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艳影,海水轻荡。
远方传来凄美哀婉的渔歌声,夕阳斜射在海面。索拉姆望着自己在水中的影子,默默无言地举起手中的酒杯。
时光飞逝,转眼已经是三年过去了。
三年前那一场震惊切尔诺斯海峡两岸的百国会战中,索拉姆三人一战成名。索拉姆一骑当先,长驱直入,连败三十七国军团,他手下那个名叫艾伦·乔恩的大个子,更是残杀了十三位国君,二十二位亲王,将帅百余名。更令人发怵的是,哪些皇室贵胄王公将军的头颅,被他攒在一起,挂在他的战马之上四处拖行!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会旷日持久的百国大战,仅仅持续了一个星期就结束了。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索拉姆所代表的哈德兰大帝国取得了最大的胜利果实,一举吞并了敌对的六大联盟势力,成为了切尔诺斯大陆上霸主级别的存在。
而索拉姆三人,也一举成为了哈德兰大帝国最大的功臣,最炙手可热的名人。时常作为亚克托亲王私宴的座上宾,国王维克托·梵蒂斯甚至许诺要亲自为索拉姆和黛安娜公主主持婚礼。
崇高的威望,无上的荣耀,巨额的财富,美人的眷顾,这一切,似乎标榜着一个被家族永久除名的穷小子,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巅峰。
按理来说,索拉姆应该是开心的才对。
可是索拉姆却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喜欢独处。
就像现在,一个人坐在海边,独自喝酒。
这一点,就算是佐治也劝说不了,艾伦根本就别指望他能做这种事。
黛安娜时常一个人流泪哭泣,她不懂,真的不懂那个男人在想什么。
或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她早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今天是,是他们订婚的仪式。
整个帝国所有的上层人物全部到场,无一缺席。而他,这场仪式的主角,却不知所踪。
黛安娜这一次没有流一滴眼泪,她要去找到他,然后跟他说清楚。
渔歌越来越哀婉,伴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落幕,缓缓消失在了远方。
索拉姆紧紧皱着眉头,大口大口地往自己嘴里灌酒。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索拉姆沉默地坐在木桥上,一言不发。黛安娜一脸凄苦地站在他身后。
“如果你讨厌我,当初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等到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你才这样疏远我?”黛安娜已经带着哭腔。
索拉姆依旧没有吭声,脸上的神情却变得越来越惆怅。
身后传来了黛安娜轻声的啜泣。
渐渐地,黛安娜的声音消失了。
索拉姆眼神呆滞地望着水中的影子,水面开始变得浑浊,变得模糊。
一道浑厚悲凉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接着,十道、百道、成千上万道声音整齐嘹亮,响彻天地!
那是士兵们的呐喊,那是男人们在家园破碎前最后的镇魂歌!
天空被染成了望不到尽头的血色,从塞纳斯那头传来,席卷了整个北大陆,势不可挡地经过切尔诺斯,然后是东大陆,西大陆,直至蔓延到荒无人烟的南面大海。
巨龙时代,来临!
一段被称作龙之纪元的时代,在那场大毁灭之后,来到了残存下来之人的面前。
索拉姆苦涩地笑了,一声,两声,最后终于放出声来,纵情大笑。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入说中。
滴答,滴答。
“我活在你的梦里,我是你的噩梦。可是你活在我的梦里,你才是我的噩梦!”
索拉姆突然站起来,缓缓闭上了流泪的双眼,抬起腿,一脚踏入了水里!
……
……
当索拉姆睁开眼睛,看着古树下那道无比熟悉却又开始模糊不清的倩影时,他知道,他又做梦了。
梦到他很多年前,少年时候的事。
那时候,佐治还不会时而清醒,时而癫狂。
那时候,艾伦还只是没心没肺地笑着,不会为了他而死。
那时候,黛安娜还能眨巴着眼睛,听他说塞拉斯河畔的故事。
而那时候,吉恩还没有遇到她。
近古时代,最后一个纪元之神,界尊,安娜·卡列琳娜。
……
……
当那场夺走了索拉姆身边所有人的末日浩劫降临的时候,索拉姆残留的一丝意识,漫无目的地在天地间飘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索拉姆的意识来到了一颗古树下,或许,这颗古树让孤寂的灵魂感到了一丝温暖,索拉姆停了下来。
索拉姆孤独而疲倦的灵魂,就这样停在古树下,沉沉睡去。
很久,很久。
索拉姆醒来,看到了她,一个和古树如出一辙般让他感到温暖的安静的女子。
“你醒了。”
她的声音很柔和,后来索拉姆才知道,那时的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随时可能陷入永眠。
“醒了。”
索拉姆一直认为自己能死于那场浩劫,才是上苍的善意。
然而,上苍对他充满恶意。
所有人都死了,而他却单独活了下来。
生命中所有的选择,你无法判定他对未来是否有着深远影响,就像索拉姆独自一人活下来,本是巨大的痛苦,但遇到她,她却给了他重新活下去的动力。
索拉姆从她那里得知,毁灭一切的末日,来自于一道最原始的天道规则,每一万年,也就是一个纪元都会降临一次,这道毁灭法则,被称之为“万载皆空!”
而她,是上个纪元的神,第七世界的天道,界尊。
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每个纪元末扛下这道毁灭法则带来的灾难。
她已经扛了九个纪元,九万年。
她说她累了,扛不动了。
吉恩看着她脆弱而模糊的肩膀,点头认同。
她说,索拉姆的命不好,刚好出生在了纪元末,而这个纪元,她已经无力去抵消毁灭法则,所以,这次的伤亡是九万年来最惨重的一次。
她接着又说,索拉姆的命却也是最好的,因为他活下来了。
活下来,就该活出生命的价值。
于是,她把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全部给了索拉姆,为他重塑肉身,弥补神魂。
她说,很可惜,在遇到他之前,她已经把大部分本源之气给了身后的古树,没有多余的了。
索拉姆笑着摇摇头。
她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一代至尊天道,就此长眠。
索拉姆明白,她是想让他继承她的意志,成为新的界尊,来对抗一万年后的灭世大劫。
我答应你,我会成为新的天道,去守护这个世界。
我答应你,完成这个心愿,让你能够安眠于永夜。
……
……
魔龙的意志,成了第七世界新的规则。
世界古树,用它所有的生命力,想要和魔龙同归于尽。
古树继承了上一代界尊的大部分实力。
魔龙却不知道到底潜伏在暗处多少个纪元,等待她的虚弱,积攒自己的实力。
那一战,关乎第七世界长达万年的统治权。
魔龙重创,神魂化作三皇五帝八条最强巨龙,本尊则沉入冥界之中。
世界古树则失去了大部分本源,变成了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大树。
双方两败俱伤,第七世界成了无主之界。
魔龙陨落冥界前夕,一方面创造了大量的巨龙,吞噬世界古树的本源之气,阻碍世界古树的复原,另一方面汲取往生之灵,恢复自己的本源。
世界古树拥有创世级道法,生生不息,第七世界不灭,则古树不灭。
但长远来看,世界古树输了。
他输在了纪元里巨龙对他生命本源的汲取。
这个时候,索拉姆出手了。
他没能到达争天资格的源气境,却凭着自己无敌的意志,斩下了天空霸主的头颅,成就半步真神,登顶第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