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大法王寺。
大法王寺又给香客带来阳光。
大雄宝殿前,香客络绎不绝,说明这里是人们心之依托。
空空、没完和没了正热忱地为信徒们服务,一个小伙子让他们格外关注。他扑地就拜,磕头如捣蒜,这般虔诚已让人感叹,而且他还掏光身上所有的钱,都放进功德箱里。
三个小和尚惊讶地看着。
这时,小伙子朝他们走来。
“我想见空空师父,行吗?”他问。
空空说:“贫僧便是。”
“你?”小伙子打量着他:这不是开玩笑吗?一个孩子,他能为人排忧解难?
“我真有人命关天的大事要找他,你们这些孩子就别起哄了。”他焦急地说。
“贫僧确实是空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空空说。
“我不信。”小伙子说。
“那你认为空空应该什么样?”没完问。
“他应该是德高望众的方丈。明目皓齿,白胡冉冉。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但句句都是真理。”小伙子想象着高僧的模样。
没完笑了,说:“施主,你错了!高僧不全是你说的那样。我们法王寺的和尚不说诳语,空空和尚真的就是他。”
小伙子又一次打量着空空,将信将疑地问:“你真是空空大师?”
空空说:“别称大师,我等都是小沙弥。你遇到了什么难事?”
小伙子说:“我叫田三郎,是街头表演皮影的。三天前,与妻子秀秀来到了东山县。当天,秀秀出去买吃的,竟莫名其妙失踪了,至今生死不明。”
“会不会是迷路了?”空空问。
“不会!”小伙子肯定地说,“我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她从未迷路。”
“你为何不报官?”空空又问。
小伙子说:“我报了!可查不出一点线索。”
“你妻子是在哪儿走失的?”空空问。
田三郎说:“在东山县。”
没完很吃惊,说:“东山县?离这儿还很远呢!”
空空说:“你带我们去!”
“好!好!”田三郎感激涕零。
一行人快到入山口,突然看见那里摆着一丈长的拒马,设下了关卡,还有数名家丁把守。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奶奶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哀求,但她的哀求显然没打动任何人,所以只能往回走了。
“前面是怎么回事?”田三郎见老奶奶过来便问。
“收买路钱呢!他们说,只要上山,不管打猎、采药还是砍柴,都要向他们交买路钱。我就上山采点儿蘑菇,他们也非得收钱。唉!本想采蘑菇卖了钱给小孙女买药,孩子都咳一个多月了。现在倒好,蘑菇没见着,还得先交钱,我哪有钱啊?算了,不指望那蘑菇了,回家给孩子捶捶背得了!”老奶奶摇头叹息。
“我早晨出山时还没有呢!”田三郎说。
“这不刚设的吗?我也是走到这里才看见。”老奶奶说。
“可是,这山又不是他家的,他凭什么收钱呢?”
没了问。
“您知道这卡是谁设的吗?是巴杉啊!就是县令的师爷巴五德的儿子。凭着跟县太爷的关系,他把整座山都给包了。”老奶奶小声说。
田三郎在空空耳边低声说:“这人我听说过,老百姓都管他叫山霸。”
这关卡像是一根巨大的鱼刺卡住了大山的喉咙,空空想拔了这根刺,哪怕只是暂时拔除。
他在老奶奶耳边小声说:“先别走,过会儿,您就能去采蘑菇了。”
空空又对田三郎耳语了几句。田三郞随即大声喊起来:“空空师父,你怎么在这儿啊?害我找了半天。快走!快走!慢了就没命了!”
空空也大声问:“好好的,怎么会没命呢?”
“哎呀!你不知道!我刚才从那儿过来的时候,看见几十个人,手里都拿着大刀和棍棒,见啥抢啥,谁要不给,就得挨一刀啊!有人乖乖给了,可他们拿了钱,还是给人一刀,太可怕了!”田三郎大声说。
“可我还得翻过这座山去那边的村子化缘呢!”空空大声说。
“命都快没了,还化缘?快走!快走!他们就快杀到这儿了。”田三郎喊道。
老奶奶吓得直哆嗦,空空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老奶奶笑了。
关卡上的家丁听了这话也紧张起来。
其中一个说:“他说的是不是土匪啊?我听说,山那边的村子前两天就被土匪给抢了。”
另一个说:“土匪要是来了,就凭咱们几个可顶不住。”
第三个说:“我们还是赶紧跑吧!别把小命搭上。”
有人问:“大哥问起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们就说看见土匪过来,为保护钱袋才撤退的。”这人说完抱着钱袋就跑。
其他人也跟着跑了。
空空舒了一口气,对老奶奶说:“好了!您可以采蘑菇了。”
田三郎带着他们进山,边走边说:“现在,我相信你是空空师父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前面出现一条河,河畔杨柳依依,风景如画,然而,河边却也摆着一丈长的拒马,设下了关卡,还有数名家丁把守。
“怎么?山上的家丁又跑这儿设卡来了?”没完问。
空空拉住一位等着交钱的老伯问:“设卡的是什么人啊!?”
