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硬的身体能走千里吗
四月的雨天，我一个人坐在屋檐下。
手里拿着一本席慕容的诗集，可并没有去打开。我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被满院子飘洒的雨幕牵引。那些雨丝如针如线，细密又清凉，在天地间酥酥飒飒地飘扬着，落在晾衣服的绳子上，便挂起一串透明的水珠，溅在我的皮肤上，便幽凉幽凉地钻进我的心里。
很久，都没有这样幽静过了。心情，就在这湿漉漉的雨幕下安然、温润。
忽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伴随着“嘟嘟”的震动声，在我轮椅右侧的空闲位置轻微摇晃。
我被吓了一跳，肩膀不自觉地微微抖了一下。然后，我伸出手去拿身旁的手机。心里暗暗想着，回头一定要把这铃声调得小一点，再小一点。
“喂，娣儿姐。”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叫道。娣儿姐姐是河南台的记者，打来电话一定是有事。
“嗯，晶晶，最近好吗？身体怎么样？”那端传来体贴的问候。
“挺好的，身体还算稳定。”我有意识掩藏起最近总是持续发烧的事实。
“那就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很快就能去吉林看徐磊了！”
听得出来，她很为我高兴。
“啊，真的？”脑子一下空空的，感觉难以置信。
“当然真的，你高兴吗？”
“高兴啊！”我机械地回答着，心里却还是慌乱一片。
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才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做好任何准备，明明期待了好久好久，却还是显得这么突如其来。
机械地挂断电话，然后心里开始有许多疑问冒了出来：真的……要见面了吗？我……行吗？
我本能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僵硬的身体。我的腿已经病变得更厉害了，膝盖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动度，连坐在轮椅上都要把脚踏板抬平起来，保持着跟坐在床上一样的姿势。这样的双腿要是出门，连公交车都坐不了，甚至连出租车也坐不了，要怎么跑到千里之遥的东北吉林啊！我的胳膊也因为最近持续的发烧而日日疼痛，从肩膀到指尖都总是烧灼的。此刻坐在自己的轮椅里，我的全身都是沉重的，我不能自己从斜斜的靠背里坐起来，也不能让我僵硬的身躯变得灵活一点点。
真的，要用这样的身体去奔赴吉林，要用这样的身体去看他吗？我千万次渴望，若有一天站起来了，恢复了自由身，便披星戴月去看望他，我想坐在他的床前，喂他吃一碗自己煲的粥，我想守在他无眠的夜里，在他因为疼痛而颤抖的时候为他擦去满额的汗珠。我是那么想能够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是那么不愿在这样的状况下前去。
可是，现实又摆在眼前。我的康复遥遥无期，他的生命岌岌可危，他想见我，而且，这一次大概是我们唯一可以见面的机会。若我因为自己的顾虑而错过了，便可能是一生的遗憾啊！
想想我们两年来的点点滴滴，想想他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艰辛，我心里便又有一种坚定的声音盘旋开来：去吧，去吧，什么也不要想，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去！只要出发了，就一定能到达，就算困难重重，就算处处遗憾，也总比将来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好得多。
