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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个本地小孩(1)

卡芒提是个基库尤小男孩,是我的一个佃农家的儿子。我那时和佃农家的小孩们都很熟,因为他们都在农场上为我做工,常在我家周围的草地上放羊,而且坚信这里总会有什么趣事发生。卡芒提在遇到我之前肯定已经在农场上住了好些年,我猜他一定过着某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就像病兽离群索居。

那一天,我骑马穿过农场平原,第一次遇见他,他正在那里放牧族人的羊群。他是你见过的最可怜的小东西,头很大,身子却出奇地瘦小,手肘和膝盖都像木棍上的树瘤一样突出,两条腿从大腿到脚后跟都长满了烂疮。在平原上,他看起来格外渺小,这让你异常震撼,这么多的苦难竟可以集中在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身上。我停下来对他说话,他没有回答,而且好像没看到我。在他呆板却棱角分明、疲倦又无限容忍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没有一丝神采,像死人眼一样暗淡。他看上去活不了多久了,你都能预见到秃鹫们—它们从来都在平原上的死亡附近—高高地在他头顶上方苍白发热的空气里盘旋。我叫他第二天来我家一趟,那样我可以试试给他治病。

对农场的人来说,大多数早晨,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我是个医生。就像所有大庸医一样,我有一大圈病人,那时每天至少有两个病人等在我家门口,多的时候有十来个。

对于意料之外的事情,基库尤人能够自我调节来适应。在这一点上,他们与白人不同。大多数白人在奋力避开命运的未知和突袭。黑人顺应天命,他一辈子都在命运女神的股掌之中;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他的归宿,是草棚里熟悉的黑暗,是塑造他根系的模子。他以巨大的平和面对生命中的一切变数。我相信,黑人在他的主人或医生,或是他的神身上,最渴望也最看重的特质,就是想象力。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偏好,在非洲和阿拉伯人的心中,阿巴斯王朝的第五任哈里发—哈伦·拉希德—是最理想的统治者;没人能预期他接下来的行为,你甚至都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儿。当非洲人说起神的性格时,他们会像在谈论《一千零一夜》,或者像在讲《约伯书》的最后几章,震慑他们的是同一种特质—想象力的无边魔力。

我自认为我作为医生深受欢迎,名声在外,其实多亏了佃农们的这种性格特征。我初来非洲时,和一个德国大科学家同坐一条船,他带了超过一百只小白鼠和荷兰猪上船,这是他第二十三次试验昏睡病的疗法。他告诉我,他和土著病人间的最大障碍根本不是他们缺乏勇气—面对疼痛或大手术时,他们通常不流露一丝畏惧,而是他们极度厌恶规律的重复治疗和系统的整体疗程。德国大医生无法理解这一点。但当我自己开始了解土著后,他们的这种特性成为我最为欣赏的特性之一。他们拥有真正的勇气:对危险的纯粹爱好。这是创造物对造物主宣读命运的真实回应—当苍穹发语时,大地隆隆回响。我有时会想,他们发自内心对我们的恐惧,其实是恐惧我们的故意卖弄。落在一个呆子手里,他们死不瞑目。

我的病人在屋外平整的游廊里等候。他们蹲在这里—猛烈咳嗽、流着眼泪的男人身形枯槁,斗殴的瘦高个年轻人顶着熊猫眼和肿嘴唇,还有带着病儿的母亲们,那些孩子钩在她们的脖子上,就像枯萎的花朵。我经常要治疗严重的烧伤,因为基库尤人晚上睡在他们草棚里的火堆旁,燃烧的木堆或炭块会倒塌,可能烫到他们身上。有时我的药品库存用完了,会发现蜂蜜倒是治疗烧伤的好药膏。游廊的气氛生机勃勃又高度刺激,像是欧洲的赌场。我出来的时候,活跃不绝的低语会戛然而止,沉默中孕育着无限可能,魔力时刻即将来临。他们通常等我亲自来挑选第一个病人。

我对行医知之甚少,就是急救课程里学的那点皮毛。我的神医名声因为几次侥幸的治愈而传播开来,却不会因为犯下的灾难性错误而被人诟病。

要是我可以保证每个病例都药到病除,说不定这圈病人会渐渐散去?那样的我会建立一种专业威信—这里确实有一个从沃拉伊亚来的能干医生。但他们还会不会相信神与我同在?因为他们见识过大旱的年份,夜晚平原上的狮子,孩子独自在家时周围的花豹,无名地方飞来田地、途经之处不留一草一叶的大群蝗虫,这一切都让他们了解神。他们也体味过蝗群飞经玉米田却没有停留时那不可思议的美妙时光,或是某年的春雨来得早而充沛,让所有的田地和平原开满花朵,馈赠他们丰渥收成的喜悦时日,他们也了解这样的神。所以当关乎生命中的重大事件时,这个很有能耐的沃拉伊亚医生恐怕终究只能是个外人。

