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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到冬至日了,这天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些饭,黛玉不适就早早的离席了,紫鹃给黛玉披好袍子,春纤和烟儿在前面撑着灯,雪雁扶着黛玉。每年这时候黛玉都不好受,在苏州是最讲究冬至日的,这一天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吃年糕。不自不觉便来花园,此时花园里一片凋零,满地的树叶随风而舞,让整个花园显得更加凄凉。不时的有零星的叶子打在黛玉身上,紫鹃帮着拉紧袍子。这时隐隐约约地传来哭泣声,黛玉对着春纤说:“春纤你去看看,是谁在哭。”

春纤准确地从假山后拉出一人,雪雁把灯提过去一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姨娘,不如平日的华丽,现在的赵姨娘,身上未套外衣,头发有点蓬松。赵姨娘理了理头发,瞬间又变成那个让人生厌的赵姨娘,对着黛玉爱睬不睬地。黛玉不以为然,笑着说:“姨娘,天气冷了,往后出来,要加件厚的。”说着就要解下袍子,紫鹃拦着说道:“姑娘不可,外面风大,姑娘受不住的。”

黛玉笑着说:“我那里就那么娇弱了。”黛玉脱下袍子亲自给赵姨娘披上:“就算不为你着想,也要为环兄弟儿和三妹妹着想。”

赵姨娘听到这话,尤如抓到救命的稻草一般抓住黛玉的手说:“林姑娘还知道有环哥儿吗?还记得我有一个三丫头?”

“姨娘怎么啦!我怎么会不知道姨娘生了环兄弟和三妹妹。”

赵姨娘说到这里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三丫头在老太太身边还好,有人记挂着。可是环哥儿却没人记得,现在正发着烧呢?身边只有彩云伺侯着。和太太说了,太太说今天是冬至日不宜请大夫,说明天再说,可是环哥儿的烧不退,老爷今天一直没有进我的房,我连找个大夫都找不到。”

黛玉听到贾环正发着烧就急了,对着赵姨娘说道:“姨娘先回去,用棉布给环兄弟降降温,请大夫的事我想想办法。”

赵姨娘听到这话,马上跪了下来:“林姑娘的大恩大德,媚儿永世不忘。”黛玉忙扶起她:“姨娘赶紧回去吧!这时候还讲什么虚礼。”

对着雪雁说:“雪雁你陪着姨娘回去吧!”雪雁接过烟儿手里的灯送着赵姨娘回去了,黛玉对着春纤说道:“春纤你帮着去请个大夫来。”

回到怡院后,黛玉还是不放心,想到赵姨娘在花园里哭,想来日子也不太好过。这府里头把宝玉如宝似玉的哄着供着,却不知贾环的存在。对于赵姨娘就更不用提了,这时不由地想起扬州的家里,林紫玉刚来的那年,林紫玉拉着她给两位姨娘拜年,她清楚的记得两位姨娘眼角流的泪水。自从贾敏去逝后,她们的衣食住行都是两位姨娘亲手安排,如果她们有什么不适的,两位姨娘就轮流抱着哄着,所以在眼里早就把两位姨娘当作自己的娘。可是自从来到贾府后,并没有人告诉她还有两位姨娘,也只是从紫鹃口中知道的。毕竟不是在自家里,黛玉也不便和两位姨娘接触,平常碰到面,黛玉只是叫了声姨娘其实也就没有什么了。想想赵姨娘的处境,再想想那个也是因发烧而早去的弟弟,不由得对贾环生了怜悯之心。在贾府自己虽然吃穿用度都是自己的,可是这里毕竟不是在自已家里,如果自己还在扬州,那现在一定是一家人呆在一起围着吃年糕,而不是一人独自在此。想着那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紫鹃看到黛玉这样心中不忍,上前劝道:“姑娘这阵怎么总是这样偷偷地流泪,要是被烟儿看到又要说姑娘。”

黛玉用绢帕擦了脸上的泪水说道:“没事,只是沙子迷了眼睛。对了,紫鹃姐姐环兄弟那边怎样。”

“春纤已经把大夫请过去了,说如果在天亮退了烧,就没有事了,雪雁正帮着熬药呢!”

“那就好。这会子赵姨娘还穿着单衣,想是日子不太好过。紫鹃姐姐拿五十两银子再挑两匹适合赵姨娘还和环兄弟的缎子给送去,给他们缝制些棉衣,尤其是环兄弟你们平常多照应些。”

“唉!”说着紫鹃便入屋里,不一会就拿出银子和两匹缎子来到黛玉面前:“姑娘,你看这两匹缎子怎么样?”

黛玉看了下说道:“就这两匹吧!还是明天当着众人的面送去吧!赵姨娘平白多出这些东西,要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还以为是偷的呢?”

