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还在床上沉沉地睡着，我光着身子坐在床边抽了根烟，心里感慨万千，我忽然想起空灵大师对我说过的一段话：“冥冥之中，天意自有安排，你现在说过的每句话、做出的每个动作，都有可能对以后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或好或坏，一切还看个人造化。”抽完烟后，我犹豫了很久才拨通了田春的手机号，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很显然田春还没起床。我说我是刘言，她嗯了一声，说知道。我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她说托我的福，现在顺风顺水，事业有成。我干笑了两声，说过得好就行，之后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我想和她见一面，叙叙旧。田春打了个哈欠说，一个小时后励骏酒店的大堂酒吧见，不见不散。大多数女人都记仇，我妈曾经跟我说过，宁可得罪一千个小人，也不能得罪一个女人。女人一旦绝情起来，要比一般的男人还要绝情，而且一旦她要报复你，她能从各方面去报复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算看出来了，田春这次是要报复我，甚至是要羞辱我，要不她也不会约我在励骏见面。苏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悄悄地从床上起身抱住了我，吓了我一跳。苏曼笑着问我，一会儿是不是要跟美女约会。我说是，而且之前还跟我发生过关系。苏曼呵呵一笑，说我骗人，之后去卫生间洗漱了。这招是我在和高夏交往时学会的，女人一般都喜欢猜疑，尤其是在你刚刚接完女人电话的时候，她们总是会问你那女人是谁，找你干吗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遇到这种情况，我索性把事情往夸张里说，比如之前有女客户给我打电话，高夏总是会在通话结束后问我那一系列的问题，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跟她说是我情人给我打的电话，打电话来就是约炮。我出门之前，高夏还会嘱咐我最好当场拍一点儿那女人的裸照，等到穷得不行的时候，还能勒索那女人一笔。而反过来的话，你越是遮遮掩掩，女人越起疑心，往往很简单的一个女客户，她都能怀疑是你的情人。女人就这样，这是女人的通病，看来这招在苏曼身上同样适用。苏曼从卫生间出来之后，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马上，我问她，一会儿去干吗。她说，一会儿打算回家睡个回笼觉。我问她，要不要我送她回去。苏曼摇摇头说，不用了，让我先去忙，等我忙完了，给她打电话就行了。
田春还是以前那样，没有丝毫变化，我开车赶到励骏大堂酒吧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消费区等我了。我坐下后，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田春淡淡一笑说，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就是有时候老想我。我干笑了两声，没接她的话茬儿。田春抬起胳膊对我说：“你看，这条手链还是你那时候给我买的呢！”
“嗯，好像是。”
“昨天我和你公司姓徐的那个一起吃饭，你们公司好像是要接我老公公司的一个项目，现在这个项目由我负责。”田春趾高气扬地说。
“我知道，这也是我这次找你的原因。”
“没事就不找我了？”
“也不是，主要是过来跟你叙叙旧，谈事是其次。”
田春瞥了我一眼，冷笑着问我：“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你跟我说的话。”我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最后干脆不说话，笑了一下。田春话锋一转，跟我说：“你们公司的资料，昨天姓徐的已经都给我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办这件事，你不是挺会讨好领导的吗？你不是特会行贿吗？来，跟我说说你的底线，事先声明，我不要钱，那东西我现在有的是。”
我喝了口水，问她：“你想怎么办？我先听听。”
田春凑过来对我说：“要不你陪我一晚上让我爽爽？让我也撕烂你的内裤强奸一下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答应你啊？”我也凑过脸去问她。
“我觉得你一定会答应，因为你这个人为了钱一点儿底线都没有。”
“那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特别失望呢？”
“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只是你们公司不能接这个项目而已。”
我点了支烟，冷冷地看着田春，田春也看着我。我问她，是不是如果按照她说的那样，就一定会让我们接那笔单子。田春点头说是。我笑着告诉她，我宁可这笔单子不做，也绝对不会答应她。田春的表情瞬间有了细微的变化，但只是一瞬间，撑死了有那么一秒，之后就立刻恢复刚才的表情，对我说了句随便。我抽着烟，笑着看着她，我知道今天她的目的主要就是想报那天的仇，我偏偏不让她如意，逆着她的意思来。此刻，我一定要做出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起码在架势上绝对不能输给她。