让我惊喜的是,卡芒提真的在我们初遇的次日清晨出现在我家门口。在场还有其他三四个病人,他在他们后面,站得笔直,脸色依旧像个死人。看来归根结底,他对生命还是有些依恋的,并且下定决心做最后尝试留住它。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证明了自己是个卓越的病人。他谨遵我要求的时间过来,一点不差,而且当我告诉他是隔两天还是三天复诊时,他对时间很注意,这在土著里不常见。他用某种斯多葛学派的坚忍来耐受我对脓疮的艰难治疗,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病人。他的方方面面都足以让我把他树立成其他病人的楷模,但我没这么做,因为他同时也带给我精神上的极大不安。

难得我能遇上这么一个小野兽,一个极度与世隔绝的人类,而且他带着一种坚定而致命的放弃,彻底拒绝周遭所有生命。我问话,他才回答,但从不主动蹦一个字,也从不看我。他没有怜悯心,当其他病童被清洗包扎时,他带着一丝轻蔑的耻笑,从不为他们的眼泪所动,也从来不看他们。他无意与周遭世界有一丁点的接触,因为他所了解的接触全部太过残忍。面对疼痛时,他的灵魂拥有一种古老勇士的不屈。再糟糕的东西也不会让他惊讶,他的整个生命和人生观都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一切显得庄重古典,让人想起普罗米修斯宣告的信念:“疼痛组成了我,仇恨成就了你。如今你撕裂我:我不在乎。”以及,“嘿,放马过来吧。既然你是无所不能的。”但当这一切发生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会让人不舒服,让你灰心丧气。我想,上帝面对这么个小人的这种态度时,又会怎么想?

我很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拿正眼看我,主动和我说话的场景。那时我们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而我已经放弃了第一种治疗方式,正在尝试新方法—一种我从书里查到的热药膏。因为我急着把这件事做得彻底些,结果把药膏调得太烫了,我把药膏敷在他腿上轻轻拍打时,卡芒提开口了:“穆萨布。”他说完,狠狠瞪了我一眼。当土著对白人女人说话时,他们用这个印度词语,但他们的发音有点变化,把它变成了一个非洲口音的词,带了种断词的口气。现在这个词语从卡芒提的口中发出,是一声求救,也是一声警告,像是一个忠实好友在阻拦你做某件有失身份的事情。我后来回顾这件事时燃起了信心。我有医生的抱负,而且也很抱歉把药膏调得那么烫,但我还是很高兴,因为这是野孩子和我之间第一缕理解的曙光。这个一辈子都在受苦的人,他除了苦难别无他想,却没想到苦难会来自于我。

虽然我一直在医他,他的病却并没好转。很长一段时间我坚持给他的病腿清洗包扎,但这个病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他有时会好一点,接着脓疮又在新的地方爆发。到最后我决定带他去苏格兰教区的医院。

我这次的决定要他命了,而且很可能触动了卡芒提—他不愿去医院,但他被自己的人生和人生观羁绊,无法反对任何事情。当我开车带他去教区,把他送进医院大楼时,他在全然陌生和神秘的环境里战栗了。

苏格兰长老会教区和法国罗马天主教会都是我的邻居,一个在农场西北十二英里外,比我们高出五百英尺;一个在农场以东十公里,地势更加平坦,比我们低五百英尺。我本身对教会并不亲近,但和两边的关系都还不错,而且对他们彼此之间长期的敌对状态有些惋惜。

法国神父是我最好的朋友。星期天的早晨,我常和法拉一起骑马过去听弥撒,一是因为想说说法语,二是因为骑马去教会的这段路很宜人。有很长一段路从森林部的老篱笆农场里穿过,合欢树带劲的清新松香在早晨闻起来甜美喜人。

罗马天主教会不管在哪里都能保持氛围,这真让人叹服。神父们在本地会众的帮助下,自己设计并建造了教堂,他们理应为它骄傲。这是一座精美的灰色大教堂,上面建有钟楼,下面是露台和楼梯。它矗立在一片广阔的庭院里,就坐落在他们的咖啡种植园正中,它是殖民地最老的教堂,而且管理有方。庭院的另两边是有拱廊的食堂和修道院小楼,学校和磨坊在下游的河边,要想走教堂的骑道,你得骑马踱过一座拱桥。这座桥全部用灰色石头打造,当你骑马过桥后,眼见它在背景中那么工整动人,就像是横跨在瑞士南部或是意大利北部的某座桥。