老伯说:“是沈千户的侄子沈之龙,他包下了整条河。并且定下规矩,凡下河捕鱼或摆渡的人,都要登记姓名、地址,按月缴纳七成所得。所有的过路人都要交过河费。”
“那不从这里过,不行吗?”空空问。就算多绕点儿路,从别的河过,只要不收钱,老百姓也是愿意的。
“从别的地方过就是违法,抓起来要投进监狱的。”老伯无奈地说。
没完很生气,说:“这是什么王法啊!?”
远处,几个家丁正将一个行人投进河里。那人挣扎着往上爬,好不容易才爬上岸。
“这是交不起钱,想偷偷游过去的。”老人说。
没了气愤地说:“实在太恶劣了!如果说刚才那些是山霸的话,他们就是河霸。”
空空看着等待交钱的老百姓,有的衣衫褴褛,有的抱着生病的孩子,有的自己就病着,站都站不住。他们手里攥着的都是血汗钱,是保命钱啊!不能交给这些恶霸,决不能!
空空把田三郎喊到一边小声问:“你表演皮影戏时,是一边拉绳子,一边给皮影配音,对吗?”
“对啊!”田三郎说,他不明白空空怎么突然对皮影戏感兴趣了。
空空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田三郎一个劲儿地点头,又对没完和没了耳语了一番,没完和没了又对等待过河的群众耳语……
空空见大家频频点头,便对田三郎使了个眼色,他立即学起了马蜂的叫声。
没完、没了与空空一起高喊:“不得了了!有人捅了马蜂窝了!一大群马蜂飞过来了,快跑啊!”
等待过河的群众一下便跑得无影无踪。
家丁们纳闷了。
“好好的,怎么会有马蜂呢?”一个家丁问。
“我来的时候好像看见那边一棵树上有个大马蜂窝。”另一个家丁说。
“快跑吧!我可不想脸变得像脸盆一样大。”第三个家丁说完,自己先跑了。
另外两个家丁也跟着跑。
没完、没了和等待过河的群众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看到了这一幕,都忍不住笑。
空空说:“大家别笑了!抓紧时间过河,他们一会儿还得回来。”
老百姓都从树林里跑出来,争先恐后地过河。
空空他们又跟着田三郎继续往前走,快到城门口时,又看见四个家丁背着褡裢袋在那儿收钱。
没完说:“田三郎,唐僧西天取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难道说,我们仨跟你回趟东山县,也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空空走上前去,家丁拦住他说:“请交进城费。”
空空问:“这座城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就算要交进城费也不该交给你们呀!”
家丁说:“少废话!这是上面规定的。”
没完故意抬头望了望,说:“上面?是谁?我怎么没瞧见?”
家丁竖起大拇指说:“是我们的老大黄斌。”
没了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
家丁觉得他太孤陋寡闻,便说:“你连我们老大都没听说过?他可是太守大人的义子。”
“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向我们收钱?”空空说。“没有为什么!现在整个县城都是他义父在管,他叫你们交进城费,自然有交的道理,你们乖乖交钱便是。三十两银子。”家丁不耐烦了。
没了喊了起来:“这么多?打劫呀?”
家丁说:“嫌多就别进城啊!又没人请你。”
空空眼珠一转,说:“施主,钱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我们身上从来不带钱。你让我们进去,请我们来的人,会给你很多钱的。”
家丁有点儿不相信,问:“什么人?”
空空说:“沈千户。”
家丁吃了一惊:“什么?你再说一遍?”
空空说:“是沈千户叫我们去做法事的。这样吧!你跟我们一起去,到了沈千户府上,我请他把钱给你。好吗?”
家丁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不知道你们是沈千户请过来的,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几位大人不记小人过。”
空空说:“不知者不为怪。”
家丁退在一旁,客气地说:“各位请!”
如果说,东山县城也是一座城的话,它更像是一座死城。街上空无一人,沿街的店铺也是大门紧闭,行人的脚步匆匆,好像生怕被谁撵上。
空空问:“你们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这里能有人看你们表演吗?”
田三郎说:“来之前不知道啊!可既然已经来了,就想赚几个钱再走。谁知,交了进城费,还要交出城费……”
“为什么?”没了问。
“说是挣了他们的钱,就得捐出来。其实每天的演出根本就没人看,也挣不到钱。”田三郎说。
空空感慨道:“难怪路上行人稀少,原来是这里太黑暗了!”
田三郎说:“听说有些人交不起出城费就在半夜里爬城墙,结果,把腿都摔断了。”
说话间便到了穷人客栈。
田三郎说:“我们就住这里吧!这儿便宜。”
果然便宜,掌柜的只收他们一半钱。
没了问:“为什么收这么少的钱?”
掌柜的说:“现在生意不好,希望低价能留住些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