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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杨艳:把故事写进学生的心灵

2012年秋,一年一度的学校田径运动会又开幕了。往年的开幕式,都以每个班的方队入场式为主要内容,但这届运动会的开幕式,每个班的每个孩子都成了主角。什么意思呢?就是每个班整体上场,通过主席台时进行一个富有本班特色的展示,可以唱歌,可以跳舞,可以朗诵,可以游戏……结果以往半个小时左右的开幕式,竟然花了整整一个上午,近四个小时,但三千多学生始终兴趣盎然。整个操场俨然是一片节日的快乐海洋。

在所有班级的展示中,有一个班的展示赢得了全场格外热烈的掌声,并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在悠扬的音乐声中,这个班的孩子们在一位美丽的班主任的带领下,做起了瑜伽。他们精神焕发,动作整齐,举手投足间韵味无穷。尤其是站在队列最前面的班主任,更是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身材玲珑,腰肢柔美,眼睛微闭,双手舒展,每一个动作都透着魅力。无论大家如何喝彩鼓掌,她都那么沉静,那么从容,旁若无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她不是置身于热闹的操场,而是正身处幽谷,呼吸着大自然的空气,舒展着生命的美丽。

她就是杨艳老师,我校历史老师,同时长期担任班主任。

杨艳性格温和,待人真诚,从容大气。无论是历史教学还是班主任工作,都是一把好手,自然深受孩子们喜欢。但杨老师也受过委屈,有一次还被学生骂。但正是在那次“学生辱骂事件”中,我看到了杨艳老师的教育胸襟、爱心和智慧。

那是一个期末,杨老师的新课已经结束。由于八年级要进行生物和地理的毕业会考,为减轻学生的负担,也为了更有效提高对整本书的理解与掌握,提升学生的能力,历史组老师为学生准备了三套试卷。由于以前分批分发试卷学生容易弄丢,最后学生手上只有一套试卷,所以杨老师决定帮学生把三套试卷装订好,然后一次性发给学生。

为了节约课堂时间,杨老师要求学生一边做题一边等她把试卷装订好。同样的要求,由于学生的个体差异却呈现了不同的情况。有的孩子按老师的要求在认真做题,有的孩子却趁老师不注意,开始和周围的同学讲话,这样杨老师就不得不一边装订一边提醒学生。

快订完试卷时,杨老师发现女生赵珉和她的同桌正和前面的一个男生讲得热火朝天,桌上的卷子一题未做,而此时已经上课十分钟了。该男生是班上的一个“困难户”,平时的表现就不太好,可两位女生应该还不错,怎么也讲起了话?

杨老师决定先提醒两位女生:“刚开始上课的时候我就讲过,希望大家在今天这节课上要提高效率,不要因为老师在给大家订试卷你们就不认真。你们看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才写了几个字?”

听到杨老师口气很严厉,其中一个女生马上开始写了起来,而赵珉却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讲,为什么不说他们?”

杨老师一听,更生气了:“犯了错还不改正,其他同学我会批评的,只要你在讲话我就有权批评你。请你马上开始做练习。”

就在杨老师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从赵珉的嘴里冒出了四个字:“瓜兮兮的。”

杨老师一听,不禁火冒三丈:“你说什么?犯了错还辱骂老师,这是对老师的态度吗?”考虑到还要上课,不能因这事耽误更多的时间,于是杨老师对她说:“请你下课后到办公室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杨老师看到赵珉一直没有讲话,也在做练习,但书却没有翻一下,看来她心里还有疙瘩。

下课后,杨老师回到办公室等赵珉。可是直到上课铃响起这个学生都没有来,她不禁非常生气。等杨老师再上了一堂课回到办公室时,看到赵珉已站在了办公桌前,态度还比较好。杨老师也就舒缓了语气:“为什么上节课没来?”

“上节课何老师找我,我到她那里去了。”

原来如此,看来并不是有意违抗。杨老师的火气消了一点儿。

“为什么上课不听从老师的安排?在老师管的时候还辱骂老师?”

“我不是有意的,当时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了。我平时这样讲习惯了。”

“但你知不知道当时在上课,知不知道你是在对老师讲话?我们常讲要三思而后行,同样的话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所,面对不同的人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对老师、长辈你能这样讲吗?”杨老师说着说着音量不知不觉就提高了。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

看到孩子认错的态度,杨老师的心软了,本来想好好地批评她的,可想到她既然已经认识到错误,也就没有必要多说了。

“就今天这件事,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不要犯相同的错误。平时在与同学讲话的时候也要注意使用文明的语言,不要让坏习惯伴随终生。”杨老师补充道。

看着赵珉离开,杨老师暗自庆幸自己在课堂上没有大发雷霆,使事态扩大,同时在课后能及时地与之沟通,了解原因,没有给学生上纲上线。学生的文明习惯是养成的,但当学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存在问题,或不文明行为成为习惯时,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帮助他们意识到自己所存在的问题,然后为他们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这不仅是学校的职责,更是家庭与社会的职责。

