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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问题不对,答案就不可能对(2)

顺便说一句,“可降解”可能只是一个理想,根据美国两个记者的调查(见《垃圾之歌》一书),被埋在垃圾场里的多数物品实际上都“不可降解”——埋了十几年的报纸、衣物甚至热狗,大体上还是原来的模样。

较为明智的固体废弃物减量方式,最好是通过简单的市场力量来运作:采用污染者付费的原则,让制造垃圾较多的民众付出较高的代价。

美国西雅图市和其他城市提供给居民一种经济诱因,以减少他们的固体废弃物丢弃量。在西雅图,居民可自行决定每星期使用的是19、32还是60加仑容量的垃圾桶。每种垃圾桶的月费,以及增加任何一种垃圾桶的费用,都是随着容量呈几何级数增加,以便于杜绝随意浪费。

同时,西雅图还另备有可再生物品专用容器,而且不收处理费用。当西雅图在1981年刚启用这套系统之时,平均每户一星期的垃圾都会装满三个半32加仑的垃圾桶,目前则已降低到每星期平均只有稍多于一个32加仑垃圾桶的垃圾量。

西雅图的计划之所以能奏效,是因为这套计划不但简明扼要,而且借用了经济诱因的力量来推广垃圾减量及再生。他们并没有直接告诉民众该如何改变生活方式,换言之,他们并没试图去颠覆民众的生活方式,或是对他们采取一视同仁的平头处理方式;相反的,这项计划提供了改变生活方式的原因,允许民众自行决定该不该改变、该作多大改变。换言之,它等于是说:这是我们的底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职业道德是如何产生的?

当你走进一家饭馆,服务生或老板热情地招呼你,给你倒上茶水,然后递过菜谱,请你点菜。你一边翻阅着,一边问这问那,都能得到殷勤的回答。不久,你要的菜就端了上来。还要点什么吗?不,你说,已经可以了。他点点头,那么您慢用,有事请招呼。到了结账时,也许你还会得到一点小优惠,在你起身出门时,他会为你开门,友好地道别。

你已经很习惯这一幕了,现在大多数饭馆都是这样。可是,如果20年前,你受到这样的待遇,会感到很不习惯,你会受宠若惊,甚至可能被感动得落泪。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是这20年里,人们的道德水平有了一个飞跃吗?还是有关部门下大力气整治的结果?或是某个先进人物的事迹感动了全行业的人,使之懂得了该如何为人民服务?

原因很简单,可能会叫有些人不舒服:饭店是老板开的,他想赚钱,要做到这一点,他就得尽量让他的客人满意。

作为一种解决人生问题的方式,钱也许比任何其他方式都有效。人们总是从负面去感受钱的力量,即钱对人的腐蚀作用,因此钱的名声并不好。莎士比亚在《雅典的泰门》里那段“金子……能把黑的变白,活的变死……”的著名台词,就是这种反感的表现。

其实,钱对这个世界的正面价值远远超过了它的负面影响。只要你了解经济学的基本知识,就会知道“价值体系”和“流通手段”这两个钱的基本性质。可以说,如果没有钱这个中介物,人类只能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任何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和思想发展都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只“看不见的手”(经济规律)并不总是起好作用,而且,其背后的信息也叫人沮丧:人是自私自利的,即使做好事,也是出于这一目的。理想的做法似乎是:提高人们的道德水平,使之自觉行善。可是这似乎只能是个理想。回到开始的例子,20年前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才能做到的事,现在任何一个关心自己生意的小老板都能做到,哪种方法有效,不是不言自明吗?当然,你可能争辩说:前者与后者的价值是不同的,因为前者是真诚的,而后者只是一种“表演”。就算如此,他们的社会效果有什么不同呢?

不要问“如何改变人们的自私”,这个问题的前提假设是“人们的自私是可以改变的,而且,改变要比不改变好”,这两个假设恐怕都错了。一个恐怖分子如果不自私,爱他的主子超过了爱自己,岂不可怕?

事实上,不允许自私,往往意味着思想上的暴政。如果你希望世界变得更好,你该问:“如何引导人的自私趋向合理?”

钱能摆平的事,就不要另搞一套

18世纪末,英国人开发澳大利亚之初,移民的主力是流放犯人——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前去,因为当时此地非常荒凉,而且乘坐帆船航行几个月的旅程也充满了艰辛和危险。

一些私人船主承包了大规模运送犯人的工作。当时运犯人的船大多是很破旧的货船改装的,船上设施极其简陋,没什么药品更没有医生,生活条件十分恶劣。而船主为了牟取暴利,尽可能多装人,却把生活标准降到最低。一旦船离了岸,船主按人数拿到了钱,对这些人能否活着到达澳洲就不管了。3年间,从英国运到澳洲的犯人在船上的死亡率达12%。有一艘船上424个犯人竟死了158个,不仅英国政府遭受了巨大的经济和人力资源损失,英国民众对此也极为不满。

英国政府于是想了很多办法。如每艘船上派一名官员监督,再派一名医生负责船上的医疗卫生,同时对犯人的生活标准作了硬性规定。但死亡率并没下降,而且还死了一些官员。问题没解决,还出了新问题,政府多花了钱却照常死人。

