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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廿六 擒拿

延豹的声音不大,但殿内殿外数百个弟子却都听得真切,引起一片哗然之声。

两个月的时间,破除“知觉障”,修为大进,这是奇迹!前所未有的奇迹。

在少林的历史上,有多少受困于“知觉障”多年,甚至从此修为退步,泯然众人矣的天才?就算是近百年历史当中,最快突破“知觉障”的人,也受困了半年之久。恒元号称年轻一辈第一人,足足被困一年有余,致使上一届演武大会惜败,可见“知觉障”的可怕。

可是,延觉破了,而且是刚刚受困两个月就破除了,这其中或许有运气,但谁都不能否认,延觉的天资是何等的出色!

以五形拳破五行拳,在你最厉害、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你,你焉能不服?

端坐下方的恒元满嘴苦涩,他看着傲立天王殿中央的小师叔,忽然觉得自己前些时候的表现犹如一个小丑。

恒宇则是满脸铁青之色,他的手掌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延觉,你偷偷破障,就是要这种效果吧?万众瞩目,扬眉吐气,却将大师兄和我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我会让你后悔的。

恒宇的脸上露出了凶狠之意。

……

殿外各院堂前来观战的弟子大张着嘴巴,震惊的看着这番奇迹发生的全过程,在延豹宣布结果之后,嗡嗡的议论声再也制止不住,如同沸腾的开水越演越烈,沸反盈天。

大家看着天王殿中央伫立的那道身影,心情久久无法平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惊讶、疑惑、兴奋、崇敬……

前一刻还是大家同情的对象,下一刻摇身一变,就伸出了锋利的爪牙一举打败原本的强者,极富戏剧性的逆转让所有人心里都翻腾激荡,但不可否认,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弟子们激烈议论着,大家兴奋的猜测,下一场实力大进的小师叔,会不会又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战胜对手呢?下一场挑战者恒行,最擅长的是什么?

在喧哗声中,恒明、恒远、恒林、恒相相顾狂喜,大家心头都松了一口气,恒明恒远二人在开心拥抱之余,看向小师叔的目光中还带着些许怨念:小师叔啊小师叔,你破除“知觉障”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也不跟我们说,害的我们白白担心一场。

恒林则是目光一闪,一向冷淡的脸上也露出了淡然的微笑。他心思缜密,对延觉稳如泰山的表现早有猜测,只是当底牌揭开的时候,他依然还是有些吃惊。

殿外喧哗之声不绝于耳,殿内却寂静无比。此刻盘坐两厢的各院堂弟子表情各异,有几位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弟子也都脸上露出了凝重表情,显然延觉的表现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比试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尤其是即将要上前挑战的恒行、恒风等弟子更是神色大变,面面相觑,心生不安。

事情的变化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计,他们每个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眼前即将到来的挑战前所未有的重视起来。

噗!

原本单膝跪地的恒法长出一口气,喷出一口淤血,身体慢慢站起来,抬起头来。

他那方正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惊讶,嘴角处沁出一丝鲜血,显然是受了一点儿内伤。

他默立片刻,神情复杂,慢慢来到延觉身边,咳嗽两声,提高声音说话:“我输了,心服口服!”

说罢,他向延觉深深鞠了一躬,双手合十诚恳致歉:“当初我曾说过,如果我败在小师叔的手上,那么我就要当面向您道歉。现在,我便为我当初的鲁莽举动向您赔罪,小师叔,我错了!请您原谅我!”

延觉慢慢平复身体内的微微紊乱的气息,虽然自己对五形拳极为熟悉,勤练不缀,但恒法的五形拳法确实高深,要在这个方面堂堂正正击败他,只有靠更高深的内劲和拳意。

经过一场战斗,延觉感觉自己的火元开始蠢蠢欲动,刚才暗中压制良久,狂躁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恒法当众认错道歉,延绝不为己甚,慢慢走到恒法面前,伸出一只手将其扶起,轻声说道:“恒法,我接受你的道歉。”

说完,他只感觉心头一股凝滞顿时豁然开朗,心气儿奇妙的通顺起来,胸腹之间的燥意竟消减了许多。

这是顺心意。

心怀大畅,延觉看着恒法那满怀歉意的脸,又加了一句:“你的五形拳真的不错!”