这么想着，我的心里踏实下来。抬起头，雨丝竟不知不觉比刚刚小了很多，天色也在渐渐稀薄的雨幕里露出晴朗，天空中乌云一丝丝地缓缓散去，洁净的白色云彩一朵朵若隐若现。
一种雨后初晴的欣然，在这个四月天里弥散开来。
我要给他带什么礼物呢
晚上，我告诉了爸爸妈妈这个消息。
妈妈的第一反应就是拿地图来看，吉林——长春——德惠，“徐磊的家就在这儿呢！”妈妈指给我看。看着地图上小小的圆点，我感觉奇怪极了，原来……徐磊就在这个小圆点的小角落里啊，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什么样的家呢？开始有好奇在脑海里滋长。
“看，河南离吉林不就一尺的距离嘛！”我调皮地跟妈妈说。
“一尺？你出去一趟就知道了，不把你折腾散架才怪！真不知道你这身体能不能受得了呀……”妈妈又开始没完没了为我操心了。
而我，似乎在做了决定之后，就什么都不怕了。这地图上小小的距离，让我和徐磊付出了两年的时间，无数无数的努力，最后的相见也是这样不得已之中的妥协。而这妥协的相见，又已然是我们生命中的奇迹。
爸爸妈妈在担心之余，自然也是高兴的。他们第二天就开始陆陆续续准备着去的东西了，我的这几个病友早已经被他们装在心里，当做自己的孩子了。徐磊是高兴的，当我告诉他的时候他笑了，兴奋地说要请我吃遍东北的小吃。病友们是高兴的，终于我们其中的两个人可以相见了，他们的高兴里有几分羡慕。所有关注的人是高兴的，这个生命之约终于可以实现了。
当然，我也是高兴的。接下来的几天，我除了打理自己的身体以外，其余的心思都放在选择礼物上，想要带给他一件温暖的礼物，在我离开以后，还可以陪伴他。
想了又想，自己好像没有一件陪伴已久，又可以拿出来的东西。像小雨的戴了很多年的银镯子，像很多人都有的从小到大值得留念的影集。我一样也没有。
又想亲手给他做个靠枕，因为每次看他那样趴在桌子上上网都很难过，那样趴着一定会硌得很疼！可是又不知道怎么下手做，也担心做出来的不会用，为了避免制造垃圾所以还是放弃。
看到电视上牡丹花开得正鲜艳，就特别想把洛阳的牡丹花带给他。有生命力的花儿，多让人感到希望啊！可是爸妈说带牡丹不现实，在路上可能就枯萎了。也是，带我出门本来就难，别说再抱几盆花了。于是，最后想到一个折中的方法，就是带一幅牡丹书画给他。
那天一早妈妈就去市里看画，看到中午也没选到满意的，只好失望而归。正好，马老师他们来看我，来商量拍摄DV电影的事，我就跟他们说了要去吉林，说到想带幅牡丹画。马老师说：“那太巧了，正好我这有刚刚拍的照片，在洛阳牡丹园拍摄的，你可以选一幅，我帮你做成绢画。”
“那太好了！可以在上面题字吗？”我如获至宝般高兴。
“可以。”马老师说着已经把U盘插到了电脑上。
打开一张一张的照片，红的白的紫的粉的，千姿百态，清新或妖娆，有的挂着露珠，有的蜜蜂正在采花粉。我看得无限向往，小小的陶醉。来回看了几遍，最后挑选了一张紫色的，花朵绽放，状态优雅，有着欣欣向荣的美丽。徐磊看到一定会喜欢，他是个喜欢花草的人。
紫色，一种馥郁的颜色。如同我想要带给他的温暖，是清淡而绵长的。
最后，我写下想要留在画上的文字，交给马老师——生命就像牡丹，要璀璨地绽放！愿坚强的徐磊每天都能笑得像牡丹一样灿烂！无论，怎样的时光，我们，都一路同行。
一笔一画，都用心写下。一字一句，都刻在生命里。这是属于我们俩的承诺与力量。
很快，出发的日子就到了。
这样的相见，注定不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牵涉两个家庭，甚至两个城市。
八年后，第一次走出家门坐火车
4月21日，郑州的天气阳光明媚。我穿过城市车水马龙的街道，穿过记忆里那些支离片段的往昔。
上午十点，我们来到人流如潮的火车站广场，温婉亲切的张姐和她的同事们已经在此等候，热情的问候，拥抱，告别，我们便在车站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提前进站了。我抱着画和张姐送的百合花，心情馨香。