紫鹃笑着说:“还是姑娘心细。明天我亲自送过去。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说着就把银子和缎子放了回去。回来见黛玉还坐在窗口,于是上前把窗户关上了,扶着黛玉说:“姑娘早些歇息吧!我去看看烟儿怎么还不把水送来。”

紫鹃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烟儿说:“这次被我逮到了吧!在背后偷说我坏话,瞧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就把水放了下来,就要来抓紫鹃,紫鹃笑着躲在黛玉身后,烟儿那里肯依,两人拉着黛玉转了起来,黛玉经这么一闹,所有的不快顿时一扫而空。可黛玉担心贾环的病不肯睡,于是烟儿说道:“姑娘先把脚烫烫,再上床坐着,我给姑娘讲故事吧!”

于是三人团坐在床上,听着烟儿当故事,烟儿的故事都是从林紫玉听来,所以这些故事黛玉虽然听很多遍了,但是还是愿意听的。五更天才见雪雁和春纤回来,说贾环的烧退了,黛玉这才安心息下。

第二天北静王妃便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黛玉略微看了一下,就让紫鹃登记造册。即着让紫鹃挑些合适的送到各处,还特意从那里面挑出一块和田玉佩,对着雪雁说:“雪雁,你把这块玉佩给环兄弟送去,他刚退烧,这玉能安神让他佩着吧!”

恰逢探春来了,探春听到这席话心中自是羞愧。这贾环本是她亲兄弟,平常就怕别人说她是庶出,甚怕失去贾母和王夫人的宠爱,所以平常不太待见赵姨娘,今日见黛玉转赠贾环东西,居然还知道贾环生病,可这些自己这个亲姐姐还是今天早上碰到赵姨娘,听赵姨娘说的,当时自己当着二春的面也只是装着没听到。二春离去后,心中烦闷这才来怡院找黛玉玩,谁曾想碰到这事,倒是让她觉得羞愧。

雪雁接过玉佩,只听到黛玉说道:“让环兄弟好生养着,我那弟弟不如他来的幸运,早早去了,自今后我对他就如对自己的亲弟弟一般。你们平常也多留意些。”

雪雁说道:“姑娘这么做就不怕别人背说三道四的吗?”

“我自做我的,别人爱说他们由他们去好了。”

“可是……”

“快去吧!那来的那么多可是。”

探春听到这里,偷偷地出了怡院。

再说探春出了怡院,心里头一直想着刚才听到的事,人不自不觉地来到了赵姨娘住的院子。探春盯着眼前的院门,心乱如麻,不知道应该是进是退,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彩云挑起帘子刚要出来,便看到了她,探春忙转身往回走,这时只听见后面传来赵姨娘的声音:“姑娘既然来了,就进屋坐一下吧!”

探春听到这话,手上绞着帕子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赵姨娘正站在身后,面容有些憔悴,探春装着不介意地说:“早晨听姨娘说环儿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那跟我进屋吧!外头冷。”赵姨娘刚要伸手去拉探春,手又缩了回来。

入屋后,赵姨娘就对着彩云说:“彩云你去外头看着点,如果看到太太或者别的人过来了,赶紧回来说一声。”

彩云答应一声就出去了,探春冷眼看了一下房间,满屋子的药物,此刻贾环正躺在床上睡觉,手伸了出来,探春刚要伸手去帮着盖,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忙收回手来。只见赵姨娘端着茶说:“这外面冷喝点热茶暖和暖和。”

探春并没有接过去,而是说了一句:“姨娘我还有事,这茶我就不喝了。”说完逃似地出去了,赵姨娘追到后面说了一句:“姑娘等等!”

探春听到这话不由地停住了,但人并未转身,只听到赵姨娘说:“姑娘以后白天还是不要来,被太太看到就不好了。如果有什么事,就派个丫头来就行了。”

探春听到这话泪水就要流了下来,停也不停地就走了。赵姨娘喃喃地说:“能来就好。”

探春疾步而走,不自觉地来到怡院,此时黛玉正在看书,就听到鹦哥说道:“三姑娘来了。”

黛玉抬头见到探春,探春扑了上去,趴在黛玉的怀里哭了起来。黛玉见探春这样以为出了什么事,关心地问道:“三妹妹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林姐姐为什么我偏偏是庶出呢?这个府里头谁不知道我有个混帐的姨娘和一个不成气侯的弟弟,不知道被他们讥笑成什么样?往日里头,我小心意意的伺侯着太太和老祖宗,希望将来有出头之日。太太对我是不近不远的,环儿还好,生了病了有姨娘在身边,可是我有个头疼脑热的,我也想呆在姨娘的怀里,怕让人瞧不起只有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可我做得到底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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