“你说我为了钱，没有一点儿底线，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底线。”
“那我还真看错了你，我太低估你了。”
“你现在是不是有种气急败坏想摔东西的冲动？”
田春凑过脸来，对我说：“真没有，你根本不值得我那样。”
我也凑过脸离近她，对她说：“你更不值，你说我为了钱没有底线，你更没有，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你当初只是被我当作礼物送给了别人而已。”
说完后，我心中立刻舒服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把她踩在脚下被我践踏一样。田春彻底生气了，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对我大声说：“你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10
苏曼没有被摩根大通录用，用苏曼自己的话说，就是那帮假洋鬼子不识货，错过了一个未来的业务骨干，他们不要她，肯定是摩根的损失。当时我正开车带着苏曼行驶在去我妈家的路上，也顺着她的意思说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之类的话。苏曼用力地点着头说，就是，就是！那帮假洋鬼子狗眼看人低。我没接她的话茬儿，聚精会神地开着车。苏曼问我，我爸妈是否好接触。我说，还不错，只要别太过分，应该没什么问题。苏曼问我，什么是过分。我说，她绝对没问题，让她放心就好了。苏曼对我呵呵一笑，从自己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镜子和化妆品开始补妆。看得出来，她很重视这次见面。
在我看来，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是巧合，就像我上高中时的女同桌是我幼儿园时的玩伴，大学时教我们马哲的老师以后会成为我的客户，李锦和周涛是旧相识，而且那天我们三个还坐在了一起吃饭。这种巧合隔三岔五地就在我的生活中出现，也可以勉强地说我的生活多姿多彩，充满未知，永远不会想到第二天谁会和谁又发生点儿什么关系。今天生活带给我的巧合则是苏曼和刘慧是同班同学，而且关系还不怎么样，据我观察，她们肯定有矛盾。
自从苏曼进门一看见刘慧，我就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劲，两个人的眼睛看对方的眼神好像都能飞出小刀子来，要不是我爸妈在场，我估计都能动手打起来。我问苏曼，是不是认识刘慧。苏曼没说话，刘慧冷嘲热讽地道：“认识，当然认识，我们同班同学。”
苏曼冷哼了一句，没搭理她。
不过苏曼还算识大体，没过多地表现出来，笑着和我妈聊着家常。
我爸似乎对苏曼比较满意，从他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穿上围裙说，要亲自给我们做饭。在我妈的印象里，只有我过满月的时候，爸爸炒过一次菜。我问我妈，我爸做的菜好不好吃。我妈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谁吃谁知道。
我把苏曼拉到一边，问她和刘慧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苏曼说，刘慧刚开始和她关系不错，后来抢了她的男朋友。我安慰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苏曼苦笑了一下，说她一直都想过去，只是刘慧不依不饶。
我爸今天心情不错，说要给我们弄红烧排骨。我爸我妈在厨房忙活着。刚开始，苏曼也跟着在厨房瞎忙，过了一会儿，我妈把她推出来，让她来陪我和刘慧聊天。苏曼出来后，对我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当时刘慧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吃瓜子，见苏曼一出来，就冷嘲热讽道：“呦，这第一次见面就开始讨好未来婆婆了啊，人家刘言要不要你，还得另说呢！”
苏曼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没好气地抓起一把瓜子嗑了起来。我咳嗽了一声说：“还真巧啊，我还真没想到你俩是大学同学。”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会和这种人在一起。”刘慧阴阳怪气地说。苏曼听完后气鼓鼓地说：“我说你有完没完啊？上大学那点儿事，你就过不去了是吧？而且还是你抢的我的男朋友，你想怎么着吧？”
“不怎么着，就是看不惯你，你怎么着吧？”
“你神经病。”苏曼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刘慧咄咄逼人地说：“你才神经病，你看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都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了。”
“不管我把他逼成什么样，是他自己愿意，而你只配捡我玩剩下的。”苏曼彻底怒了。刘慧也彻底怒了，两个人都站起来气呼呼地看着对方，颇有武侠小说里一言不合就出绝招的架势。我赶紧让她俩坐下说，让她俩给我个面子，要是吵，也别今天吵，今天晚上之后，两个人互留手机号码吵个够，吵破天，我都不管。