从车站到站台，我已经说不清楚是怎样的一段路程，但那段路程所带给我的热烈动荡的感觉却嵌入脑海，只要一想起来就呼啸着扑面而来。我被推着或抬着，走过长长的走廊和高高的阶梯，我的视线在这不停的移动中上下飘忽，忽而是正的，看到整条走廊，忽而是倒的，看见一级一级台阶上方的天花板，就这么摇摇晃晃，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站台。站台上林立着许多的大柱子，空旷而又肃穆，这让我觉得有些森然。我用内心洞察着眼睛看到的影像。
当然，这只是极为普通的一段路程，你可能经常走过这样的路，经常坐火车穿梭在不同的城市，但我，已经七年没有正正经经地出过一次家门了，上次坐火车还是八年之前的十四岁。所以，这简直恍如隔世。
当火车呼啸而来，哐当哐当地从我身边驶过时，那挟带的风吹过脸庞，仿佛时光在一瞬间划过。那巨大的鸣声更是在瞬间让我的心悬了起来，一节一节的车厢开过，我看着车头越来越远，远到我就要看不到，远到似乎就要开进另外一个世界。眼睛里的影像忽然有了迷离的着色，恍然间，觉得自己已经过了好几辈子了。而此刻擦肩而过的火车，像是来带我走向新生。
妈妈下意识地赶忙用手捂住我的耳朵，我示意她不用，我喜欢这种似乎可以冲破命运的自由与力量。同时，妈妈手的温度，也在我心里泛起一个微笑的涟漪。
终于，经过连抱带抬跌跌宕宕的短暂的过程，我被放到了卧铺下铺自己的座位上。九号车厢。
“感觉怎么样？累吗？”娣儿姐凑过身子问我。娣儿姐姐大我一岁，长得颇像周笔畅，戴一副很有深度的眼镜，一笑起来就更像周笔畅了。
“没问题，感觉良好。”我冲她笑笑，心里也随之安定下来。
一旁的孔老师已经举着摄像机在拍车窗外的风景了。孔老师是负责摄像的男记者，为人低调，笑容纯净。所以我们一行一共五人，我，我的父母，娣儿姐和孔老师。
就这样，火车缓缓地驶出郑州车站，开往千里之外的长春。
我半躺着，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行走的天空，清清浅浅的蓝。天空下的树梢，活泼可爱的绿。矗立的高楼大厦，渲染着城市的背景。一切，就这样在我眼前流动而过。因为是半躺着，所以只能看到高高的天空和树梢，车轮下广阔的大地是一点也看不见。
隔壁座位的阿姨过来聊天，得知我们是去吉林看望重病的进行性肌营养患者徐磊，就特别关切。周围也有好几个旅客表示他们知道这个男孩，知道徐磊的故事。车厢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大家问长问短，谈笑亲切。大家的目的地又都是终点站长春，所以都觉得难得有缘相处这一路。
穿粉色睡衣的张阿姨总是时不时地问我身体感觉怎么样，长头发声音直率的莹莹姐给我送来一堆好吃的，对面上铺的漂亮女学生打来水然后放凉，浇我带上车的那束百合……萍水相逢的人啊，交集着多少不经意的温暖！
我在车厢里站了起来
这时，孔老师从一旁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我身边。我一脸问号地看着他，他只是笑笑，依旧那么干净的笑，然后俯下身子往窗外看去。
“你能看见什么？”他问。
“天空和树。”
“能看见田野吗？”
“不能。”
原来，他发现了我视野的局限性，发现了我除了天空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没事，能看见天就行了。”我说。我深知要把我摆弄得能看到窗外会有多麻烦。
但此刻大家都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都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大家一块把你弄起来，咱看看外面！这么多人呢，别怕麻烦！”一瞬间，温暖又充斥了内心。
