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一古再次醒来,已经是在永昼城里了。据万俟玄心说,灵光冲出枯井后,就有水从井底涌出,枯井妖把他送了出来,从那天至今,已经过了五天,他也昏迷了五天。
左丘圭元在毒龙井边洗了一个凉水澡,精神的不得了,彻底痊愈了。
万俟玄心追问着他究竟在井底发生了什么,赫连一古却没有办法回答。
发生了什么?
是他帮助了一只因为反抗而被咒印限制了两百年不能自杀的蛇王,还是他为了救师弟而冒着可能放出大妖魔的风险,结果对方只是一个渴望死亡的叛逆的妖怪?
真相是什么,他不知道。毒龙说过,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那么……这份明白需要付出什么?毒龙又付出了什么,才会让他无法接受到情愿赴死?
既然无法得到最终的答案,赫连一古不愿意再继续徘徊在其中了。
“毒龙井被封印困住,才枯竭的。”赫连一古甩了甩脑袋,提起精神回答他们的问题。
“管他什么井水,毒龙井把你送上来的时候,你的灵力溃散,才是几乎要枯竭了,你知道我都吓死了……”
当时万蛇山动荡摇晃,两股灵力碰撞激起的灵光直冲天际,万俟玄心就知道肯定出了大事了,偏偏又进不去,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赫连一古完全失去意识,被送了出来。灵根就快干渴了,可是灵力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外迸发,连心锁也焦躁不安,闪着刺眼的白光。
若非他及时护住赫连一古的灵根,阻止灵力再外散,后果不堪设想!
“呜呜呜……师兄,都怪我,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修行的……”
左丘圭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恢复意识之后,却看到赫连一古差点因灵力耗尽而丢掉性命,这才让他明白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师兄昏迷了五天,他也哭了五天,虽然万俟玄心不让他守在病床边上,说他太吵了……
赫连一古倒抽一口气,那一双红肿的眼睛让他差点没认出对方来,端详着左丘圭元鼻子上挂着的两撇鼻涕,不由忍俊不禁道。
“师兄刚醒,受不了惊吓……别哭了……”
“诶!我不哭了,不哭了!”闻言,左丘圭元连忙用袖子抹着眼泪鼻涕,生怕再吓到对方。
“玄心,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万俟玄心也仰着脑袋,将自己熬了五天的黑眼圈亮给一古瞧,待对方看清后,才幽怨地开口道。
“罪魁祸首是你,你做了什么错事,才把我们变成这样的!”
赫连一古语塞了,打量着左丘圭元、万俟玄心、小狐,也没有找到能为自己洗罪的辩驳,轻叹了一口气。
“情况紧急,你们看我,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我有把握的……”最后这句话,是善意的谎言。
经此安抚,心底留有自责的左丘圭元,和只一心盼望赫连一古没事儿就好的小狐,也终于放下了心底的石头,展开笑颜。
“骗子。”不好容易开了批斗大会的局,才没几句,就散会了,玄心不由嘟囔着。
小狐偷偷看了万俟玄心几眼,恩公昏迷五天,他就守在床边五天,这会儿人醒了,也没事了,怎么他反而生起闷气了?
“我饿了。”赫连一古可怜巴巴地望着玄心,为今之计,要尽快转移注意力!而且看他们三个,恐怕为了他,也不眠不休好几天,饭也顾不得吃吧。
“那就吃饭吧,我让店小二把饭菜送进来。”万俟玄心也不再耽误,站起身来,就准备打点饭菜。
“我来我来。”左丘圭元积极地拦住玄心,说罢,就兀自跑了出去。
“他……”太勤奋的师弟,倒是有些可怕。
“我可什么也没做……”万俟玄心乐得清闲,伸伸懒腰,又正经说道,“好啦,让他好好弥补一下,他也能安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心疼你的宝贝师弟。”
闻言,赫连一古点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转了转脑袋,几天没下床,浑身筋骨都僵硬了。
“你过来。”万俟玄心还是绷着一张脸,站在梳妆台旁,招手示意。
赫连一古低头一看,发现头发散落着,本想自个用绳子捆一捆就行了,只是白馒头生气的时候,还是顺着他为好。
一头乌黑滑顺的长发倾泻在肩头,紫眸带着雾气,满是刚睡醒的慵懒,让平日里严谨认真的赫连一古显得格外的不同。
从未见过对方这个模样,万俟玄心绝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要对着这样的一古生气,需要多大的意志……
把站在身边的人按在椅子上,万俟玄心拿着木梳子认真梳理着每一根发丝,动作轻盈流利,不急不慢地将乌发聚拢,梳成一个完美的发髻。
从醒来到现在,不知道哪里来的紧张感一直笼罩着赫连一古,就好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连说话都不敢用力,坐立不安着。透过古镜,瞥见万俟玄心稍稍松懈的不悦,才终于反抗道。
“用这个……”
赫连一古瞥了一眼梳妆台上排列着金银玉器制成的发冠,赶忙从手腕上解开一条布带,递给了玄心。
“不喜欢?乾坤袋里还有很多,你等等……”乾坤袋里的发冠起码有上百个吧,至于衣服饰品更是数不胜数,收集各种漂亮的东西,算是他在斩妖除魔之外,最高雅的小乐趣了。
“不不不,我更……喜欢用布条束发。”常年朴素的生活,赫连一古早就不愿意在身上点缀多余的装饰,除了好看,只会带来累赘和引人注目的效果。身边带着万俟玄心,已经十分高调了……
万俟玄心有些不死心地拿起一个玉冠,对着古镜笔画了一下,这不是很好看吗?要是换了童佳云水,他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一古伸出一只食指,摇了摇,微微一笑,态度十分明了。
“好吧。”
角落里,小狐带着奇怪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梳妆台前的两个人,就好像一幅画一样,十分养眼,也因为是一幅画,她永远无法真正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