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风雨交加。
他提着一只仅装了几件换洗衣服的旅行包,意气风发地踏上了南驰的列车。翌日凌晨到达了目的地。列车停稳,他抑制住狂喜的心情,跳下车,迈着轻快的步伐随人流走出了出站口。
突然,一件小小的物体掉落在他的脚背上,物体冲击的力量透过皮鞋,给他一股麻麻的感觉。他俯首细看,一只黄灿灿的金耳环正躺在自己的脚旁。他不假思索地扫视了周围一眼,迅速捡起耳环放入口袋中,同时忍不住一阵窃喜。
这时,距他十步之遥的前方人群骚动,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响彻四空:“有人抢劫了!有人抢劫了!”
人流顿时簇拥过去,他也好奇地挤过去看热闹。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正一手捂着已是血淋淋的左耳,一手紧揪着一个长发青年的衣服,嘴里不停地喊道:“这个该死的坏蛋,扯掉了我的耳环,幸亏我反应快,把他抓住了。”
长发青年极力争辩道:“大嫂,不是我!我没有抢你的耳环!不信,你们搜一下我的身看有没有耳环。”
女人不依不饶地大声叫道:“我不会听你的狡辩,你扯了耳环便顺手扔给了你的同伙,我看得清清楚楚。”
长发青年没有行李,他举起拳头挥舞了几下,作出欲打人之状说:“瞎了你的狗眼!你这个疯婆子胡乱咬人,再不放手,小心我揍你!”
女人毫无惧色,依然紧抓着长发青年道:“你敢!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你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看到此,他几次冲动着欲将耳环拿出来还给那中年妇女。就在这时,车站广场上一胖一瘦两个便衣警察赶了过来,问明了情况后,将那长发青年上了手铐。蓦然,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将耳环交给女人说:“大嫂,我刚才捡了一只耳环,看看是不是你的?”
女人接过耳环仔细看了几眼,惊喜地说:“是的,正是这只。”说完,女人一把抓住他,对警察说:“这就是他的同伙。”
便衣警察不由分说,将他与长发青年一起铐着,带往了车站派出所办公室。他有苦难言,只一味地喊道:“我不认识这个人,耳环是我捡的!”
女人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后离去了。
警察对他和长发青年分别进行了讯问。长发青年始终闭口不言,一副无赖相。他拿出身份证给警察看,口称冤枉,说自己刚从外地来此,耳环是在出站口前面捡的。
瘦警察要他把车票拿出来看看。
他慌乱地说:“刚、刚才丢掉了。”
胖警察忽然说:“看你这家伙贼眉鼠眼的,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他心痛欲裂,辩驳道:“我天生就是这个模样,要怪也只能怪我父母,你们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还不老实!”胖警察又大声呵斥道:“瞧你的行装就知道是个惯犯。”
旁边那个瘦警察也插话说:“这家伙每日提着个袋子在站前广场上溜达,我注意他好几天了。”
警察们竟然将他视为了另一个惯偷!他百口莫辩,痛心疾首地直咽泪水。这就是向往已久的大都市对自己的欢迎仪式吗?是自己与美丽的大都市无缘,还是大都市压根就不欢迎他这个其貌不扬的人?他茫然无助。
或许是长发青年的良心发现,也或许是长发青年看不惯警察们的办案作风,他忽然开口说话了,并承认是自己抢了那个女人的耳环往同伙的身旁扔了过去,但这个小伙子确实是个好人,警察们确实冤枉了他。
这时,胖警察又接话说:“你们这种丢车保帅的伎俩,我见得多了,还是少来这一套,老实交代清楚吧!”
长发青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苦笑着对他说:“朋友,对不起了!不是我不讲道义,而是人家不相信我。你也真是的,捡了耳环留给自己就是了,何必要自寻烦恼呢?现在你只有自认倒霉,受点委屈了。”
他心灰意冷,欲哭无泪,双目无神地低头不语。心中却在不断地叩问:拾金不昧也有错吗……
留滞了一天后,事实真相终于得以澄清。在警察们的道歉声中,他自由了。步出派出所办公室,他踯躅街头,百感交集,忍不住泪如泉涌,放声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胸中的郁气得到了释放,他的头脑变得异常清醒。他觉得这件事情虽然让他受了不少委屈,但心里很安宁。他暗暗告诉自己,在今后的人生路上,不管怎样也要坚持原则,一如既往,义无反顾。随后,他一抹泪脸,又迎着风雨,昂首挺胸汇入了南来北往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