他答：“在老家！”
屋中的摆设很简单，靠墙一边一张单人床，中间一张用以分割地盘的桌子，门角堆着简单的行李——典型的单身宿舍。进屋时，他的室友不在，应该在上班。他又一次传呼了我的朋友之后，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说长年累月在外面跑，太累了。我能理解！
他把他的床让给我，要我休息片刻，他则躺在了他室友的床上。固然，我是个缺心少肺、轻易信人的主儿，但也不会傻到能随便在一个陌生人床上安然入睡。我口里说着“不困”，却坐在他的桌边儿用手支着头直打盹儿。
他笑我信不过他！我答：“怎能呢？要是信不过哥哥您的话，我怎么可能跟一个陌生人到一个陌生的房间？”
他要我坐到他身边表决心，我竟然逞强地去做了。
他翻个身，一把抱住了我，我“哇”地哭了。他意欲侵犯我，却在我的哭声中收了手脚。他解释，就是把我当妹妹，没别的意思。
我远远地躲到门口，惊慌失措。他撇撇嘴：“你瞧你，好像一副随时冲出去喊人的样子！”
接下来，他为所我说的话大受感动。我说：“错了，哥哥。就算是今天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也决不会喊人的，因为这是你公司的宿舍。我喊了会对你影响不好！”
他拉我到床边，爱怜地给我擦泪，眼泪却越擦越多，分明是满腹的委屈。
他叹口气，告诉我，他和嫂子的结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并也不想伤害我，只是太喜欢我，一时把持不住。
我说：“你并不了解我，如何会喜欢上我？”
他看着我澄澈的眼睛，答：“似在梦中与你相遇！”
他再一次地伸手，意欲将我揽入怀中。我躲开了，说：“哥哥，别这样，对嫂子不公平！”
朋友的电话在这时响起，他收了手，我也停止了哭泣。
他说：“你原谅哥哥好吗？我是真心把你当妹妹，也是真心地喜欢你！”
我答：“要是真心喜欢我，你就更该尊重我！”
他歉意地点头。
朋友来接我了，他送我们到大门口，凝视着我说：“握个手吧！”我不是个小器的人，这点愿望还是能满足他的。我将自己的小手放入他宽大的掌中，他使劲地握了握，依依不舍。
一条笔直的巷子，巷子的那头、很远处是我要到达的地方。我抽身离去，克制自己不去想很多，却忍不住地回头。他一身黑漆漆的衣着，在夏日盛阳的反照下显得十分扎眼！
他的眼神粘着我远去的身影，我回首、再回首，拐弯时，不经意地转头一瞥，竟发现，已变成个小黑点的他还在张望。
回去，和好友说起火车上的遭遇，也忍不住说出了这些。
好友问我：“当时，你不害怕？”
我答：“不知道害怕，就是替他想了很多！”
好友又问：“假设他真的侵犯了你，你又当如何？会将他告上法庭吗？”
我迟疑片刻，坚决地点点头。
好友说：“人言可畏呀！到头来受伤害的还是你！”
我答：“人嘛，总是要为勇敢付出些代价的！”
继而我又笑了：“好在他及时悬崖勒马，否则，他现在的物质、地位、荣誉、婚姻统统都会消失。天堂和地狱比邻，一念之差可能升上天堂，也可能坠入地狱。”
值得欣慰的是：关键时刻，他的道德和对我的真爱，让他战胜了本能的欲望。也让我在回首往事间依然只记得，他曾是帮助过我的“贵人”！
朋友嗔怪我太过包容和善良。而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06.2.1凌晨4时
于邯郸
容不下一个抽烟的男人
那时，她是班里的开心果，大家都喜欢接近她。她的笑声似珠玑落入玉盘般清脆，一如她热情、率真的性格。同时，还有她的善良。
课间，教室里嘈杂如喧闹的市场。而她在打闹间忽然看到一个安静的影子！他站在窗边一个不碍事的角落，那样专注地捏着烟，一张黝黑的脸在烟雾间时隐时现，若有所思。他有着狮子一样坚挺的鼻子，狼一样凶狠的眼睛。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的表情。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痛。她跑过去很突然地刮了他的鼻子。他被吓了一跳，但是转过头看到是她，笑了。他的笑好像牙膏一样挤出来的，让她觉得那么冷。
她不由打了个颤，就在那一刻，她将他装到了心里。
不知不觉，她开始喜欢主动和他“闹”，她的善良，驱使着她用热情一点一点将他包裹……
她一向讨厌男生抽烟。她觉得那个容易使人上瘾的东西会消磨人的意志。她的爸爸不抽烟，只是极偶尔不顺心时才抽！可能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的影响才使她觉得抽烟是一种不愉快的表现！
后来她成了那个抽烟男生的女友。她想帮他戒烟！
真是一个简简单单爱的理由！
他也很爱她，因为他不快乐，而她是他唯一的心理寄托！
无课的时光，他们会坐在校园的人工湖边，她给他讲笑话。她总是讲着讲着自己先笑了，而他有时笑有时不笑。不笑的时候他总会拿出一颗烟，燃起。她每每劝阻，便是他们吵架的结局。
和他处得久了，她发现他的性格很古怪，脾气很坏，度量也很狭小，甚至一个不屑的眼神，都能击垮他脆弱的神经。她开始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因为稍不加注意，便会引起他谬误的曲解。甚至，他开始不能自持地伤害她……
当所有的努力都成为徒劳，她放弃了这不可及的“奇迹”。她终于明白，他的世界里只有烟，和靠着烟来支撑的面子。没有她的位置！
事与愿违，她本想传播快乐，却不幸染上他的忧郁。
新男友一定是老天派来庇佑她的使者。他乐观向上，和他一起，她甚至能感觉到拨开阴霾的力量。他的细心使她感动，她对他点滴的好他都记得！只是他也抽烟！
因为她不喜欢，他从以前的一天两包烟缩减到一天几颗。他说他会再逐渐减少，直至戒掉。
听他说这话时，她哭了，不由地想起以前的被伤害。那时，他们总是为了烟吵架，吵架时他总拿最恶毒的话骂她，而过后，他霸道地抱着她要她原谅，并且在她耳边不停地说“我爱你”！
有什么用？她早该懂得：一万句甜言蜜语也抵不上一个简单的行动！
事隔多年，她成了那个肯为他戒烟男人臂弯里幸福的小女人，往事似乎淡忘了。
其实，她心里最明白，那里一直容不下一个抽烟的男人。因为，她最不能漠视的是她对爱人赤诚的爱！
2003/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