于是每个人都行动起来。妈妈揽着我的肩，娣儿姐在后面垫上她的被子和枕头，然后妈妈再扶着我用力让我坐得高一点，结果还是看不到。只能站起来了！在火车这么狭窄的空间，让我僵硬的身体站起来，是一个多么烦琐的过程！
妈妈抱着我的腰，爸爸扶着我的腿，张阿姨在前面护着我的脚，以免磕绊到经过的人。我必须一点一点往前挪，腿一点一点放在过道里，在几乎就要挪到外面的时候，火车上的送餐车来了，要经过走廊，而走廊此刻正被我的腿占据。
于是，我只好再一点一点地退了回来。等餐车过去，再重新来一次往外挪的过程。终于，挪到了可以站起来的位置和姿势，妈妈抱着我的腰把我拉起来，张阿姨又用手护着我的头以免碰到上铺的座位，如此艰难地，齐心地，我站在了窗前。
站着，一大片一大片绿油油的麦田映入眼帘，田地的那头有安详的村庄。一排排一片片的树林一晃而过，我看到风的样子。总是有各样的路延伸在田间，看不到尽头。有一群吃草的羊，洁白而悠闲。我赶忙叫孔老师把羊群拍下来，可惜已经晚了。
这就是我极度渴望的自由的天地！一望无际的绿色，繁华美丽的城市和这无限延展的路上。我想，我以后一定要去很多很多地方，走很多很多的路，无论是用脚，还是轮椅。而现在，我只能请孔老师多拍一些一路的风景，好带给徐磊看，他不能出门，我就把春天带给他。
“现在看到了什么？”孔老师问。
“田野，村落，城镇，树林，大地，远方。”我细数着眼前自由的风景，做了一个贪婪的深呼吸。
“心情怎么样？”
“心情不知道飘到哪了！孔老师，从河南到吉林，就像是从春天到冬天，可对于我和徐磊，却像是从冬天到春天啊！”
孔老师笑了，我依然微笑站着。虽然没有转头，可我知道，娣儿姐也笑了，张阿姨和莹莹姐也笑了，我身边的人们也都内心欣慰。仿佛，每一个人此刻都是心意相通的。只有身后还抱着我腰的妈妈，是累的，但在这累里，也有种希望在滋生。
二十分钟的站立，是爱支撑起来的希望，我觉得离梦想更近了。
晚上七点半，大家都陆陆续续吃过晚饭了。女列车长和洛阳老乡乘务员来到我的铺位，看看我的情况和需要什么。女列车长姓苏，开朗热情，唇上有艳丽的红色，一笑起来就像是盛开的鲜花，让人亲近。她跟我讲她的孩子，说我跟她的孩子一样大。她帮我们订好返程的票，还说为我服务她很荣幸。老乡乘务员给我讲了一个长长的，关于人生的故事，故事的意义在于教我们懂得珍惜自己拥有的生活。听众，成了整个车厢的旅客。
在温暖的气氛中，大家提议一起唱歌，最后一致决定唱《朋友》。一来都会唱，二来大家都很为我和徐磊之间的生死之谊感动。我起了个头：“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每个人都跟着和起来：“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歌没唱完，莹莹姐已经泪流满面。我没有哭，只是想着我们这几个真心交付的朋友，从过去到现在，一幕一幕。
看着莹莹姐湿润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么多围坐着的人，此时此刻，一种深深的感恩涌在心头，自己何德何能，如此平凡如此渺小的我，竟得到大家这么多的爱！除了说谢谢，除了更快乐，除了更坚强外，我还能拿什么去回报呢？
窗外，明灯，流光溢彩。
我静静躺着。车厢里也逐渐安静下来。
睡吧，睡吧。让火车把梦带向远方。
火车上有医生吗？请帮帮我！
凌晨四点，我在火车上疼醒。
睁开眼睛，车厢里黑漆漆的，有很多或轻或重的呼吸声。我觉得身体很累，但怎么也睡不着了。一处处钻心的疼痛从被子里往外冒，胳膊像掉了似的，两条腿也像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让我一动也动不了了。
我知道，我发烧了。我咬着嘴唇，忍耐着这刺骨的疼痛。此刻正是更深露重，大家都在梦乡里，我不要惊扰了这安谧的列车。
终于，天一点一点亮起来了，孔老师也早早起来了，又举着摄像头在拍黎明了。看我醒了，就过来说话。“脸色怎么那么差？”他轻声问。