还好，两个人没有继续吵下去，也算是给我面子，我点了根烟说：
“大学时候的事情，没必要这么过不去，等过几年想想现在的自己，自己都能笑出声来。再说了，也没什么可吵的，过去就过去吧。”
“我本来就没想计较，只是她一直跟我吵。”苏曼说。
“我能不吵吗？到现在他还对你念念不忘，我跟他在一起快三年了，他现在对我还是不冷不热的。”
“那是你自己的原因。”苏曼说。
刘慧正要说话，我爸就端着一大碗排骨从厨房走了出来，放在饭桌上。之后，摘下围裙问我们，聊什么呢。我说，听她们聊大学里的事呢！我说完后，苏曼对我爸笑了笑。我爸说，最近他看了一本棋谱，感觉自己棋艺大增，打算拿我练练手。我呵呵笑着说，没问题。我爸听我这么一说，从茶几底下拿出象棋，让苏曼和刘慧睁大眼睛，看他怎么杀得我片甲不留。
20分钟后，我爸被我杀得只剩下老将。我爸抓耳挠腮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好笑，我问他下一盘用不用让他车、马、炮。我爸又和前几次一样，没好气地把棋盘收起来，说不跟我玩了。逗得苏曼和刘慧坐在一边呵呵地笑。这时，我妈也从厨房出来了，招呼我们洗手准备吃饭。我爸立刻起身去厨房帮我妈端菜。我爸离开之后，我赶忙嘱咐她俩，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千万别吵架。她俩异口同声地说知道。
还好，我担心的事情没发生，两个人没在饭桌上吵起来。我爸妈一个劲地给苏曼夹菜。我妈说苏曼太瘦，看着都让人心疼。刘慧一声不吭地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直到吃完饭都没说一句话。吃完饭的时候，苏曼和刘慧帮我妈往厨房收拾碗筷，我爸把我拉到房间，说要跟我好好聊聊。进房间后，我爸递给我一个烟灰缸，小声问我：“钱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点了支烟说：“现在钱就在我公司，你随时要，我随时能给你。”
“你觉得我是给你妈钱好，还是买套房子好？”
“我觉得还是买房子好，你给她钱，她不一定要。”
“嗯，也是，明后天我去转转房子，你妈一直想买一个带落地窗的房子，你妈喜欢太阳。”
“对啊，你给她买了，她肯定会去住。”
我爸笑了一声说，也是。之后，又跟我说，苏曼这女孩儿不错，他喜欢。问我大概什么时候结婚。我说八字还没一撇，确定关系还没几天，结婚还得另说。我爸骂了我一句，说他跟我妈认识不到半年就结婚了。我爸刚说完，我的手机就响了，是高夏打来的，高夏在电话中哭哭啼啼地说，她跟她老公吵架了，现在在我家的门口。
11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我感觉到既真实又缥缈，就像一场特真实的梦。其实很多时候，我倒希望我做了一场梦，等梦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雷刚穿着那件破背心在宿舍里看书，李小军串着宿舍玩牌。我想，如果真是那样，我一定会告诉雷刚，不要跟张甜甜结婚；告诉李小军，不要沉溺赌博；告诉自己，大学不要谈恋爱。可是这不是梦，这是现实，我们无可选择，更无可逃避，只能继续下去。
从我家出来后，我把苏曼送回家。其实，原本苏曼和我说好，今天晚上让她跟我回家住。现在我只好临时说我有点儿不舒服，改天再让她去。苏曼问我怎么回事。我说头疼。苏曼没继续问下去，让我回家早休息，如果不行就去医院。在接到高夏电话之后，我就把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送苏曼回家的一路上，手机足足响了20次，我都没接，把苏曼送回家，看她上楼后，我拿出手机，果然是高夏给我打的，我再打过去，电话已经没人接了。
高夏又喝多了，等我开车连着闯了几个信号灯赶回家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蜷缩在我家门口睡着了，脸上还有干了的泪痕，满身的酒味，熏得我一阵阵犯晕。我费了半天劲，才把高夏拖到沙发上，我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之后帮她脱掉鞋。就在刚脱完鞋的时候，高夏醒了，她揉着自己的头坐起来问我，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我把她的鞋扔到一边，说今天和客户吃饭，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送客户回家，不方便接电话。高夏呵呵笑了，自言自语地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事才不接我的电话，我就知道你不是外面有人了。”
我坐在沙发上擦了一下汗问她：“你怎么又喝多了？”
“心情不好就喝多了呗。”高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在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我拿出手机一看，是苏曼打来的，我快步走到阳台接起电话，苏曼在电话里问我，到家了吗。我说到了，正准备睡觉。苏曼问我，头疼好点儿了吗，吃药了吗。我说，刚吃完药，药劲上来了，有点儿犯困。苏曼叫我早点儿休息，她给我打电话就是想知道我到没到家，顺便提醒一下我吃药。说完，说了声我爱你，就挂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