还有人提议把船主召集起来进行思想教育——要珍惜生命,不能把金钱看得比生命都重要。送犯人去澳洲开发是为了英国的长久大计,不要目光短浅。但情况依然没有好转,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

后来有人想到改变制度——不论你在英国上船装多少人,到澳洲上岸时再清点人数支付报酬。

问题迎刃而解。船主主动请医生跟船,在船上准备药品,改善生活条件,尽可能让每一个人都健康抵达澳洲。因为在船上死掉一个人就意味着减少一份收入。

自从实行上岸计数的办法后,船上的死亡率降到了1%以下,有些运载几百人的船只经过几个月的航行竟然没有一人死亡。

这件事说明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钱(价值规律)能摆平的事,就不要另搞一套。当然,如何运用钱这个东西,还是大有讲究的。

用什么反腐败?

官员腐败是我们建设和谐社会的一个毒瘤。那么,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

严刑峻法?朱元璋对这一套最拿手,可是实际上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派下去的官员,可谓“前仆后继”,一批上了断头台,下一批顶了上来。后来,朱元璋也十分无奈。

是这些官员都不怕死吗?贪欲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也不能不提:至少在明朝,做一个清官是不太可能的。

明朝官员的正式工资是历史上最低的,再加上朝廷和办事人员的折算率克扣(按米价折算,或高或低,你都得接受),官员的日子是很拮据的。据估算,一个县令的月薪大约相当于现在的千元,这比今天的“县处级”至少已经少了一半,而且,由于妻子并不工作,还要折去一半。

如果看看当时著名清官的生活和家庭财产,可能会对明朝官员的实际收入产生更悲观的估计。海瑞是一个肯定不贪污不受贿、也不接受任何“灰色收入”的清官。这位清官在浙江淳安当知县的时候,穷得要靠自己种菜自给,当然更舍不得吃肉。有一次海瑞的母亲过生日,海瑞买了二斤肉,消息居然传到了总督耳朵里。而且,这位总督还将这件事作为新闻,广为发布。

海瑞最后当到了吏部侍郎(相当于现在的副部长)。这位“副部长”去世之后,连丧葬费都凑不齐,还是他的下属和朋友凑钱为他下葬。

海瑞的清廉无疑是令人感动的,但是感动之余,人们会问:这就是辛勤节俭了一生的清廉正直的官员应得的下场吗?

无论哪朝哪代,人的一生必定要做平一个等式:一生总收入等于一生总开支。节余的是遗产,亏损的为债务。无论是谁,都要努力把这个等式做平,最好还要做出节余来恩泽子孙。而明朝规定的工资注定了那些官员们很难做平。工资就那么一点,而孝敬上司、送往迎来、拉关系和考满朝觐这三项,就要花费一个地方官十四五年的俸禄,而且,这还要不吃不喝才可能。

考虑到上述的收支平衡问题,“反贪”倒显得很不通情理了。早在宋朝,有人就警告“俸薄无以养廉”,这种“又叫马儿跑,又叫马儿不吃草”的制度安排似乎是在鼓励、乃至逼迫官员贪污。

这就意味着清官从上到下全面消失。与此同时,正式的俸禄制度则成了名存实亡的制度。这套正式制度也确实不配有更好的命运,它就像善于将老百姓逼上梁山一样善于逼官为盗。

总之,从经济方面考虑,清官是很难当的。那时的正式制度惩罚清官,淘汰清官。硬要当清官的人,在经济上必定是一个失败者。

高薪养廉未必,但是低薪是更养不得廉的。薪水提高,对贪官来说,只是九牛多一毛;可是能让廉洁者也过上像样的生活。至少告诉人们:做好人的代价不是那么可怕。这也多少提高了贪污的风险成本。当然,仅靠提高政府官员的工资并不能杜绝腐败,至多它只是杜绝了腐败的理由。

当然,这里算的都是经济账,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思想教育?好像很有效,贪官出了事,就说自己放松了思想教育,可见这根弦如果没个别的东西管着,是很容易松掉的。海瑞那样的清官存在,确实说明了道德的力量;但是这样的清官的孤立同时也说明了道德力量的有限。

加强行政管理?如前不久好多地方实行的“8小时以外管理”,又是胡扯。如果连公民(官员也是公民)的人身自由和隐私权都得不到尊重,我们又如何实现“政治文明,法制社会”的目标?

严刑峻法也能够起到一定作用,但并不是“根治”之方,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呢?

根本问题在于:官是什么?答案是行使公权的国家工作人员;所谓贪官是指以公权谋私利者。明白了这一点,就可以找到根治的办法了:限制公权。“看不见的手”(经济规律)有效的地方,权力之手就别再跟着添乱了。现在我们提倡的“小政府,大社会”正是此意。

作为一种解决人生问题的方式,钱也许比任何其他方式都有效。人们总是从负面去感受钱的力量,即钱对人的腐蚀作用,其实,钱对这个世界的正面价值远远超过了它的负面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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