“可能有点发烧，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我努力地说话。
“发烧啦！感觉怎么样？带药没？”孔老师很紧张，大概我的脸色真的差极了。
“嗯，带了。”这时妈妈也起来了，赶忙倒水让我喝了药。
来打扫卫生的乘务员看到这种情况，也担心起来，就告诉了列车长。很快，一个温暖亲切的声音就响在整个列车：“旅客朋友请注意，现在我们这趟列车的九号车厢有位旅客突发疾病，因列车没有随车医生，哪位旅客是医务工作者，听到广播后请您到九号车厢协助救治。列车播音室代表列车上的全体乘务人员以及患病的旅客，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一时间，整个车厢都紧张起来，我看到每个人都神色凝重。大家都在担心一个问题，真的会有医生吗？
我无力地躺着，心里内疚不已。
很快，一个穿白色上衣的女子走了过来，提着绿色的标志性的医用药箱。很幸运，这么快医生就出现了。量血压，测脉搏，看温度，听心跳，最后确定是发烧引起的心跳加快，一分钟一百多次。得知我已经吃过药了，就找来一瓶酒，给我按摩脚心、手心、腋下和胸口。苏列车长、妈妈和女医生都同时帮我揉，很快，经过物理降温，我的体温逐渐恢复了正常，身上也感觉轻松多了。
我笑了。大家也笑了。天亮了。
这时，我接到徐磊的电话。
“起来了吗？感觉怎么样？几点能到站啊？”这家伙，看来已经担心了一路了。从他平稳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今天身体状况良好。
“起来了，挺好的，车晚点了，大概得11点才能到了。你昨晚一定没睡好吧？”我讪笑着问他。太了解他了，心里有点事就会睡不着，肯定是不停地老想着晶晶现在到哪了，不知道状况怎么样……
“还行，我还不是每晚都那样。你记得下车前把衣服穿好，这边可冷了，还下着雨呢！”他细心叮咛着。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那边阿姨已经接过电话了：“晶晶啊，在火车上矿泉水瓶子不要扔，下车的时候灌点热水抱在怀里，暖和。”
“嗯，知道了阿姨！没事，我带着厚衣服呢。”拿着电话，暖意在心里蔓延。
几个小时以后就要见到徐磊了。脑海里他的样子愈发清晰起来，严重变形的身体，皮包骨头的样子，清澈温和的眼神。我千里迢迢而来，只为这一次相见，今生的第一次却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相见。难过，不可遏制地蔓延。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我的眼泪，也惹哭了妈妈和娣儿姐。赶忙笑笑，让她们宽慰。只有一次的见面，我要这千辛万苦的见面只有快乐，只有难忘，只有幸福。
一旁的孔老师突然拿起报纸看起来，我心生纳闷，那报纸在那放了一天也没见他动，怎么这会儿就要到站了倒看起来了。娣儿姐的举动告诉了我答案，她给孔老师递了一片纸巾，孔老师流泪了，在报纸后面。
心，愈发地疼起来。但是擦干眼泪，保持微笑，因为火车就快到站了。
张阿姨和莹莹姐也都收拾好，整装待发了。又特意过来叮嘱我，到徐磊家以后一定给她们打个电话，什么时候回河南也一定要告诉她们，她们来送。张阿姨说，她坐过无数次的火车，唯独这一次与众不同，她会记得一辈子。这话，说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萍水相逢的人们，马上又要各奔东西了。但这温暖别样的交集，将会留在每个人的心里。
火车，缓缓进站了。
我知道，我要下车，去完成我们的故事了。
窗外天空灰蒙。离徐磊咫尺之遥。我风尘仆仆，带着一路的感动和春天的希望。
等待着。期盼着。心怀幸福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