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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宋之问有才无德

宋之问,字延清,容貌俊美,口才出众。二十岁左右,便与著名诗人杨炯一同供职于习艺馆。后又累迁至尚方监丞、左奉宸内供奉。宋之问才思敏捷,诗文俱佳。一次,武则天在出游途中,命令随行的臣子赋诗助兴。左史东方蚪第一个交卷。武则天看了十分满意,就赏赐他锦袍一件。随后,宋之问也将自己做的诗歌呈现给武则天。武则天看了以后,觉得宋之问的诗才是最好的,于是将已经送出的锦袍讨还,送给了宋之问。

虽然宋之问很有文采,但他的人品历来为人所不齿。当时,正值武则天的面首张易之兄弟得势,宋之问便与阎朝隐、沈佺期、刘允济等人倾心媚附张氏兄弟。张易之所写的文章几乎都是宋之问等人代笔。有一次,身为朝廷大臣的宋之问甚至不顾礼仪廉耻,亲自为张易之捧夜壶。他的丑行令朝野上下为之侧目。后来,张柬之发动宫廷政变,推翻武则天,拥立中宗李显,张易之兄弟伏法被诛,声名狼籍的宋之问立即被贬到岭南的泷州。

宋之问不甘心就此结束政治生命,于是逃归洛阳。对这种不经国家调遣,私自逃离治所的人,当然无人敢接纳。唯独宋之问昔日的朋友王同皎非常义气,把他藏在自己家中。一天,宋之问偶尔听到恩公王同皎斥骂权臣武三思与韦皇后。正愁没有办法结识新贵的宋之问立即派人到武三思处告发。导致王同皎被以谋逆罪斩杀。宋之问却以此为敲门砖,打开了武家紧闭的大门。通过武三思的亲自推荐,宋之问被封为鸿胪丞。中宗见他文思机敏,迁升他为考功员外郎。在这一期间,宋之问不满足于武三思这一个靠山,又加紧攀附其他的权贵,而且极尽见风使舵之能事。

看太平公主在中宗面前说话有分量,他就投奔于太平公主;又看安乐公主的权势更盛,他又转而投奔安乐公主,为此还得罪了太平公主。一次,中宗打算任命宋之问为中书舍人。太平公主知道以后,马上揭发他曾经贪赃受贿。结果,宋之问不仅没有得到升迁,反而被贬为越州长史。李隆基拥立唐睿宗继位后,以宋之问曾经依附二张及武三思,将他流放到钦州,后来又下诏赐死,结束了他“贱如狗彘,毒如蛇蝎”的一生。

——选自《新唐书·文艺列传第一百二十七》

【智慧心得】

做人应脚踏实地,不可攀附权贵

宋之问本是一位颇有才学的人,我们所熟知的那首《渡汉江》就是他的诗作。其中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已经成为千古名句,被世人所传唱。可惜的是宋之问才气有余而骨气不足,不仅不能凭借自己的智慧去安邦辅国,匡复时弊,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攀附权臣,与虎谋皮,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自杀身亡的下场。

宋之问的可耻下场告诫我们,一个人一旦攀附权贵,就等于走上了一条自甘堕落的不归之路。此言决非故作惊人之语。我们可以先从宋之问入手,分析一下攀龙附凤者的心态。客观地说,宋之问还是很有才能的,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受到当权者的赏识。如果他凭借自己的能力,脚踏实地,也会干出一番大事业来。但外人看来一日千里的升迁速度,宋之问却觉得不够快。他总想寻找一条不必依靠辛勤付出,不必经历漫长等待的捷径。最后,他发现攀附权贵正是这样一条理想的道路。于是,太平公主弄权,他媚事太平;武三思主事,他投靠武三思,安乐公主得意,他依附安乐公主……也就是说,像宋之问这样依附权贵的人基本上放弃了通过能力和知识获取职位和财富这一正常渠道,而选择了仰人鼻息、不劳而获的方式。实质是一个人懒惰贪婪心理的充分暴露。

一个人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之下,很快就会将自己的灵魂典押给了魔鬼。这是因为攀高枝也需要投入,只不过投入的不是体力、脑力,而是人格。就如同一条哈巴狗,它要得到主人的庇护和赏赐,就必须学会摇尾乞怜而放弃天真的本性一样。攀附权贵者,为了得到主子的垂青,必需要摧眉折腰、见风使舵,有时甚至可以不要廉耻。而一个人为了攀附权贵出卖人格,实际上不亚于拿宝贵的珠玉去换取砖瓦,是得不偿失的。这是因为一个人生长在社会群体里,需要舆论的支持才能够生存。一个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人,是很难在事业上打开局面的。

唐朝时有一个叫郭弘霸的人,为了巴结御史中丞魏元忠,竟然在魏元忠患病的时候,亲自尝其粪便,以判断病情的轻重。魏元忠向来以刚正不阿,为人耿直著称于世,岂能为他这点伎俩所蒙蔽。不仅不吃他这一套,反而对他极其鄙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后来传开,又成了大臣们谈笑的话茬,这无耻的小人行径不仅没有达到肮脏的目的,反而由此而骂名千载。

唐朝还有个叫赵履沮的大臣,为了仕途的一帆风顺,一直阿谀奉承安乐公主。有一次为了博得安乐公主的欢心,甚至脱下他的朝服,以脖套挽为安乐公主拉牛车。公主被杀后,赵履沮还要故伎重演,想摇身一变寻求新主子。他飞快地赶到承天门,手舞足蹈,高呼万岁。李隆基早就对他的丑行一清二楚,马上将其就地正法。老百姓更是痛恨这个大兴徭役、阿谀权贵的小人,于是纷纷动手割剐他的肉。