恒法咧嘴一笑,朝着延觉再次施礼,毫不介怀的退回一旁盘膝坐下,慢慢调整呼吸。

“有错即认,不委过,不推脱,总算没给我丢脸。”延鹤瞥了一眼自己的憨傻徒弟,哼了一声。

延豹听出了的他口是心非,洒然一笑,朝着延觉招手:“小师弟,过来暂歇一刻。”、

延觉点头,回到延豹身边闭目养精蓄锐。

……

一刻之后,恒行直立起身,凝神静气来到大殿中央。殿内殿外再次安静下来,目光全部聚集在大殿之中。

恒行人如其名,在达摩院众多年轻弟子当中,却是算得上一位“很行”的弟子,据延觉了解,他最擅长的是擒拿手,而且是最难练、打法上最凶狠的十二擒龙手。

少林有三大擒拿手,一为拈花擒拿手,一为龙爪擒拿手,一为十二擒龙手。其中又以十二擒龙手威力最强最难练,而恒行,最擅长的正是十二擒龙手。

十二擒龙手顾名思义,有十二式,但有百余种变化,其核心就在双手双爪的运劲脉络上,练擒龙手,必须要在严酷的环境如冰水、泥沼、沙土之中徒手住鱼、蚯蚓、地鼠之类的动物,不仅动作要块,而且还必须每根手指都要有极强大的抓劲。

练至能悬空生撕牛皮,这门功夫才算小成。

据佛经上记载,擒龙手练至高深境界,可生撕虎豹、甚至隔空取物,夺人兵刃。

将擒龙手归于擒拿手其实是不准确的,它应该属于少林外家近身技击里面龙爪手的支脉武学,一般的擒拿手是由军体拳演变而来的,利用人体关节、穴位和要害部位的弱点,运用杠杆原理与经络学说,采用反关节动作和集中力量攻击对方薄弱之处,使其产生生理上无法抗拒的痛疼反应,达到拿其一处而擒之的效果。

它有一个通俗的名字——“分筋错骨手”,还有一个学名叫“关节技”。

整个国术领域中,于擒拿技击术真正集大成的两派,除了少林派之外,还有太极门。

太极擒拿手以杨露禅一系的杨氏太极擒拿和陈氏太极拳32路擒拿手最为普及,杨氏太极拳的更是将太极心法与擒拿、点穴等功夫融会贯通,创出了一整套擒拿技击的体系。

少林武术中很早就有一种叫做“缠丝擒拿手”的功夫。分72路擒拿手和32路小擒拿。十二擒龙手则更进一步,将这些擒拿技击术化繁为简,简化为十二式,再以此延伸,呈一百六十三种变化,每一招每一式都有打法和练法,诡异莫测。

延觉自觉气息平复,站起身来再次下场,与恒行互相致礼,没有废话,直接出手。

不出众弟子所料,延觉使的赫然也是擒拿手。以拈花擒拿手对阵十二擒龙手!

场上两人犹如穿花蝴蝶,兔起鹘落,脚下生莲,双爪如风,刚猛之余僧袍飘飘,杀机凛冽之中犹带优雅,刚柔并济显现力量的美感。

踢裆、撇臂、挎拦、携腕、小缠、大缠、端灯、牵羊、盘腿、卷腕、断臂……大殿之中不时传来拳掌相交的急促声音,两人动作繁复,方寸之间险象环生,打的极其精彩,引得殿外弟子如痴如醉,不时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有不少弟子甚至被触动灵感,当场演练起来。

……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延鹤悠然念起《孙子兵法》,手指轻敲蒲团,问身边的师兄:“小师弟破障之后,拳意之中有大气魄!以拳破拳,以擒拿破擒拿,以棍法破棍法,以硬功破硬功,以指法破指法,他这是想告诉我们,我们都错了,他有资格,而且比任何人都有资格代替达摩院参加演武大会。”

延豹微笑,点点头,语气之中有赞赏,对延觉的表现十分满意:“练武嘛,就要有精神,拳意之中也要有谁与匹敌的气势,我看小师弟是掌握了一种强大的拳意,在这两场比试之中,与其说恒法、恒行败在他的五形拳、擒拿手上,不如说是败给了他那无敌的拳意上。”

延鹤也笑了,反问:“师兄说恒行要败了?何以见得?”

“师弟不也看出来了,何必考教为兄?十二擒龙手须具备降龙的气度,一往无前。目下恒行虽然爪法严密,有攻有守,未落败象,但此刻已经失去了那股降龙伏虎的拳意,在心理上,他已经败了。”

“看来我们都错了,还是师傅有眼光,小师弟确有资格参与演武大赛,也许在大赛上会给我们惊喜。”

就在延豹、延鹤两人轻轻交谈的时候,在大殿左侧跏趺而坐的恒元默默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同样得出了这个结论,侧身对身边脸色阴沉的恒宇说道:“小师叔破障了,实力大增,恒行不是对手,让恒风准备吧。”

“若是恒风也败了——那恒鲁、恒空就不必出手了,小师叔完全有资格和我们一起代表达摩院参与演武大赛。”

恒宇急道:“那怎么行?师兄……”

恒元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有警告之意,顿时让恒宇心中一沉。

“一切以达摩院的荣誉为重,该认的错就要认,莫非我们还不如恒法有担当?不必多说。”

就在两人刚刚结束交谈,大殿之中响起了密集的噼啪之声,两道影子纠缠在一起,然后突兀静止。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恒行的右手扣住了延觉的左臂,而延觉右掌拇指,却点在了离他太阳穴不过两寸的地方。

胜负已分!

以擒拿手破擒拿手,延觉再胜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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