这是发生在几年前的事。我是在读杨艳老师博客时偶然知道这件事的。杨老师受到学生这样的辱骂,我很难受。在我看来,学生骂老师无论如何是不应该的,这是一个原则。但有时候学生并不是成心骂老师,只是因为有某种情绪而习惯性地脱口而出。这种情况,当然也不应该,但如果站在学生的角度思考,事情似乎还不那么复杂。杨老师正是没有简单地处理这件事,而是富有爱心与智慧地和学生沟通。她并没有放弃教育而迁就学生,而是在教育的同时给了学生宽容——而宽容有时候本身也是教育。

杨艳老师是一位优秀教师,这次杨老师对学生的宽容,再次证明了她的优秀。

当时,我在她的博文后跟帖——

你做得很好!

教师的心胸应该比学生宽广。

宽容有时候就是爱的体现。

杨艳老师宽容了学生,可我心里老想着这事,并且还想着怎样给杨老师以“心灵的抚慰”。

不久后的一天早晨,我陪学生围绕教学楼跑了一圈之后,来到操场上找杨艳老师,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我想当面向她表示祝福。

我找到杨艳的时候,她正在指挥学生锻炼,她喊口令,学生做俯卧撑。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便问她班长是谁,她叫了一个男同学。我问还有没有女班长,因为我想女同学要心细一些。她指了指一个女同学,我请那女生出来,把她叫到一边。

我问这个女班长:“你们喜不喜欢杨老师呀?”

她不假思索地说:“喜欢呀!”

我说:“那你们应该善于向杨老师表达你们对她的爱!”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今天是杨老师的生日。”

“啊!”她叫了一声,显得很惊讶。

我说:“是的。我跟你说的意思,就是想请你组织一下,今天给杨老师一个祝福、一个惊喜。这个祝福,不一定很奢华,只要真诚朴素就可以了。比如杨老师一进门,你们就一起说一声‘祝杨老师生日快乐’,给她唱一首《生日快乐歌》,就足以让杨老师快乐了,好吗?”

她不住点头:“好,好的。”

她回班上队列了,我心里非常开心。

下午,我碰见杨老师,杨老师说她被孩子们感动了。孩子们果然以朴素而热烈的方式给了杨老师以生日的快乐。

为写杨艳老师,一天课间,我和她班上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办公室聊天。我问:“一提起杨老师,你们会首先想到什么?”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她对我们的爱!”

邓斌说:“杨老师对同学们非常关心。比如,天气一有变化,她就会提醒我们加衣服。昨天下午放学时下雨了,她就叫我们先在学校留一段时间,等雨停了再回家。”

陈任莲同学说:“杨老师爱每一个同学,她不排斥任何一个同学。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学习成绩比较差,杨老师无微不至地关心他,经常问他听懂没有,如果没懂,杨老师就很仔细地给他讲。这个同学是跟着爷爷住,杨老师经常找他谈心,鼓励他,要他别让家里人担心。”邓斌同学也连连点头。

她又说:“杨老师善于发现同学们的小错误,一旦发现便及时提醒帮助。杨老师很少发火,一般都比较和蔼,如果同学犯了错误,她总是给同学们讲道理。”

我问她:“如果要你对杨老师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呢?”

我以为她会想一会儿,没想到她不假思索地说:“我会说,杨老师,你就是我在学校的妈妈!”

我感动了,问她为什么会说这句话。陈任莲说:“因为杨老师非常慈爱,这点很像妈妈;但她又决不溺爱,善于将我们的小错消灭在萌芽状态,这点也和妈妈很像。”停了一会儿,她又说,“对杨老师的爱,我们只有乖乖听话,以回报她。”

邓斌同学补充说:“杨老师对工作非常负责,讲课很仔细,板书工整,作业认真批改。我们每一个同学都有一个‘家校联系本’,杨老师每天都看,还要做记录,还把同学们在家里的一些表现摘抄下来。”

我让他拿几本“家校联系本”给我看看。他马上跑回教室,给我拿来几本。我随便翻了翻,果真,每一页都有杨老师留下的红色字迹。我看到邓斌的家校联系本上有一页写着:“别忘了我们的赌注!”

我问邓斌:“杨老师这样写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上次考试,我没考好,在年级排304名。杨老师便勉励我说,只要下次考试我进了年级前300名,她就给我买冰激凌。所以,她在我的家校联系本上写‘别忘了我们的赌注’。”

我问:“结果呢?”

邓斌说:“后来我考了214名,杨老师当然买了冰激凌。”

我又问:“如果让你对杨老师说一句话,你又会说什么呢?”

他说:“我就想说一句朴素的话——杨老师谢谢你!”

铃声响起,两个孩子上课去了。

我还在感动中。我想,对杨艳来说,写不写她的故事的确不重要,因为她的故事已经写在了她学生的记忆中。

2013年5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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