依附权贵不仅会丧失人格,使自己的事业受挫,而且,这还是一条不折不扣的险途。依附权贵遵从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哲学”。可是,万事万物都是对立统一的,始终伴随着一荣俱荣的还有一损俱损。而且,一般来说,一损俱损的几率要大大高于一荣俱荣。这是因为,如果一个人得势以后,喜欢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感觉,以被他人追捧为荣,那就说明他决不是个有远大前途的人。这样骄横下去,迟早会大厦崩塌,而站在屋檐下寻求庇护的人也会连带遭殃。再形象一些说,就如同藤蔓依附于乔木,一旦风雨袭来,大树倾倒,藤蔓就只能随之落地,而且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唐朝的杨国忠,既是国舅,又是当朝宰相,曾经权倾朝野,显赫一时。所有依附他的人都能得到升迁和重用,反之,不仅官位难保,就是性命也堪忧。所以很多人为了荣华富贵,纷纷投到杨国忠门下。可是,当时一个姓张的进士却不以为然。他对别人说:“诸位依靠杨丞相把他当做泰山,我看他是一座冰山,太阳出来后你们又依靠谁呢?”后来杨国忠因祸国殃民被诛杀,那些曲意逢迎的小丑也正如那位进士所料“树倒猢狲散”了,一个个被牵连罢官的罢官,丧命的丧命。

既然冰山不牢固,为何不去选择一座不易崩塌的万年不倒的青山?这种投机也不是没人想过,但最后证明也是死路一条。因为巍然屹立的青山往往是那些拥有浩然正气的清正廉洁之士。既然称得上清正,又怎能为小人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既然被誉为廉洁,又怎能为金钱利益所打动?即使他们一时糊涂,只要有人稍加点拨,也会马上醒悟,拒小人于千里之外。

唐朝宰相张九龄布衣出身,因其人才干好,又忠心正直,后来官至宰相。他和大臣严挺之、萧诚很好。而严挺之虽然和萧诚关系不错,但看不惯这个人。因为萧诚总是喜欢阿谀,见人就夸好,溜须拍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严挺之不仅自己决定不与萧诚来往,而且也劝张九龄不要与之来往。张九龄虽然正直无私,也很有头脑,但毕竟百密一疏,一时没有醒悟。当严挺之劝他与萧诚绝交时,他竟怒斥严挺之。后来,张九龄与李泌在一起时,张九龄突然自言自语地说:“严挺之太刚直,还是萧诚和柔可人。”李泌也是一位正直之人,便对张九龄说道:“宰相,你凭布衣出身,全靠自己的正直才当上宰相,难道你还喜欢和柔的人吗?”张九龄猛然醒悟,当即表示与萧诚绝交,并且对李泌的提醒深表谢意。

相反,真正重视人才,有事业心的人一旦手握权柄,往往青睐于那些平时与自己布衣相交,见到自己今非昔比,就保持距离,不肯随波逐流的人。因为他们知道只有这种人才称得上德才兼备。《资治通鉴》的编者司马光,因为代表守旧派封建势力极力反对变法得罪神宗,被贬了官。司马光倒霉之后,本来与之有旧的官僚马上避之唯恐不及,全都疏远了他。但有一位却与众不同,这人就是司马光的旧友刘器之。

刘器之每逢节假日都去找司马光谈心,大的节日更是不消说。后来,神宗去世,新法被废,司马光当了宰相。那些曾经疏远他的人又来巴结讨好,唯独这刘器之不去。因此,司马光更加敬重刘器之的为人,推荐他做了大官。当司马光问他:“我为什么要推荐你呢?”刘器之答道:“因为我们是老朋友。”司马光笑了笑说:“不是,只是因为我赋闲的时候你常来看我,而我得势的时候却并没有来趋炎附势,你的高尚品行足以委以重任,这就是我要推荐你的原因。”

这件事在历史上被传为佳话。

有些人可能会说,依附权贵的人并非个个是非不分,很多人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尽快打开局面,一旦站住了脚,就自然脱离他们,重新开始。听起来似乎冠冕堂皇,掷地有声。殊不知世上任何东西不能以正道取之,就不可能以正道守之。我们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一个真正的政治家、创业者是不喜欢结党营私的。愿意假公济私、拉帮结伙的往往是那些别有用心之徒。他们之所以赏识一个人,提拔一个人,不仅是因为这个人会察言观色、溜须拍马。更重要的是觉得这个人能够死心塌地地和自己结成死党,将来万一有了风吹草动,可以相互照应。如果一个人想在得了人家的关照提拔以后就与之一刀两断,推倒过去一切重来,他们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人家可以把你提拔上来,捧到天上,也一样可以把你打翻在地,推入谷底。只要你不想丢掉眼前所得到的一切,那就只有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结果越陷越深。

有了这么多的对比,我们可以得到清醒的认识。那就是如果一个人趋炎附势,依附权贵,只能依附那些得志便猖狂的鼠目寸光之徒,与这种人为伍不仅会丧失气节,逐渐堕落,还有可能受到其牵连;如果一个人只以志趣交人,不向权贵折腰,虽然寂寞失意一时,最终还是会为人赏识,成就一番事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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