弥撒结束后,友善的神父在教堂门口耐心等我,邀请我穿过庭院去宽敞凉快的食堂里喝上一杯。我在那儿听他们讲话,他们对殖民地发生的一切事情,甚至远到最犄角旮旯的地方都了如指掌,真是神奇;他们也会用某种甜蜜和蔼的对话来客套,从你这儿套取你可能掌握的任何消息,就像一小群闹哄哄、毛茸茸的棕色蜜蜂—因为他们都留着浓密的大胡子,为了花蜜死死地叮在花朵上。他们虽然看似对殖民地生活很感兴趣,但还是按老样子维持着自己的法式流放生活,耐心而喜悦地敬重着某种神秘自然的高级力量。你觉得,要不是这种未知的神力把他们留在这儿,他们根本不会留下,也不会有着高高钟楼的灰色石头教堂,也不会有拱廊、学校,或是整洁的种植园和教区其他建筑。当他们传达完解救的福音后,就会留下殖民地的一切自生自灭,像蜜蜂一样急不可耐地杀回巴黎。

我去教堂和食堂的时候,法拉总会牵着两匹小马。在回农场的路上,他会察觉到我的喜悦—他自己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从不碰酒精,但他把弥撒和红酒视作我信仰中的两项规定仪式。

法国神父们有时骑摩托车来农场,留下来吃午饭,他们给我讲法国作家拉·封丹的寓言,并给我关于咖啡种植园的金玉良言。

我不太了解苏格兰教会。那里有极好的视野,能看到周边所有的基库尤村庄,但即便如此,教区还是给我一种“盲”的印象,好像它本身对什么都熟视无睹。苏格兰长老会努力让土著穿上欧式服装,我觉得这怎么说都对土著没什么好处。但他们教区有一家很好的医院,我在非洲期间,亚瑟医生—一位仁慈而聪明的主治医生,是医院的负责人。他们救了农场上很多人的命。

他们把卡芒提留在苏格兰教区整整三个月,其间我见过他一次。我骑马去基库尤火车站时会路过教区,这里有一段路紧邻医院的空地。我瞥见卡芒提在那里,他一个人,离康复期的其他病人有一段距离。这时候他已经好多了,能跑了。他一看见我就跑到栅栏旁,跟着我一直跑到路的尽头。他继续在栅栏的另一侧小跑,像是你骑马经过牧场时吸引的一匹小马驹,他一直盯着我的马,但一言不发。跑到医院广场的死角后,他不得不停下来,我继续骑行,回头看到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头仰得老高,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完全就是一头小马驹的神情。我向他挥了几次手,一开始他完全没反应,然后突然间像个泵枪一样高高地举直了手臂,但他就举了那么一次。

卡芒提在复活节的星期天早晨回到我家,交给我一封医院的信,信上宣称他好多了,他们觉得他已经完全康复。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其中的一些内容,因为在我读信的时候,他一直专注地盯着我的脸,却不肯参与讨论,他脑子里打着更大的算盘。卡芒提一向有种镇定自若,或者说矜持的骄傲,但这一次,他竟因为强忍住的欢喜而神采奕奕。

所有土著都强烈地热爱戏剧效果。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卡芒提把他的腿缠上了旧绷带,一直缠到膝盖。他显然看出了这一刻意义重大,不是因为自己运气不错能够康复,而是想无私地把这快乐传达给我。他很可能仍记得我因为治疗的屡屡失败而心烦意乱,而且也知道医院治疗的效果惊人。随着他慢慢地把从大腿到脚后跟的绷带拆除,下面露出了完整光滑的双腿,只有一点灰色疤痕依稀可见。

极其平静地见证了我的惊喜后,卡芒提宣布了一条更震撼的消息—他现在是个基督教徒了。“我和你一样。”他说。他补充说觉得我应该给他一卢比,因为耶稣在那天复活。

他跑回自己的家探望。他的妈妈是个寡妇,住得离农场有点远。我后来从她那里听说,卡芒提那天破天荒地向妈妈敞开了心扉,说到对那些陌生人的印象,以及他在医院里是如何接受治疗的。但他去过妈妈的草棚后就回我这里来了,好像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就属于这里。此后他开始服侍我,直到我离开这个国家—大概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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